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寇莫追!”
噹噹噹的鳴金聲音響起,吳六子身子一頓,寶劍斜指青天,身上大紅披風隨風飄揚,一臉豪邁道。
在完顏活女的帶領下女真人倉皇退回營寨,此時營門緊閉,惶惶有如喪家之犬。
這一路上女真人就是完全在跟時間賽跑,從太原城到女真的大營,將近十里的地面上如今鋪得滿滿的都是女真人的屍首,大多是背後中招,被一下砸斷脊樑骨,倒吸一口涼氣這就哀嚎着倒地,許多至今身子仍舊在不停的抽搐,竟仍未死絕!
留下了滿地的屍首和無奈,女真人這才逃回營寨,閉門不出,女真自一一一五年隨完顏阿骨打起兵以來怕是從來都沒有遭遇過如此的失敗!
“吳六子兄臺,此時女真落敗,最是應該痛打落水狗,爲何要停止追擊!?莫要丟失瞭如此的良機纔好,戰場上戰機稍縱即逝瞬息萬變,身爲統帥,更是應該當斷則斷,爲何要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王稟如今身上的箭鏃怕是又多了有好幾斤的重量!原本已經打算自殺的王稟如今精神一震隨着吳六子揮刀進攻,身上怕是又中了有好幾斤的箭鏃,真的很難想象這樣一位老將是如何揹負着如此多的箭鏃仍舊健步如飛殺人如麻的!此時的王稟整個眼珠子都逞一個嚇人的血紅色,這就拄着大刀問吳六子道。
“老將軍切莫心急!這個檔兒我們不應該強攻女真大營,所謂窮寇莫追,置之死地而後生,卻纔的女真人因爲急切的逃回自己的大營,所以逆勢無心再戰,你我有如摟草打兔子勢如破竹,如今女真人已然退回營寨,爲了保命,他們會堅守營寨,這個檔兒如果強攻,女真人必然死守,你我縱然勝利也必然要付出沉重的代價!女真人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爲了一股敗軍付出如此大的傷亡,在我看來不值,我已有穩妥的辦法可以消滅這股子女真,不必我太原兵馬付出諾大的傷亡!”
吳六子扶着老將軍,正色道。
吳六子的話說的有理有利有節,字字落到地上都能砸出一個大坑,早已堅定爲國盡忠的王稟這也冷靜下來,拄着刀劍道:“是老夫有些急迫了,壯士說得對,孫子兵法說的置之死地而後生,想不到壯士身臨順境依舊能夠如此沉着,着實令老夫佩服!”
王稟說罷身子這便顫顫巍巍,拄着大刀竟也不再能勉強站住,一頭這就向後仰了去,吳六子趕忙一把扶住王稟,鳴金收兵,回太原城。
太原城失而復得,此時一干壯士入城,自然是英雄凱旋,百姓簞食壺漿,卻也家家燒了熱水出來迎接壯士,糧草早就斷了無數天了!吳六子大手一揮,管後勤的王保義這就會意,取出清風軍帶來的肉乾、糧草,分予衆人。
苦守太原城二百多天的軍民老淚縱橫,今日可算是迎來了曙光,一個個無不是擦鼻涕抹淚大呼碰見了菩薩!
……
“王老將軍身上中箭頗多,怕是……”
太原城中的老郎中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這老將王稟爲國爲民,平日都是頗受百姓愛戴的,細心的爲老將軍診了半天的脈,氣息微弱,失血過多,怕是就算是華佗在世也……
“老先生,您就救救咱的王老將軍吧!”
一干太原府的兵將齊刷刷的下跪,這羣兵士經過死戰,身上怕是已經沒了一寸完好的皮膚,就連盔甲的甲葉子這會兒也早已經破爛,悲憤之情溢於言表,聞聽老將軍已經沒得救,一個個眼淚全都成了斷了線的珠子,撲簌撲簌的這就流下來,大男人哭成這樣讓人心酸的要命,就連身旁前來援助的匪子許多這也忍不住偷偷抹淚。
王稟是個讓人敬重的人,如今就要身死,換誰還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去?
吳六子一個眼神,揹着小藥箱的三伢子上前,仔細瞅了一番,緊鎖眉頭道:“六哥,說不定還有得救!”
一干將士早已哭成了淚人,此時聽到這話無不是精神一震,好多個性情急切的將士這都衝上來抓着三伢子的肩膀使勁的晃:“你說的可是真的?王老將軍真還有的救?”
卻纔爲王稟診脈的老郎中此時只搖腦袋,重傷至此,怕是有大羅金丹有無可奈何了,這小子如今如此說,怕只是想穩定軍心,讓着一干兄弟莫要斷了心氣吧?
老郎中在那直搖腦袋,一臉的無奈,太原兵馬的將士們則抓着三伢子的手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樣激動,一個個這都齊刷刷的下跪只等眼前這年輕小夥子能救了老將軍的性命!
