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就算我中午十一點不出現,江燁霖也不會真的殺了我。
但是我也相信,我要是中午十一點不出現的話,他鐵定會給我教訓的。
猶豫了一個晚上加一個早上,我最後還是出門了。
只是我的運氣很不好,去機場的路上竟然塞了。
十點三十分的時候江燁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我剛按了接聽鍵,就聽到他懟我的聲音:“方淘淘,你特麼的敢放我的鴿子你就死定了!”
他這話也不算說得多麼的怒氣衝衝,但是我就莫名地顫了一下,“我塞車,七少,這邊好像出了交通事故,我塞住了,我可能要遲到。”
江燁霖沒說話,沉默了兩秒:“你儘快趕過來,我今天真的沒帶翻譯。”
他突然這麼說話,我倒是不習慣,看了看前面:“我儘量吧,還有十公里,要是十分之內能通的話我應該能趕到。”
“嗯,掛了。”
掛了電話,我看了看前面:“師傅,前面通了沒?”
“堵着呢。”
“……”
也不知道是我的運氣不好,還是江燁霖的運氣不好了。
他提前到了機場,能看出來,這次的人挺重要的。
本來還猶豫的,現在這麼一想,我也有點兒心急了,不管江燁霖是出於什麼目的讓我過去的,但是他總歸是叫了我,要真的沒趕到,那真是對不起人了。
但是我也沒辦法,要是一公里路,我下車跑一下倒沒什麼,只是現在十公里的路,我除非會飛,不然鐵定比不過四個輪子的車。
早知道就坐地鐵過來了,沒想到就堵在了這機場高速前的路段。
車子開起來的時候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連忙叫到:“師傅,我趕時間,能不能開快點兒?”
“行,保管十五分鐘到機場。”
十五分鐘,現在已經五十分了。
我不知道江燁霖給我說的時間是早了的,還是航班時間。
剛開了五分鐘,江燁霖的電話又來了:“你那邊通了沒?”
“剛通,師傅說十五分鐘到。”
“行,我在t18那個門。”
“好的。”
到的時候我都沒時間要零錢了,扔了一百五十給司機,就往機場裡面衝了。
江燁霖跟秘書已經站在那兒了,見慣了他穿休閒服裝的樣子,今天看到他一身黑色的商務精英打扮,倒是有點兒不習慣。
“來了。”
他撩着眼皮看了我一眼,身後的秘書就把資料遞給我了:“這是史密斯先生的資料,方小姐你簡單看看。”
“好的,謝謝——先生您貴姓?”
“免貴姓李,單名一個至,至於的至。方小姐,接下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收回手,我也管不上江燁霖了,連忙把史密斯的一些基本信息看一下,瞭解得差不多了,我才擡頭看向江燁霖。
他在接電話,我這時候才發現來接機的人不僅僅有江燁霖,還有江氏的其他三個高層。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秘書,側了側身子小聲地問到:“李秘書,七少他對每個客人都這麼——重視的嗎?”
李秘書看着我笑了一下:“這是七少第一次接機。”
聽到這兒,我抿了抿脣,沒有再問下去了。
幸好李秘書也不是多話的人,他笑了笑,沒有再繼續開口。
“方小姐你好,我是市場部的經理,張明。”
“方小姐你好,我是市場部的副經理,關孝傑。”
這本來是我過去打招呼的,卻沒想到是對方先過來跟我打招呼,我連忙伸手過去一一握了握:“張經理,關經理,你們好,我是方淘淘,這次的外聘翻譯。”
“接下來麻煩方小姐了。”
張明年紀接近四十歲,帶着眼鏡十分的溫和。
我也笑了一下:“張經理客氣了。”
這時候李秘書突然開口:“方小姐,張經理、關經理,史密斯先生到了。”
我連忙順了順頭髮,正在接電話的江燁霖看了我一眼,他倒是挺放心我的,一點兒都不怕我出問題。
出國交流的那會兒我在法國待了一個月,法語算不上好,但是基本交流還是可以的,就是書面的話就完全文盲了。
“你好,史密斯先生,歡迎您到中國,我是這一次的隨行翻譯,方淘淘。”
“你好,方小姐,很高興認識你。”
“史密斯先生,這是我們江氏的——”
史密斯也帶了翻譯,只是他的反應中文水平真的不怎麼樣,後來聊天才知道,那是史密斯先生的侄子。
幸好今天史密斯先生剛到,第一天不需要談項目,不然我就有點兒抓狂了,什麼都不瞭解,翻譯過程中的專業詞語自然會有偏差。
江燁霖臨時把我捉過來,我不知道他安的是好心還是別有用心,但我知道我今天晚上是不用睡了。
晚上有個小小的歡迎宴,史密斯先生會在這人呆一個星期,而且除了江氏,t城裡面還有其他兩個公司和史密斯先生是有合作關係的。
江燁霖直接把禮服給我,我看都沒有看就拒絕了:“七少,不用麻煩了,我就這樣穿就可以了。”
