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有些沉，我想起他剛纔指腹的觸感，下意識地往後一退，想要關上門，卻被他伸手用手肘卡在了門和門框之間。
我的力氣不夠他的大，也怕直接關上門會傷到他，只能咬着牙不鬆手和他僵持着。
他卻硬是往前逼了一步，半個人走了進來，然後才伸手從手挽着的外套裡面掏了一下，將拿出來的手帕遞給我：“新的。”
我低頭看着那深藍色的手帕，沒有動，理智卻恢復過來，擡頭看着他：“七少，我覺得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抱歉，我剛纔不是故意說你的，我只是——”
他沒有接我的話，卻突然之間道歉。只是話說到一半，他就停了話，頭微微一低，走廊的燈光打不到他的臉上，我擡頭看着他，覺得他臉色有些暗，眼底裡面的情緒帶着幾分悲慟。
我愣了一下，他再次開口：“你是個好媽媽，方淘淘。”
說完，他擡起頭，只是眼底的情緒確實混混一片，彷彿剛纔我看到的幾分悲慟只是我的錯覺。
江燁霖拿着手帕直接幫我擦臉上的眼淚：“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話落，他將手帕往我的身上一放，轉身就走了。
我沒有接那手帕，那手帕落在地上，我低頭看了一眼，擡起頭，江燁霖已經進了電梯了。
他站在電梯裡面，門正緩緩地合上，臉色陰暗不明。
我發現江燁霖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樣，不過不管怎麼樣，我和他之間，不會再有以後了。
決定並不是那麼難做，江燁霖的話將我的猶豫全部斬斷。
這兩年多來，我其實也存了一點小錢，再加上當初從a市過來時的十多萬存款，如今手上也有三十多萬。
我和浩浩對物質生活都不高，三十多萬足夠讓我捱到浩浩小學。
浩浩現在年紀太小了，更多的是需要我這個媽媽的陪伴。
現在的這份工作雖然收入高，但是佔用我的私人時間太多了，在這份工作面前，我甚至是沒有私人時間的。
將浩浩送去幼兒園之後，我直接回去公司找李楊。
我到的時候他還沒有來公司，趙姐看到我的時候愣了一下：“淘淘？”
我笑了笑，“李總還沒有來公司嗎？”
“李總昨天晚上喝得有點兒多，可能得十點纔到公司。”
我點了點頭：“那麻煩趙姐待會兒李總來了告訴我一聲，我有事找李總。”
“是不是江氏的單子簽了？”
我搖了搖頭：“不是這件事情。”
“沒事，我相信你的能力，早晚會籤的！”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回去打算整理手上的一些資料。
趙姐給告訴我李總過來公司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還有二十分鐘就要下班了。
蘇琪不知道是沒有來上班，還是上班之後出去見客戶了，反正我是沒有看到她人。
不過也算是一件好事，不然的話她今天指不定要怎麼跟我鬧。
“李總？”
“進來。”
我推開門走進去，李楊正在揉着太陽穴，看來昨天晚上是真的喝得不少。
“聽趙姐說你找我，什麼事？”
我擡手將打印出來的辭呈遞上去：“李總，我考慮清楚了。”
“你考慮什麼，江氏那個單子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方淘淘？！”
我知道李楊對我辭職這件事情一定會發火的，畢竟江氏的單子他還想要我簽下來。
但是我已經不想再被他忽悠下去了，江氏那邊，我更不想再碰任何有關的事情。
“我想辭職，李總。”
“辭職？理由是什麼？你做得好好的，怎麼突然之間辭職？是不是蘇琪找你麻煩了？”
聽到他聽到蘇琪，我不禁好笑：“她不是直接原因，我考慮很久了，週末的時候浩浩出了點意外，我想了很久，覺得還是浩浩比較重要，但是李總你也知道，我進公司兩年半，幾乎每天都在加班。”
“浩浩出了意外，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謝謝李總關心，沒什麼事情。”
“沒事就好。我們來說說你辭職這件事情，你想過浩浩了嗎？你一個姑娘家的，t城的消費水平又高，你的學歷我也不說了，你要是辭職了，你拿什麼養活浩浩？”
“這點我想過了李總，我手上有點兒存款，想做點小生意。”
“你以爲小生意這麼好做嗎？你做小生意就不忙了？而且說句不中聽的，萬一你生意失敗了，浩浩怎麼辦？”
“我想過了，李總，這些問題我想過，我知道的，我今天站在這裡，就是因爲我已經把問題想清楚了。”
李楊看着我，臉色很不好，半響沒有開口。
我也沒有說話，當初是李楊親自面試我的，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感謝他在我最艱難的時候給我一份謀生的工作。
