秦嶽喜出望外,因爲宗澤答應了他的請求。
“這是磁州府目前僅存的生鐵了,老夫都一併交給你,剩下的則要找人現採現用了。”宗澤說道。
女真人儘管搜刮,當然可不能席捲一空搶的乾乾淨淨,如今磁州府能找到的生鐵大概還是有十數萬斤的,留下自用的一些生鐵,剩下的十萬斤,宗澤全都交給了秦嶽。
“好,老英雄果真是人中龍鳳,做事竟如此大氣。”
秦嶽笑道,說着這也拿出了二十萬兩的交子,一併交給了宗澤。這錢一來是購買這十萬斤的生鐵,二來也是開採鐵礦的本錢,自己這個山寨土匪直接跑來磁州府開礦還是太過顯眼了,不如就交給宗澤這個父母官來做,一來可以掩人耳目,二來做事也方便些,不像自己兩眼一抹黑,什麼事兒都要使喚銀子。
生鐵被一點一點的搬上獨輪車,然後再由兄弟們和僱來的車伕推到漳河邊,十萬斤鐵,搬用起來並不輕鬆。
“這生鐵做成的物什……”
宗澤感覺好笑,想自己剛正不阿了一輩子,可是如今倒還跟土匪頭子做起買賣了,這便開口說道,話只說了一半,不過以秦嶽的聰明,豈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做出火器之後,火繩槍我分給你五十支,火炮造出來之後我也分你兩門,剩下的東西,**、**、火飛鴉,都會分些百十個給你,絕不賴賬。”秦嶽道。
宗澤本想和秦嶽立個字據,不過想想可笑,朝廷命官和地方上的土匪頭子做生意,還白紙黑字的,這要是被朝廷的那些諫官知道了,一準兒要狠狠的參上自己一本,當今朝政動盪,自己還是不要趟這麼個渾水爲好。
宗澤手指插在一起,攪了半天,明顯是有話要說,心頭也是掙扎了好久,這才說道:“那這**的製作秘方和火器的生產秘方?”
秦嶽一驚,宗澤這個老傢伙,竟然還惦記上自己的核心機密了!
瞅着秦嶽異樣的神色宗澤老臉一紅,說來可笑,自己身爲磁州知府,一地的大員,不去找將作監的匠人們要秘方,反倒是跑來舔着臉求一個土匪,簡直是天下奇談了。
這幾天宗澤也找人研究了一下秦嶽送給自己的這杆火繩槍,這槍在自己手裡的時候倒也沒覺得有啥大不了,不就是一根黑漆漆的管子?可是老於兵事的匠人們卻一瞅就瞅出了門道,嘴裡高呼不得了,不得了。
“大人,這槍簡直是巧奪天工,就怕東京城裡的將作監都做不出來!”這是老匠人瞅了火繩槍之後給的評價。
這個評價讓當時的宗澤一頭霧水,這東西確實瞅着挺不錯的,槍管周身光滑,可是真有他說的那般厲害?
秦嶽採用後世的失蠟法造出的火繩槍槍管是超越這個時代幾百年上千年的,根本不是一個這個時代的工匠能理解的,老匠人告訴宗澤,就算是在東京城的將作監,想要製造這麼一根槍管恐怕都要最好的工匠忙活個把月,不知道要廢棄多少上好的鐵料這才能成!
而且這火繩的製作明顯也是有特殊法門的,這火繩要能燃燒,還不能燒的太快,如何才能讓火繩緩慢的燃燒,這其中恐怕也有特殊的法門;更不得了的是這槍裡所加的黑**,這黑**的威力遠遠大於大宋軍中使用的**,該也是用特殊的辦法提煉出來的,僅僅四錢的藥量,這就能把如此大的槍子打出那麼遠的距離!
……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匠人們瞅着秦嶽的火繩槍簡直都是巧奪天工,忍不住誇成了一朵花,弄得宗澤都有些不可思議,再找一個經驗老到的匠人來問,說的仍舊是如出一轍,簡直就是魯班再世也做不成這樣的好東西啊!
