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姬正和蘇禮看人的眼光都沒錯,這個王兼的確是個十分有才幹的人。
接下來的時間姬正檢閱了守關軍隊,卻發現這兩萬多人的軍隊十分精銳,精氣神方面甚至不比他在北地訓練出來的那些常規軍卒差了。
而且關內關外事無鉅細,只要姬正有疑問,就一定能夠從王兼那裡得到答案。
由此至少在這紅山關內,姬正對這王兼也是越來越倚重了……這就是個只要給予舞臺,就能立刻發光發熱的人。
這麼過了兩天,姬正在王兼的幫助下算是徹底接手了這紅山關的情況。而也是在此時,後方六個邊郡聚集起來的四萬郡兵也到位。
然而這次人沒少,但是姬正在關牆上看到的卻是一支老弱參差不齊的散兵遊勇。
“我大秦邊郡的郡兵就是這個樣子的嗎?”姬正是真的發怒了。
王兼犯的事還好,雖然他做了許多小動作,但卻是切切實實地帶出了一支強兵來……但這些郡兵就真的太不像樣了。
“說說,你這裡是怎麼回事!”姬正沒有給那郡兵的帥兵之將面子,當着一羣前來面見君上的軍中部將的面就呵斥了起來。
“末將張直,見過王上。”那郡將站直了身子抱拳行禮。甲冑在身只是微微彎腰表示尊敬,卻顯得不卑不亢。
其身形魁梧虎背熊腰,哪怕是躬身,卻也要比姬正高出半個頭來。
姬正見狀心中微微一緊,知道自己不能由着性子再發怒,不然在此關鍵時刻軍心可就散了。
所以他語氣稍稍放緩一些地問:“張將軍,我以爲大秦邊軍,哪怕只是郡兵,也應當是悍勇之卒,不該是如今這樣半數都是白首老翁的情況。”
那張直抱拳道:“這是末將的過錯,不過按照秦律,若是一家之中只有一子,則可以父代徵。”
“這些白首翁便都是代徵之父……反正若是他們的子嗣戰死,他們也免不了僵臥孤死的結局,倒不如由他們來替死……”
話到這裡,姬正卻是徹底聽不下去了。
這張直說起這番話來一板一眼好像是早就演練多遍的……這是把他這個秦王當成什麼了?
他忍不住說了一句:“你這是不信我,覺得隨我出征便是送死啊。”
“末將不敢!”張直總算是有些惶恐的表情了,但隨後卻依然梗着脖子說道:“末將只是覺得這些白首兵戰起來必然決死……末將……俺願意臨戰帶着他們衝鋒,死不旋踵,不勝不還!”
果然,話多了就原形畢露。
“你!”姬正簡直要被氣炸了,被這個耿直的郡將給噎得說不出話來。
但在這個時候,王兼見狀趕緊一把將這貨給拽住然後說:“你說什麼胡話呢?這些軍卒怎麼安排都是要看陛下和國師怎麼決定才行ꓹ 你可沒資格做定論……還不快點向陛下道歉?”
那張直聽了就覺得好像還真的是這麼回事,連忙又抱拳慌慌張張的說道:“陛下ꓹ 末將又說錯了……末將……俺的意思是,不管陛下要怎麼安排,俺老張一定要衝在最前面!”
姬正無語地捂着額頭ꓹ 幾句話的功夫,他大概是摸清楚了這張直的脾氣了……這就是位憨直的蠢貨ꓹ 難怪都三四十了,一身修爲也不錯ꓹ 卻還只是個郡將。
對比起來ꓹ 他才發現還真的是王兼這樣的人用起來舒服。
他擺擺手也不想聽這憨貨多說了,直接說道:“王兼,你帶他下去甄選精銳士卒然後進行操練,挑剩下的老弱就安排去負責後勤吧,這羣白首翁上了戰場只能被殺而無法殺敵。”
“喏!”王兼連忙拽着那張直就要往外走。
可卻沒想到他無論怎麼使勁都拽不動這人……
只見這張直直挺挺地站在那裡,魁梧寬闊的身軀卻是彷彿腳底在地上生了根,動也不動一下。
“憨貨ꓹ 你這又是要發什麼瘋?”王兼急了,這憨貨可別衝撞了君上。
但是張直卻是吶吶地看着姬正說道:“陛下是好人ꓹ 俺老張……不是ꓹ 俺末將真的可以死不旋踵的……”
姬正直接不想說話了……怎麼就被髮了張‘好人卡’了?
這下蘇禮是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ꓹ 他說:“張將軍這‘死不旋踵’用得挺好的ꓹ 跟誰學的嗎?”
