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林朋和吉倩如今都是受傷不輕,溫林朋身上多處刀傷,左手的手掌更是露出了白花花的骨頭,瞅着讓人一陣心裡發毛;吉倩的樣子也好不到哪去,卻纔被一個西軍臨死前一擊射中,如今肩膀上還掛着半支羽箭,鮮血仍舊在橫流。
清掃完戰場迅速回營,此戰清風軍算是完勝無疑,以傷亡十七人的代價幾乎全殲了來犯的二百多官軍!其中很多兄弟還是因爲出寨的時候踩到自己家的**誤傷的,沒辦法,人家**可不管你是不是自己人。
……
“兄弟,好險,好險。”
騎着戰馬風馳電掣,一個勁兒的撂馬鞭,种師中這才奔到了種師閔面前,傷心的說道。
“大哥,兄弟我不礙事,不過我手下的二百人馬……末將出師不利,請上官懲罰!”種師閔回頭一看,自己出徵時候的二百多兄弟如今身邊只剩五個人,全都掛了彩,各個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不由悲從中來,這都是自己過命的兄弟啊!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种師中如今哪裡忍心懲罰種師閔?心存憐惜的說道。
二人驅馬同行,全都沉默不語,卻纔的一場戰鬥對他們的心理衝擊實在是太大了,到如今還不能完全從中走出來,難不成我大宋的土匪如今都已經如此強悍了?
三百軍士正在紮營,先前种師中只以爲是聖上一時筋腦錯亂,隨意的發了道扯淡的命令,種家兩位兄弟誰人都是想着兵馬到這便平了這股匪亂再回身大營,可如今……
“飛鴿傳書,再調些兵馬過來吧。”一手抓着一個剛剛釘好的木樁,种師中有些無奈的說道。
“看來聖上喊我大軍要先行剿滅這股土匪,卻是用心良苦,果真是聰明不過天子,大哥,我看聖上也是想借此磨練和鍛鍊一下我西軍將士吧!”披風如今已經破破爛爛成了些碎布條,種師閔乾脆一把扯了,邊扯邊對着种師中說道。
种師中哭笑不得,先前自己還曾埋怨聖上做事不分輕重緩急,殺雞焉用牛刀?如今驍勇善戰的西軍只是一個照面這便損失殆盡,這也不由心裡疑惑,難不成聖上這真是有意的要磨練一下我西軍將士?
瞅着一旁的種師閔,自己這個武藝精湛,身材魁梧的弟弟如今身上刀口像是亂葬崗上的野草,根本數都數不清,眼前這股匪子不光有沖天而起的爆炸,抓着能放火的特殊物什的馬兵也是戰力驚人,西軍一世威武,不成想卻在這大名府邊上碰見一股匪子栽了跟頭!
“卻纔到底是何物什,能造出如此驚天的爆炸?還有,靠近營門之時,那一根根噴火的又是何物什?他們的馬兵從營中追趕出來,手裡抓着的像是狼牙棒的,又是何物什?”擱着太遠了,种師中只是瞅着這股匪子手裡的東西似乎都能噴出火,而具體樣子卻着實不知,這便開口詢問道。
“不知。”種師閔和僥倖逃命回來的幾個武士齊刷刷的說道。
种師中眉頭皺的更深,抓着木樁的手忍不住更加用力,打了一個照面,自己還折了兩百多親兵,如今卻是連對方使喚的是何物什都搞不清楚,你讓他如何不氣惱?
人人只看到將軍們一身鮮亮甲冑,大紅披風加身,瞅着頗爲威武,可是誰人又知道人下他們付出的辛勞?有時候惡仗打起來幾天幾夜不睡覺大都是常事,爲的就是勝利,若是打了敗仗,跟着自己討食兒吃的過命兄弟這就得魂歸西天,你有何顏面面對他們的遺孀、兒女?又有何面對對你有提攜再造之恩的上官、聖上?
一手扶着木樁,一手輕輕敲打着自己腦門,种師中閉着眼,不斷的在思索,有何辦法能戰勝眼前這股匪子?
“將軍,末將雖然搞不清楚這羣匪子用的到底是何物什,不過當時看那火光沖天而起,氣味兒撲鼻,末將想該是那黑**無疑。”琢磨了半天,一個戰場上逃回來的軍士這才說道。
“嗯。”此人一言倒也提醒了種師閔,仔細的琢磨了半天:“我也聞着有股子黑**的味道,這東西咱軍中就有許多,老李頭之前也摸過這個,該是出不了錯兒。”
“對,這一說咱也覺得是,就該是那黑**。”幾個人都是齊刷刷的說道。
“黑**?”种師中大吃一驚,頗感疑惑:“這東西咱西軍軍中卻是有不少,往常也常用來攻城拔寨,可這東西更多是用來助燃、攻守城池,還能有今天這樣的用法?而且黑**哪裡有這麼大的威力?充其量不過是助燃、聽個響兒罷了,不說咱西軍常年在地形崎嶇的西北,這東西不常用,據說朝廷的捧日軍裡這東西用的也不多,只在攻城的時候用些火飛鴉之類的燒燬城門就是了,這股匪子手裡的物什威力如此巨大,如何會是那黑**?”
