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哪兒來回哪兒去,明白麼?”自己這廢了好半天的脣舌,舌頭都快要說幹了,怎麼這小子完全一副沒有聽進去的樣子?
林弘煩不勝煩,見着榆木腦袋是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模樣,他的耐心終於耗光了,猛地拍了一下茶几,衝前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衣領。 “小子!聽見了沒?立馬離開!滾回去找你爹去!當年我爸給你爹留一條命純粹是因爲我姑姑放心不下你,怕你沒有人照顧,所以死活求着我爸放過了你爸。否則,你以爲你能這麼好好的活到現在?”林弘目色陰狠的開口,露出了少有的恐怖表情。
紀天宇抿住嘴脣不說話,滿眼倔強的盯着林弘。
“你這小子是白癡麼!”林弘怒了,忍無可忍,對着他是一拳。
紀天宇沒有被這一拳給打怕,相反,他怒目圓睜的盯着林弘,一副要跟對方拼到底的模樣。
“這麼說,我應該謝謝你和你爸的仁慈……放過了那個老東西,給我一個還算有爸爸的童年對不對?”紀天宇總算開口了,只是這一開口,話出來的同時,聲音也哽咽了。一滴豆大的眼淚倏然滾落,看的林弘直接懵了。
不明白紀天宇怎麼會忽然哭了出來,“哭什麼哭!一個大男人挨一拳頭哭了!你還是不是我姑姑的兒子!”他那可憐的姑姑受了那麼多的苦都始終不曾哭過,這小子不過是捱了自己一記拳頭,竟然哭了?
等等!這一定是懷柔政策,是對方用來迷惑自己的花招!
自己絕對絕對不能當!
先到這兒,林弘露出一個更加兇狠的表情,開口對着他吼了一句。
“我沒哭!”倔強如紀天宇,直接一聲吼了回去,一把掙脫了對方的束縛,“你這一拳算得了什麼?”從小到大,他被打的還少麼?
小時候被自己的父親打,長大了混跡江湖被別的混混打。他都已經被打到麻木了。皮糙肉厚的他,怎麼可能會因爲對方的一拳頭而直接哭出來?
額……
好小子!嘴角都被自己打出血來了,居然還這麼嘴硬。倒是有一些他們林家人應有的氣節。
只是他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彆扭啊!
“我沒有別的想法,我也不奢求我媽能夠認我。我只是想要問問她,當年懷着怎樣的心情將我生下來,又將我留給了那個老東西。”只有在非常怨毒的情況下,紀天宇纔會叫對方老東西。
那一聲我媽從紀天宇的嘴裡說出來,紀天宇直接失控了。
終於,多年來的痛苦轉化成了眼淚,他的眼淚在這一瞬間決堤,瘋狂的掉落。可是他始終沒有哭出聲音,而是默默的落淚。
心裡被那一個媽字,刺痛都不能呼吸。
……
林弘不明白怎麼一個好好的小夥子,說哭哭出來了,還如此失控。
他有些手足無措的抽出紙巾往他手裡塞,實在是因爲看着這張像極了姑姑的臉下不去手。
剛剛那一拳打在他的身好像跟打在姑姑臉似的,打的他自己都心疼極了。
“她憑什麼覺得,那個人會將我照顧好?憑什麼不一開始將我送到孤兒院!”他寧可自己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也不願自己是在一個那麼變態的家庭長大的。
從小到大他所受的痛苦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
是因爲他覺得別人算知道了自己的悲慘身世,怕也會換來更加冷漠的對待。
他以爲自己早已經習慣了世態炎涼,卻忽略了他最重要的家人帶給他的傷害對他來說,是有着致命的攻擊性的。
“生下你讓你能夠來到這個世界倒是對不起你了是吧?你瞅瞅我這暴脾氣!”林弘聽到紀天宇的話,還是忍不住動怒了。敢情從這個傢伙嘴裡說出來,一切都是自家姑姑的錯了是吧!
他聽姑姑說過,當年她想過要打掉紀天宇。但是架不住他爹看的很嚴,根本不給她任何自尋短見和打掉孩子的機會。她是被人綁着度過了孕期的,在生孩子的時候還因爲沒有去大醫院裡救治。落下了病根,導致她無法再生育任何孩子。
所以在逃回來之後,在自己父親的安排下嫁給了一個早年喪妻的家裡有一個女兒的家庭。
姑姑一直將那個女孩當成是自己拋棄的那個孩子一般照顧,所以這麼多年來,那個女孩始終甘之如飴的叫姑姑一聲媽媽。
這樣讓姑姑在離開孩子的困境找到了一絲絲贖罪的機會。
林弘說着要動手,力氣之大直接一把將對方的衣服再次給扯了過來。
不過這一次,紀天宇的身子沒有跟着衣服過來,而是撕拉一聲,衣服應聲而碎。
林弘和紀天宇都有些尷尬的低頭看了看被撕壞的衣服。
衣服被撕壞的剎那,紀天宇胸口那一直從胸口蔓延到下腹的猶如一條蜈蚣型的傷疤和許許多多大小不一的傷疤全部都進入了林弘的眼裡。
林弘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
一個人的身,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傷口!
紀天宇意識到自己的秘密被暴露的那一刻,臉色無的憤懣,伸手將被撕碎的衣服緊緊的拉起來,用這個笨拙的動作來維護自己的這顆早已是千瘡百孔的自尊心。
“這是怎麼回事?”林弘開口問道。
紀天宇咬緊嘴脣不說,直接起身要回房間去。
他的自尊心無論如何都讓他無法開這個口。
“你站住!是誰做的!這些!”除了那些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是完好無損的。在有衣服包裹的身竟然都是傷口!
天啊!紀天宇左右不過才十多歲的年紀,到底是誰這麼狠心,對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下這樣的死手!那一條猙獰漫長的傷口,他完全不敢想象它到底是如何出現在紀天宇的身的。
“我怕是早死了最好。”紀天宇悽楚一笑,在林弘的注視下,回到了房間裡。
在房門落鎖的一剎那,紀天宇終於還是忍不住內心的傷痛,直接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