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擎天神宮?還是說,這地方本來就不叫擎天神宮?”
楚天策聞言,實在是一臉無語。
金磚來自星海之外,而且往昔全盛時期的境界,顯然極高。是否比宗門一代代前輩大能都高、楚天策當然不清楚,但是眼界見識、遠勝元龍星一切生靈,似乎並非過高的讚譽。自相逢一來,金磚的評論和判斷,往往一語中的,從無謬誤。
金磚微微搖頭,並沒有回答楚天策的這個問題。
目光盯着四處破碎的石塑,約莫片刻時間,金磚才問道:“這神宮出現多久了?”
“七天,”楚天策隨口說道,“如果是秘境之外那座神宮……傳聞無窮歲月之前便已矗立雄山。”
“之前一代代弟子進入這秘境,都沒有反應,你進入秘境的前期,同樣沒有反應,就是這幾天,秘境才突然發生異變,出現了這座神宮。”金磚一邊聽楚天策敘說整個過程,口中卻是不斷重複着一些關鍵的信息,眼中的疑惑愈發深沉。
很顯然,神宮出現的契機,並不是、至少不完全是楚天策進入秘境。
良久,才沉聲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功法,天妖真經。”
這是楚天策的根本秘密之一。
只不過金磚並不需要隱瞞,刻畫血魂相契、金磚早已與楚天策命運相連,斷不可能加害。
更何況楚天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金磚的靈魂氣息,對他並沒有惡意,反倒是充盈着期待。
金磚聞言,雙眉微微一軒,眼底掠過一抹駭然與震撼、卻是隱隱夾雜着一絲果然如此的味道,深深望了楚天策一眼,緩聲道:“這座宮殿,極有可能隸屬於天妖神宮,看來這元龍星的往昔,並不是如同想象的那般平庸,能夠被天妖神宮看中,不可能平凡。”
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金磚神色變化,聲音愈發低沉,漸漸沉默。
楚天策聞言,眼中卻是升騰起一抹震撼之極的神色。
“天妖神宮”四個字,猶如一道驚雷,狠狠劈在他的靈魂深處。
略一遲疑,心中萬千疑惑涌上心頭,忍不住迭聲問道:“何爲天妖神宮?我能從中得到什麼?另外,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血脈身份,功法源頭?”
金磚雙眼直視楚天策眼瞳,感受着楚天策左瞳深處不斷跳躍着的火焰,卻是微微搖頭,說道:“第一個問題,我不能說,你只需要知道,天妖神宮是無盡星海深處、一個偉大之極的勢力,但是似乎出了一些意外。第二個問題,我是不知道,我沒有真正進入過天妖神宮,而且這裡也不是。”
“那第三個問題呢?”
楚天策雙目炯炯,眼瞳中火焰沸騰。
這三個問題中,其實第三個問題他最感興趣。
他靈魂穿梭星海,來到此地,對於明晰身份有着一種遠勝常人的渴望。
在他的心中,總是隱隱有一種猜測,似乎這一切,並非單純是因爲運氣,而是有些內在的聯繫。
“一半是不清楚,你的血脈、功法、甚至靈魂,都有些詭異,我實在不太清楚,你是如何……”稍稍停頓,似乎在考慮措辭,“你是如何被塑造、或者說被創制出來的。另一半則是不能說,你自己應該明白,無論功法、血脈,都神異玄奧,迥非尋常,念動神知,不能妄言。”
“既然如此,先進入神宮吧。”
楚天策並沒有繼續追問,他明白金磚的苦衷。
金磚眼下的狀態,準確來說,算是雖生猶死。
他之所以能夠安閒度日,主要是因爲他當年的大敵,大概都認爲他已經被困死在秘境中。
若是一旦被覺察,金磚仍舊活着、而且已經離開了秘境,必然會降下雷霆一擊。
功力盡廢,凌正初一劍當然砍不死金磚,但當年那些大敵,翻掌之間、金磚連重入輪迴都沒機會。
金磚並未多言,眼底卻是多了一絲溫和、甚至極隱晦的感激。
他與楚天策之間的契約,並不平等,是等階極鮮明的血魂契約。
若是楚天策強行逼迫他口吐真言,金磚其實完全沒有辦法拒絕。
只不過楚天策並沒有苛求他,而是理解了他對於死亡的恐懼、對於生命的貪戀。
沒有注意到金磚眼神一掠而過的變化,楚天策邁步走進大殿。
相比於庭院,大殿中倒是稍稍整齊一些,一股濃濃的頹敗和衰朽氣息,卻是撲面而來。四面是空空的石牆,上面有些凌亂的刻痕,雕樑畫棟,上面覆蓋着厚厚的塵埃,隱隱可以看到其上破損的痕跡。隨着楚天策踏步而入,大殿中霎時間煙塵飛揚,赫然是一些破碎之極的石屑齏粉。
空空蕩蕩,一無所有。
“竟然什麼都沒有。”
楚天策四處環望,滿臉疑惑。
這座大殿中,甚至沒有一絲天地精元的痕跡,根本稱不上修行聖地,更像是一座荒棄的古廟。
沒有太多遲疑,徑直走進神宮的正殿。
頗爲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愈發高大的正殿,同樣曠闊寂寥,腳下的方磚上、佈滿着或深或淺、縱橫交錯的刻痕,似乎是兵鋒劈砍,卻又似乎感受不到刀劍的殺伐真意。整座大殿,似乎被突然吞噬了魂魄與生機,徹底消弭了一切生氣與力量。
“直接向下走,這裡東西沒了,對你而言不一定是壞事。”
金磚語氣乾脆,沒有絲毫猶豫,目光筆直望向大殿最深處。
清晰的腳印、印在厚厚的塵埃之上,楚天策好似每一步踏出、都走在消逝的歷史長河之上。
宗門典籍中關於擎天神宮的種種掌故典故、奇聞異事,亦或是前輩先賢的反覆探索、種種推測,不斷在腦海中翻涌,然而所有的信息,都已經徹底失去了意義。這座空蕩蕩的神宮,與宗門雄霸星辰無窮歲月的偉岸與神異,截然不同,似乎根本沒有任何交集。
快步走進宮殿的第三進,一座似乎並不怎麼亮眼的小殿。
在殿堂最深處,牆壁上有兩方石塑,合併起來,似乎是一隻龍首。
須鱗俱全、惟妙惟肖,神采飛揚、雄武霸烈。
然而此時,這座龍首雕塑,卻是一分爲二,邊緣明顯有些破碎,石屑飄灑。
不過楚天策的目光,並沒有關注這龍首石塑,而是凝望着石塑正中。
一條幽深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