秦嶽當初下令大軍北上御邊,拿下這太原城,窮家富路,由此一衆兵馬物資都是優先供應,所以這清風軍中的醫仙能手三伢子這也隨軍北征,一路隨行的還有當初那個在山寨打花胳膊時候戰死的水牛媳婦薛老婦,如今這二人都成了清風軍里名頭不小的軍醫,醫治傷患的手段都頗讓人驚羨。
沒時間再扯些沒用的了,三伢子招呼衆人離開,這就開始醫治傷患。
薛老婦在一旁幫助三伢子醫治,撕開王稟早已破爛的衣甲,露出裡邊已經受傷很多甚至已經開始腐爛的傷口,這就醫治。
這個時代的大家閨秀都是大門不出的,像薛老婦這樣拋頭露面的甚少,更別說直接摸着別的男人身子進行治傷了,說出來有些有傷風化,不過這個檔兒因爲急於救命,身旁的兵將和無可奈何的郎中們這會兒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如今一個個全都屏息凝視的瞅着二人。
鹽水洗淨傷口,用鑷子拔出射進王稟身體的箭鏃,太疼了,縱使已然昏死的王稟都是冷汗直流,有的時候甚至還會在昏睡中悶吼一聲,痛苦的樣子讓身邊一衆將士無不落淚,心有慼慼。
拔乾淨王稟身上的箭鏃,怕少說也有兩斤重!這麼多的箭鏃射在人的身上能把人射成啥樣可想而知,中箭的王稟就算形容爲刺蝟都不算過分了!
拔乾淨箭鏃的二人這就忙活着又往王稟身上擦拭酒精,這酒精是清風軍的軍醫們治傷的不二法門,當初自秦嶽發明這酒精之後就迅速在軍中風靡起來,這東西不光能用來治傷,而且酒勁兒奇大,喝上一碗就能讓人搖頭晃腦,說不出的醉意,所以平日裡不管有事沒事,寨子裡的弟兄如今都會做許多酒精出來,或是治傷或是吃點酒糟,如今這都早已成了清風軍兄弟們生活必需品,一日離了都不成。
忙活完這一切二人早就是滿頭大汗了,抹了酒精的紗布如今包裹的王稟就像個木乃伊,而且渾身散發着烈酒的味道,不過此時的王稟依舊是昏迷着,絲毫沒有要甦醒的跡象,而且大概是因爲剛纔拔出箭鏃實在太傷元氣,王稟此時嘴脣泛白,身上竟是連一絲血色都沒有了!
“需要輸血,這病人失血過多!”
三伢子的眉頭皺在了一起,頗有些愁眉苦臉的說道。
王稟身上箭鏃中了有好幾斤,失血量可想而知,怕是身上的血液這會兒都要流乾了去了,如此狀況如果不能及時輸血,就算傷口做了處理又能如何?三伢子緊張的瞅着吳六子,有些不敢下手。
這個時代沒有辦法來確定ABO血型系統,縱使知道血液輸送的原則,但是因爲沒有辦法來辨別,所以輸血救人的法子也像是摟草打兔子,是個沒準兒的事兒,有時候輸進羊血人都能活下去慢慢變得生龍活虎,而有時候輸入鮮血之後人就變得死挺挺了,還不如不輸,所以清風軍裡萬一要輸血了,都要家屬簽下生死狀,這活計,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問過早已哭成淚人的王稟家人,王稟這人豪邁,家人自然也不是那扭扭捏捏之輩,吳六子點頭示意:“輸血,放手去做!”
取來特製的鋼針,三伢子這就開始輸血……
……
老將王稟如何如今只能看天了,要是輸對了,自然可以成活下去,要是輸錯了……輸血之後衆人這也不敢再打擾王稟,此時除了靜等他甦醒,三伢子也是沒了別的招兒,先前爲王稟瞅傷的老郎中頗有些失望,這年輕人都沒見開出幾副藥材,瞎忙活了半天這就說能救王老將軍的性命?可是死馬當做活馬醫,此時他也是沒有一絲辦法了,怕是除了給王老將軍準備後事,如今自己能做的不多了!
王稟這邊的傷勢處理完畢,吳六子這就兵分兩路,一路正在打掃戰場,卻纔戰鬥結束的時候這夥子兄弟就開始了這活計,人打掃戰場的熱情是沒上過戰場的人根本無法想象的,陸家萱這樣的貴婦從小就不愁吃喝,百十貫的簪子掉在地上怕是連彎腰撿一下都欠奉,可是她都喜歡騎着小馬去戰場上撿拾戰利品,更別說這些以命相搏的勇士們了,此時打掃戰場的這撥兄弟早就是熱火朝天,滿頭大汗也絲毫沒覺得累!
打掃戰場這一路此時已經賺得盆滿鉢滿了,而另一路,吳六子正在帶領這羣人重新修補城牆。
老太原府的城牆這纔剛剛毀於戰火,新城牆的構建迫在眉睫,雖說如今女真西路大軍主力已經被自己打敗,不過天有不測風雲,萬一什麼時候女真人會捲土重來也是說不準的事兒,清風軍畢竟不能永遠留在太原,吳六子這就招呼太原府的民衆和清風軍中的後勤隊伍,這就開始夯土築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