什麼東西能買來不如自己能造出來,宗澤最是明白這個道理,瞅着秦嶽面有異色,宗澤正色道:“你要是能把這火器的製作法門和黑**的製作法門留給我,這鐵料我也可以便宜些賣給你。”
宗澤這話說的誠心誠意,很明顯,他是真的很想得到這火器的製造法門。
秦嶽來到這個時代安身立命的東西說白了就是如何製作這火器的門道,當下老英雄卻舔着臉來向自己求這自己身上最寶貴的東西了。
有那麼一刻,秦嶽真的有所遲疑,咬了咬牙,深深的吐了一口氣,秦嶽還是道:“好。”
手下這些兄弟們,嶽翻還好,這人就是個精忠報國的硬漢子,對官軍倒什麼太大的惡感,可是像蠻牛這種和官軍打了一輩子仗的土匪來說心頭就有些不願意了,鬥了一輩子,官軍在他看來永遠是最大的敵人,聽着大當家竟然同意把自己最拿手的本領也交給官軍,這傢伙齜着牙,腦袋歪到一邊,明顯有些不情願。
秦嶽把火繩槍和三眼銃的製作法門詳細的寫成冊子交給了宗澤,還留了幾個隨軍的山寨匠作房出身的匪子,他們都懂得如何製作這些火器。
寫完冊子忙活完製作火繩槍的事兒,這會兒也已經是下午了,十萬斤生鐵也已經搬到了船上,秦嶽舒了一口氣,告別宗澤等人,這就大喊一聲:開船。
秦嶽這次建造的都是些小船,大船這小漳河也跑不開,十萬斤生鐵裝進去,幾十條小船這都吃下了很深的水,船身一半都沒在水裡了,不過好在回去的時候是順風,拉起風帆,順風順水的,跑的倒也還算暢快。
嚼着牛肉乾,秦嶽忍不住一陣發笑,宗澤這個小老兒,態度變化的倒是真有些快了,先前還在猶猶豫豫的,拿不定主意,這會兒不光是同意了,而且還反過來跟自己做起了生意,要起了自己製作火器的法門,你說好笑不?
瞅着宗澤的滿頭白髮秦嶽真心的有些心疼,否則自己也不會那麼大方就把火器的製作法門交出去,一個六十多歲的老男人爲了這個國家爲了這一地的百姓竟然屈尊去求一個山寨的土匪,這對骨子裡驕傲的中國古代士人來說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秦嶽打心眼裡有些佩服宗澤。
似乎是感受到了船上人愉悅的心情,小船在水中也是跑的飛快,滋滋的嘩啦開水波這就破浪前行,歡樂的前進。
此次西去磁州府總體來說還算順利,既弄到了生鐵,又結交了宗澤並且建立了長時間的合作關係,秦嶽頗有些高興,事情順利就好,只要自己有大量的生鐵和銀兩,自己就能招兵買馬就能所向披靡。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秦嶽這次出行身邊都是帶着幾隻信鴿的,以便於隨時和營寨和大青山那邊取得聯繫,只一會兒的功夫,信鴿兩次飛過來,第一次是個好消息。
志敏那邊在成安縣那邊終於挖出了鐵石。
飛鴿傳書大多不會洋洋灑灑的寫上幾萬餘字,一般都是簡簡單單的幾筆帶過,只求能把事情說清楚就好,可是志敏明顯是太興奮了,羅哩羅嗦的說了一大堆,也是苦了這個傢伙沒日沒夜的守在礦井邊,一塊一塊的用吸鐵石試着這礦井裡出來的石頭。
鐵石裡含鐵很高,這個秦嶽早就知道了,後世成安縣城是中國爲數不多的富鐵礦之一,出井的鐵石裡自然含鐵不少。
朝廷的大軍正向北馳援,不過看樣子,會來這大名城外掘咱這營寨。
這是徐茂才寄給自己的信裡所說的,北上的朝廷大軍秦嶽知道,該是种師中的軍隊,這支軍隊從滑縣出發,這會兒是要北去援助太原的,太原是金兵南下的最大障礙,粘罕也是豁出去了,東路金軍都回撤了,這傢伙還是在沒日沒夜的攻打太原,此次西軍北上就是爲了能牽制金軍和解太原之圍。
這麼一支十萬的軍隊北上竟然會繞一個大圈子跑來大名打自己的營寨?這是秦嶽始料未及的,當下秦嶽沒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能量能和种師中這種名將平起平坐,更沒覺得朝廷會如此的“重視”自己,如果他知道這是宋欽宗趙恆的命令的話,怕更是會驚得眼珠子都掉出來吧。
現在趕回去已經有些來不及了,信上說朝廷的大軍怕是轉瞬即至,自己如今帶着這麼多的生鐵拖油瓶,陸路又斷了,走這水路拉着這麼多載貨吱吱悠悠的哪裡能跑的太快?
秦嶽第一次有了急迫的心情。
……
哨騎不停在報告官軍的距離,徐茂才的眉頭皺的越來越深了,五十里,騎着馬的官軍可以轉瞬即至,來人少說有五百,大馬金刀、煙塵滾滾的這就衝了過來。
大名城牆上的官軍也是蠢蠢欲動,知曉朝廷官軍這次路過大名會爲自己出頭,先前那個沒骨頭的大名知府這會兒也是挺直腰板走路了,集結兵馬,只等朝廷大軍打的眼前的土匪潰不成軍之際自己再率領大名軍出城,那不是一戰可定?
大名城牆上的知府大人滿面春光,哪裡還是當初求秦嶽離開大名府的那副低聲下氣的樣子?
哼,你們不過一支土匪,還能敵得過朝廷百戰百勝的西軍將士?想到這裡大名知府更是一陣譏笑,心裡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