但是作爲一個員工，這些年我給他創造的利益也不少了，當初他能招上我，說明我也是有能力的。
這一點上，我不欠他什麼。
半響，李楊才重新開口：“你認真的？”
我點了點頭：“我想得很清楚了，李總。”
“你離職可以，但是江氏那個單子，你簽下來再走。”
我就知道會這樣，從前我都會退一步，但是今天，我不會再讓步了：“李總，我和七少有點兒矛盾，這個單子交給我，我籤不下來。”
李楊擡手就拍了一下桌子，可以見得，他現在生氣得很。
但是我去意已決，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又是一陣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楊才繼續開口：“我不知道你和七少之間有什麼矛盾，但是這個單子，他是指明要你籤的。”
“李總，江燁霖不是簡單的人。”
李楊明知道，卻還是將我往上推，雖然早就知道了，但是現在他親口承認，我還是有些失望的。
他臉色不太好，揮了揮手：“你先出去吧，我考慮一下。”
“李總，根據流程，我提前一個月上交辭呈，下個月我不會再留在公司了。”
他考慮也不過是敷衍我，想拖延時間，既然這樣，我也不用跟他客氣了。
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難道我要辭職，他還能夠強留我？
“嘭！”
我剛從辦公室出來，就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
趙姐看着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沒有隱瞞她：“我剛纔跟李總提交辭呈了。”
“你要辭職？”
趙姐很驚訝，我知道她爲什麼驚訝，但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
“是的，我先多點時間陪浩浩。”
說到這裡，趙姐倒沒有說些什麼：“也對，浩浩還那麼小，你應該多陪陪他的。”
“對不起，趙姐，李總今天的心情都被我攪壞了。”
“沒什麼，伴君如伴虎。”
天下母親都是一個心的，趙姐的兒子上小學三年級，是兒子上小學之後纔出來工作的。
提了辭職的事情之後，我發現我倒是沒什麼事情做了。
這個月簽了大自然的單子，下個月起碼有四萬到賬，算上我手上的存款，湊着有差不多四十萬。
我沒有想過做生意，只是想在家裡面接一下翻譯的工作。
雖然也會辛苦，但是時間上是比較自由的。
這麼想着，我倒不覺得以後的生活有什麼難熬的。
第二天就聽說江氏的項目交給了蘇琪，李楊見到我，連個招呼都不再打了。
我談了幾個小的單子，半個月的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
江燁霖沒有再找過我，提着的心終於鬆了下去。
看到方芷晴的時候，我剛簽了一個小單，和客戶吃完飯從餐廳裡面出來。
我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方芷晴，她沒有看到我，站在商場的門口，顯然是在等人。
我不知道她等的人是不是許南深，但是就算是萬分之一的機率，我都不想冒險。
跟客戶說肚子不舒服就往回跑，合約已經簽了，飯也吃了，接下來並沒有什麼事情了。
我跑得很急，沒想到會碰到陳思婷，江燁霖一個月前剛訂婚的未婚妻。
不過她不認識我，我連忙道歉，她看着我皺了一下眉，沒有說什麼，但是表情很嫌棄。
我抿着脣沒說話，聽到身後有人叫她。
陳思婷擡腿匆匆走了，我不知道爲什麼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叫陳思婷的人居然是方芷晴。
這個世界怎麼就這麼小。
再見到江燁霖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我剛從公司辦完離職手續出來。
蘇琪跟在我的身後，“方淘淘，我們談一談。”
我和她沒什麼好談的，把東西抱上車，拉開車門就要上車，卻被蘇琪伸手摁住了：“我跟你說話，你沒聽到嗎？”
我皺着眉，沒有再掩飾自己的不悅：“聽到了，但是我和蘇小姐你並沒有什麼好談的。”
“是嗎？即使是關於江燁霖的，也沒什麼好談嗎？”
“沒有，讓開，謝謝。”
說着，我用力甩開她的手，剛想坐進去，她卻發了瘋一樣一把將我拽了出來：“方淘淘，你別得意！你以爲你和江燁霖能多久？”
我也不進車子裡面了，環着手臂在胸前看着她冷笑：“不久，一個月，剛剛好，我和七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你——”
我也不知道女人爲什麼總是有動不動就擡手打人的習慣，只是我不是麪糰，任人戳。
“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