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在場圍觀的人不少,我不好說話太大聲,說出來倒是有幾分嬌噌的味道。
許南深看着我,沒說話,只是鬆了鬆摁在我手背上的手指,視線落在那被攤開的字上。
其實那副字並不是很大,統共就只有八個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左側是子翁先生的落款,還有他的章。
幾個老人家圍在一起研究,我穿着十二釐米的高跟鞋,腳踝有些累。許南深的手還落在我的腰上,一半的胸膛被我靠着。
也不知道他們要看多久才能辯出個真假,我乾脆將自己靠在許南深的身上。
剛做完這動作擡起頭,卻不想對上向雅的視線。
她正看着我,看到我看過去的時候居然還對着我笑了一下。
只不過下一秒,她臉上的笑容就僵硬起來了。
因爲向鴻發突然看向我:“丫頭,你這字是哪裡來的?”
他臉上的表情很嚴肅,我知道向鴻發知道這是真跡了。
我笑了一下:“一個朋友家裡面壓箱底的,我看到之後求她賣給我了。”
“你這個朋友——”
“向先生,子翁先生已經仙逝十五年了,我這個朋友也是無意中得到這副字的。”
我自然是知道向鴻發什麼意思,他以爲我能夠弄到這麼一幅字,便以爲我認識子翁先生的後人,想要收購更多。只是他也不想想,就算我真的是子翁先生的後人收的一幅字,但也是費了許多力氣的,哪裡是那麼haobu容易的事情。
向鴻發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向雅突然之間開口:“爺爺,差不多開始了。”
我看着他笑了一下,他看着我欲言又止了兩秒鐘,最後還是擡腿去跟着向雅走了。
“向小姐,這子翁先生的字,得收好啊,我可找不出來第二幅了。”
向雅突然回頭看向我,臉上的笑容很爲難。
她爲難了,我就開心了。
所以說,沒什麼事情別惹我。
剛收回視線就對上許南深的視線了,他低頭看着我,眼底裡面的深邃讓我微微怔了一下,不禁覺得有些心虛:“我們也過去嗎?”
人也不能太嘚瑟。
“子翁先生?”
他突然之間說了這麼四個字,我聽清楚他在說什麼之後,微微僵了一下,伸手拉着他:“我們過去吧。”
許南深低頭看了我一眼,我以爲他要說些什麼,但是最後還是沒有說話,被我牽着往臺下走過去。
“許總。”
有個中年男人過來搭訕,許南深只是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向鴻發今天晚上準備給我發什麼難,但自從知道我送了他一副子翁先生的字之後就沒有再找過我了。
一直持續到整個壽宴幾乎結束,向雅才一個人過來:“南深,葉瑾,謝謝你們今天過來。”
她看着我和許南深,樣子看起來挺疲倦的。
我也跟着她虛僞地笑了一下:“今天謝謝你的款待了。”
“你客氣了,南深和我是從小的交情。”
說着,向雅轉頭看了一眼許南深,欲言又止,最後視線直直地落在我的身上。
都這個時候了,向雅還不死心。
我扯了一下嘴角,擡手捅了一下身旁的許南深:“看來向小姐有話要跟你說,我先到車裡面等你。”
說着,我轉身打算給他們留個私人空間,免得說我小氣。
不過許南深沒讓我走,我剛轉身,他就把我拉住了。
他的手指修長,手掌寬大,輕易就將我的手包裹進去了。一用力,我整個人就轉了個彎又回到了他的身旁,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到他不冷不淡的聲音從我頭上傳來了:“不用走,向小姐有什麼話就說吧,沒什麼是小瑾不能聽的。”
我心口一動,下意識地看向許南深,他沒有看着我,視線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向雅。我一擡頭,只看到他的側臉,在月色下,冷峭得很。
我抿了抿脣,突然覺得向雅有些可憐。
當然,也只是一瞬即逝的想法而已,我可沒這麼大方,去可憐覬覦自己丈夫的女人。
向雅的臉色很不好,不過慶幸的是,在夜色下,她臉上的蒼白被掩蓋了,再加上妝容,倒也沒有顯得她多麼的狼狽。
她看了我一眼,最後將視線落到許南深的身上:“南深,我們單獨聊聊,就三分鐘,不行嗎?”