我今天穿的是一身改良版的職業裝,出席一個歡迎宴還是可以的。
因爲晚會的規模不是很大,但是來人都是不簡單的,江燁霖也大方,直接包了酒店的一層。
場內人不多,二三十個,倒沒有很吵。
我一路上都是跟着江燁霖他們的,喝了不少的酒。
這幾年的我酒量也算好,只是跟江燁霖敬酒的人太多了,江燁霖不喝,我卻不能不喝,不少人都把酒杯對向了我。我也沒有一口就喝完,藉着要翻譯的理由,他們也不敢灌我的酒,但是一次抿一兩口,沒有一瓶酒,也喝了兩三杯。
我沒醉,我知道。
但是看到許南深的時候,我卻不肯定自己是不是沒有醉了。
隔得不遠,而且他正牽着方芷晴一步步地走過來。
我站在那兒,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一旁的史密斯叫了我一下,我側頭看向他,想說些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將目光投向江燁霖:“七少,我有點不舒服,想去一趟洗手間。”
他眉頭皺了一下,點了點頭:“有事打我電話。”
我見他點頭,也沒有管那麼多,擡腿直接就往身後的洗手間去。
許南深有沒有看到我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跟他面對面的接觸。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竟然已經這麼怕他了,怕到見他一面都忍不住落荒而逃。
我轉身走得快,卻還是能夠聽到江燁霖用法語對史密斯先生解釋我身體不適,要先離開。
他的法語比我純正多了,我愣了一下,卻聽到許南深的聲音:“江總。”
一如當年,沒什麼變化,還是那樣,低沉中帶着幾分冷淡。
我不禁加快腳步跑了起來,直到什麼都聽不到,直到進了洗手間,我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來這裡這麼久,但是在這個兩個月裡面,我卻連續見了四次許南深。
我當然不會那麼自戀以爲他是來找我的,他會出現在這裡,只能說他在這邊有項目。
這麼說,接下來我會碰到許南深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想到這點,我就覺得煩躁的心慌。
當年我懷孕的事情許南深不知道,浩浩是瞞着他生下來的,如果當年他知道的話,他一定不會讓我生下浩浩的。
如果我孑然一身,我沒什麼好害怕的,但是我還有浩浩。
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將浩浩搶走,我就覺得自己會奔潰。
可是我知道,這是許南深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他向來都是這樣的,只要是他認定的,遲早都會是他的。
太瞭解一個人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如果我沒有那麼瞭解他,我就不用這麼提心吊膽了。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驚了一下,看到是江燁霖的來電,我怔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喂。”
“你沒事吧?”
“沒事,史密斯先生那邊,麻煩你了,七少。”
他會法語這件事情,我還是忍下來了。
有些事情,說得太清楚了,就更加的難堪。
“我現在送史密斯先生上樓,十五分鐘之後下來送你回去。”
他的語氣很強硬,說完之後直接就把電話掛了,也不給我半分猶豫的機會。
我擡手捧了一把水打在臉上,這十二月的天氣,還是挺冷的,冰冷的水打在臉上,我整個人都完全清醒過來了。
許南深他只是恰巧出現而已,我不用這麼自己嚇自己。
這麼多年了,他如果真的要找我的話,早就找了,不用等到今天。
我不知道是該開心好,還是該難受好。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來找我,我對他來說,就只是一顆棋子,用完了,就算不見了,扔了,也無所謂。
有些事情,不去想的時候覺得沒什麼,但是一旦面對起來,才發現太殘酷了。
他那樣對我,我卻還是留着幾分念想。
我覺得我自己也是犯賤。
抽了口氣,我打算去偏廳等江燁霖。抽了紙巾擦了擦臉,給浩浩打了一通電話,我才轉身走出洗手間。
“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