張直憨憨地撓了撓頭,然後說道:“是聽一個路過的讀書人說起來的ꓹ 俺很喜歡這個詞ꓹ 就記下來了。”
蘇禮瞭然地點了點頭ꓹ 然後又說:“行了,知道張將軍的意思了ꓹ 到時陛下會看着辦給你安排任務的。現在先去和王將軍篩選士卒吧。”
“哦哦……”
他這纔像是被王兼拽着一般走了……其實王兼覺得,這貨彷彿一擡手就能將他掛在胳膊上……
而當衆人都退去之後,姬正纔是自己也繃不住地苦笑着搖搖頭道:“蘇先生你看看……這秦王當到這份上,我也是真的心累。”
蘇禮則是安慰道:“換個角度想想,卻是沒想到這邊地之上竟然人才濟濟。那王兼是個帥才,能文能武頗爲不俗。而那張直又是天生神力,斬將奪旗當不在話下。”
“陛下不是先前還嘆息身邊無人可用嗎?如今這帥纔將纔可是都來了。”
姬正聽了也是哈哈一笑道:“蘇先生說得沒錯,這兩位的出現,其實也是讓我覺得身上擔子稍稍減輕了一些。至少有些事情能夠知道該交代給誰去做了。”
蘇禮見狀倒也放心了,看起來姬正並沒有被這些超出預計的事情所打倒。
他站起身來說道:“行了,我也該要去做我的事情了。”
“先生?”姬正疑惑地看來。
蘇禮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對面三十五萬人,我總不能讓你這幾萬人就靠着這麼座年久失修的關隘來禦敵吧?”
姬正聽了一下子振奮起了精神……他常常對左右人說,得了蘇禮之助更勝百萬雄師!
他是認真的,因爲就算給他一百萬人,也做不到蘇禮能做到的事情啊……
……
蘇禮帶着不明所以的北光走上了城牆在高高的紅山關城牆上俯瞰外面的戈壁沙漠。
這紅山關所在的紅山,便是一片地勢險峻的岩石山川。
這紅山就是一座什麼都沒有的荒山,彷彿就是一堆亂石堆砌起來。
但它卻是實實在在的天裂山分支,一直延伸至荒漠之中。
所以這紅山關纔會顯得如此重要,因爲從紅山關進入西秦地界,其實就相當於是沿着天裂山的餘韻行走。在山泉的澆灌下,沿途雖然也是炎熱乾旱,但卻總是會有綠洲出現。
但若是從紅山之外繞行,則是要面對‘人間絕途’的天裂山,又或者是穿越數百里沒有任何補給的死亡沙漠。
西域大軍洋洋灑灑三十五萬,若是走紅山關之外……能有十萬人穿越死亡沙漠就已經不錯了,而能又三萬人翻過天裂山也已經很好了……
但是那樣的話,對於西秦來說還有威脅嗎?
所以紅山關就是他們東來的必經之路,這座千年雄關也是在千年之前的西域聯軍第一次入侵之後爲了應對這種情況特意設立。
“師父,你在這裡看了這麼久,有看出什麼來嗎?”北光好奇地詢問。他的師父擺造型的時間有些長了,他覺得曬得慌。
蘇禮哈哈一笑,然後說道:“無妨,只是覺得這紅山地勢雖好,但卻依然需要一些小巧的佈置才行。”
他站在山關城牆上來回踱步,似乎是在思索該如何去做。
邊上駐守的軍卒看得不明所以……他們只知蘇禮應該是一個跟隨君王而來的朝中大官,卻不知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大官……
然後他們就知道了。
蘇禮在城牆上站定了,隨後就是面對關外風沙做了一個單手向上虛擡的動作……
“轟!”
剎那間地動山搖,衆人只覺得腳下站立不穩。
但是在下一刻,他們就覺得自己的身體猛然變沉,一些人甚至一下子直接趴在了地上。
他們愕然地看着周圍,怎麼忽然就地震了?
不,不只是地震了,而是這整個紅山關的地基在這震動中猛然間就擡升了三百米!
那些守關的士卒冷不丁地往下面看了一眼,就是一陣眼暈腿軟的……他們怎麼一下子上天了?
但這只是暫時的,因爲下一刻他們關牆外的地面也是開始擡升……不過那擡升的卻產生了一個坡度。
這坡有五六百米長……三百米的落差五六百米長的坡,每一個要想爬上這個山坡的人都必須付出雙倍乃至更多的力氣才行。
而這道山坡又與周圍的山體完美契合,使得它外面雖然看起來很寬闊,但是在紅山關當前卻只能差不多一萬人列陣的空間。
這是要利用地形來解決對方人數上的優勢。而如果對方無法將那絕對優勢的人數鋪開,那麼對於訓練有素的秦兵來說就是最大的利好。
蘇禮做完了這一切,纔是滿滿地平息自身躁動得真元。同時深吸一口氣,周圍的天暗地元氣如同潮涌般向他歸來,飛快地補充消耗。
北光目瞪口呆地看着蘇禮完成這一起,然後他纔看着自家師父一臉無語地問:“師父,這就是您說的‘小巧佈置’嗎?”
簡直就是把整個紅山關的地貌都給換掉了啊……你的良心不會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