“將軍,咱之前摸過黑**,知道如何配這東西,也知道如何用這東西,咱大宋軍中確實沒有人把**這麼個用法,但是那股子味道咱卻一準兒聞不錯,咱不知道爲什麼這股匪子手裡的黑**會有如此大的威力!但末將敢斷定,那東西必定是黑**無疑,這東西燃燒的氣味兒別的物什根本弄不出來,火硝味兒、硫磺味兒、燒炭味兒都有,必定是那黑**!”卻纔說法那名軍士死命的回想了剛纔戰鬥的情形,越尋思越覺得這事一準兒錯不了,這才肯定的說道。
“嗯。”种師中瞅了這個軍士半天,確認這個軍士不會出錯以後這纔開口下令道:“左右,飛鴿傳書,命大營調撥一千兵馬過來,同時押解八牛弩兩臺,神臂弩十駕,黑**百箱,火飛鴉百個,既然是玩新花樣,咱官軍也不能落下下風,否則就太對不起朝廷每年撥下來的銀錢了。”
左右領命,躬身去辦,大軍目前離此處不遠,星夜兼程,相信明日這些東西就可到達。
……
“小東、小西,睡吧,天兒晚了,小孩子總要早些休息纔好。”小東和小西就是當初從那個不知名的村裡柳樹下救來的小孩兒,徐茂才膝下無子,覺得跟這倆小孩頗爲投緣,這便帶在身邊,一刻不離,頗有些視爲己出。
拍着弟弟睡着了,名字喚作小東的小姑娘說道:“爺爺,那你怎麼還不睡啊?今天外邊是不是還打仗了?我和小西聽着外邊殺聲四起,可嚇人了,當初村子就是響了這麼一陣,一出家門爹孃和村裡人就都沒了,爺爺,你……”
“呸呸呸,怎麼會,我怎麼能這麼說!”小東說着拍打了一下自己嘴巴說道,她該是害怕眼前這個慈祥的爺爺也會出事吧,小臉蛋上的焦急寫的清清楚楚,一臉的擔心。
“呵呵,爺爺無妨的。”徐茂才笑道:“也是這幾日大當家出門在外,等大當家回來了那些兵馬自然會退去,爺爺也不用起夜巡營了。”
“大當家哥哥真有那麼厲害?”小東說道。
“呵呵,厲害厲害,啥事在大當家手裡那都是手到擒來,若是大當家在這裡,這些官軍哪裡還敢跑來咱大營門前鬧騰?”徐茂才說道,越說臉色越發有些苦,你說大當家也是,這麼一個爛攤子,交給自己,自己哪裡能招呼的了?之前瞅着大當家都是雲淡風輕的把事兒就辦了,怎麼如今輪到自己了,就這麼苦累?
諾大一個山寨,吃喝拉撒,還要打仗,如今自己手下僅存的兩名悍將還都受了傷,怕是沒有幾天休養根本不會好,可是官軍說不定下一刻就會再次發動攻擊,你讓我可如何是好?
“爺爺,爺爺。”越想越有些焦頭爛額,徐茂才竟一時失神,小東喚了好幾聲這才又回過神來。
“呵呵,小東,快睡吧,這幾日大當家哥哥就要回來了,到時候咱們就又有清平日子過了。”徐茂才說着拍了拍小東的腦袋,這就踱步走出了大帳。
徐茂才是賬房先生出身,看管家業也忘不了自己的老本行,統籌車船兵馬、火器**的數量,清點兵馬人數……一忙這便是後半夜,也虧的老人覺少,可就這樣,徐茂才也頗有些撐不住了,仗,不是什麼人都能打的,從來都是。
打仗打的就是兵馬錢糧,打仗的時候其實最忙的不是前線衝殺的將士們,而是準備後勤糧草的軍士們,這一個大晚上,王保義手下的那些後勤兵一直在敲敲打打着不停的忙活;三伢子那羣醫療隊也在不停的配藥、治傷,一個個都是忙的腳不沾地,滿頭大汗。
麻繩搗爛、搓成火繩,萬一火繩用完了你總得往上續,這活兒你不敢耽擱吧?黑**是使喚火器的根本,沒它火器再好也放不出火,這東西你不敢馬虎吧?打仗的軍士們你也不能讓他們餓着肚子吧?馬兒一天都要跑那麼遠,沒食兒吃人家也一準兒不幹活吧……
做飯的、做火繩的、做**的、修磨兵器的、熬酒精的……許多大營裡燈火通明,一個個這都在不停的忙活,絲毫不敢停下手中的活計。
事情紛繁雜亂,不過好在秦嶽對後勤保障方面早就制定了專門的制度,所以這活兒倒也井然有序,用不着誰去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