她仰頭看着許南深,沒有哭,可是一雙眼睛裡面含情脈脈的,如果我是男的,我可能就真的惻隱了。
但是許南深彷彿什麼都看不到一樣,開口的聲音跟剛纔沒什麼兩樣:“沒必要。”
還真的是,冷漠啊。
不過我喜歡。
忍不住收緊了牽着許南深的手,以前沒發現,現在倒是覺得,許南深這個人,還挺潔身自好的。
向雅似乎很不甘心,看着我的視線已經沒有半分的掩飾,裡面的恨意太明顯了。
我勾着脣淺笑,反正她怎麼恨我,也改變不了許南深不喜歡她的事實,我也沒什麼好不忍心的了。
對向雅這種,明顯知道別人結了婚還不死心地纏上來的女人,我是百分之百沒有好感。
她看了我一會兒,最後還是對着許南深開口了:“南深,我今天收到了一個包裹,發現裡面全都是我之前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向雅說這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的,視線還往我這兒看了一眼,顯然,她現在還以爲那些東西是我私自寄回去的。
我下意識地看向許南深,他微微皺了眉,“太貴重了。”
聽到許南深話,我也愣了一下。
其實我也挺好奇許南深會給什麼答案的,倒是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這麼一句,一聽就知道是藉口,但是又讓人無從反駁的話。
我看向向雅,她的臉色比剛纔還要差,看着許南深整個人都好像受了什麼打擊一樣。
我忍不住想笑,但是這樣太不厚道了,只好低下頭,抿着脣偷偷的笑。
“走了。”
聽到許南深的聲音的時候,向雅已經走了,許南深牽着我轉身就走了。
我擡頭看着他的側臉,心想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招人喜歡的男人呢。
不過有時候太高興了也不是什麼好事,被向雅一打岔,我都快把子翁先生的事情給忘記了。
倒是沒有想到車子剛開出去沒有五分鐘,我就聽到一旁的許南深突然之間開口:“子翁先生真名是姜放嗎?”
我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側頭看着許南深:“好像是,怎麼了?”
“他有個女兒叫姜媛。”
我抿着脣,不知道許南深到底想問什麼:“是嗎?你倒是比我瞭解。”
許南深目光一頓,突然之間伸手過來拉起我的右手。
我低頭看着他修長的手指捏着我的指節,不禁皺了皺眉。
“你的字哪裡來的?”
我原本還以爲許南深不會問,倒是沒想到他會突然之間又轉到這上面去。
“剛纔不是說了嗎?一個朋友家看到的,我求爺爺告奶奶才讓她轉給我的。”
“陳一一?”
我驚了一下:“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許南深看着我,突然之間勾着脣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淘淘,我不僅僅知道這些。”
莫名的,我只覺得整個腦袋突然之間空白了下來。
等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被他捏着的右手有些發涼,我下意識地想要把自己的手收回來,但是他拉着不放。
我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半響之後做了個決定,側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左手捏着他小手臂上的肌肉問道:“你這樣拒絕向雅,不怕向先生?”
“怕什麼?”
他伸手撩着我垂下來的碎髮,語氣漫不經心的。
我不禁笑了,擡頭看着他:“也是,反正你現在已經嫁給我了,向鴻發也做不了什麼。”
“嫁給你?”
“……”
許南深捉重點總是捉得這麼的獨特。
我決定裝死,將腦袋重新往他的肩膀上一放,閉着眼睛開口:“昨晚睡得晚,有點兒困,我睡會兒,到了你叫我?”
他沒應我,只是捏着我的手指突然用了一下力。
我暗暗吃疼,但是打定主意不再開口了,所以生生地撐了下來。
車廂裡面安靜了下來,我本來是想躲開許南深的話的,沒想到後來真的睡過去了。
我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半夜驚醒的時候發現自己渾身都是汗。
七月的a市白天的溫度已經高達三十五度了,不過許家別墅在半山腰,晚上的溫度倒是隻有二十多度。
許南深不喜歡空調,我這時候驚醒,身上的衣服都溼了。
我下意識地側頭看向許南深,他已經醒了,整個人如同山一樣坐了起來,手摸到我的後背上,月色下,我能夠看到他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做惡夢了?”
我看着他,神色複雜,打量着他這張英俊異常的臉,想着他每一句話的真實性。
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候,我纔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帶着目的性去打量他。
“葉瑾?”
他放在我背上的手動了一下,我清醒過來,推開他的手:“出汗,我去換一身衣服。”
說着,我連忙跳下牀,彷彿身後是大張的虎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