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這樣很沒有出息,但是我也沒有辦法。我什麼都記不住,唯一有的就是身體的本能,我看到這個男人的害怕,他的靠近就好像會搶氧氣一樣,我就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這個時候正是幼兒園上學的時候,來來往往的家長和小孩很多。
我將自己的頭縮在膝蓋之間,擋住了臉,也不讓別人看到我。
許南深沒有說話,我也不知道他走了沒有。
過了好一會兒,幼兒園的門口終於一點點地安靜了下來,我想要回去酒店,所以動了動,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腳是麻的。
我沒有注意到,人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三月沒有雪,但是地上還是有些冷,但是我腳麻,我也沒有辦法,只好在那兒坐着,等到腳上的麻意一點點地消失,才站起來。
我一直都沒有留意到身邊,直到我扶着牆站了起來,伸手不小心摸到一個人的胳膊,才知道有人在我的身邊。
我驚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擡起頭連忙道歉:“對不起,你怎麼——”
我在地上蹲了沒有一個小時,也起碼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我以爲許南深已經走了,卻沒想到他靠在牆上抽菸。
我擡頭看過去道歉的時候,他正看着我,手上夾了一個燒到一半的香菸,視線直直地落在我的臉上。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他沒有開口,我捉着我自己手上的包包,轉身就跑。
“你想要浩浩嗎?”
可是他的話卻讓我停了下來,我的腳步僵在那兒,根本動彈不得。
我回頭看着他,他就靠在牆上一動不動,黑色的西裝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帶着幾分肅殺的冷寂。
我明明是怕他的,可是聽到他的話,卻無法控制自己擡腿往他的身邊走。
但是恐懼到底還是在的,腳步在他跟前一個手臂的距離停了下來:“你會把浩浩還給我嗎?”
許南深彈了彈手上的香菸,菸灰落下去,一陣風吹過來,有些粘在我的褲子上。
他突然站直了身體,擡腿往我走來。
我連忙升起手擋在兩個人之間,一邊往後退一邊開口:“你不要過來,我們就保持這樣的距離。”
可是他好像聽不到我在說什麼一樣,就這樣一步步地往我的方向逼着過來。
我看着他,好不容易幹了的眼淚隨時都會再掉下來。
“你再往後退一步,我保證你以後連浩浩都看不到。”
他的話讓我整個人都僵在了那兒,看着他一步步地向着我走來,明明想要後退,卻因爲他剛纔那句威脅的話,我根本就不敢動。
我明明什麼都不記得,可是我就知道,許南深有這樣的能耐。
他只要說得出來,他就做得到。他說我再往後退一步,他就讓我以後連浩浩都看不到。
我相信,我真的相信,他真的會讓我以後連浩浩都看不到的。
所以當他將我們兩個人的距離不斷地壓縮的時候,我根本就不敢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伸手向我夠過來,在我驚恐和僵硬之下被他伸手扣到懷裡面。
他的風衣是冷的,胸口是熱的,可是我整個人都是冷的。手腳好像放到冰海里面,那冷意一點點地傳開來,就連血液都是冷的。
我發顫着忍着,我也只能忍着。
忍着忍着,眼淚又掉下來了。
“就這麼怕我嗎?”
他的手掌着我的下巴,大拇指的指腹在我的脣瓣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着。
他的動作讓我越發的害怕,不知道爲什麼,就是害怕。
我咬着脣瓣,沒有說話,眼淚將我的視線一點點地模糊。
最後我實在是受不了了,伸手拉着他的衣領:“許南深,你把浩浩還給我行不行?”
他看着我,沒有說話,眼睛裡面的眼眸黑得就好像黑曜石一樣。
“還給你?”
他的聲音很沉,彷彿要壓到人的心口裡面一樣。
我明明該說是的,可是卻不敢說話。
許南深看着我,彷彿只要我點頭說是,他分分鐘就會將我掐死一樣。
腦海裡面突然閃過一些畫面,我臉色一白,擡起雙手推開他。
他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樣的動作,被我推開之後踉蹌了好幾步,站穩之後又向着我跑過來。
可是我想到剛纔想起來的那一幕,我下意識地跑。
腳步站不穩,摔在了地上,我爬起來又跑。
可是許南深人高腿長,他幾步就走到我的跟前了。
我剛怕沒幾步,他就伸手捉住我了。
我瘋了一樣甩着他的手:“你放開我!你是不是又要掐死我!”
歇斯底里的聲音讓許南深僵了一下,我用力推開他,拔腿就跑。
“葉瑾你回來!”
他在身後叫着我,聲音裡面全是咬牙切齒。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眼神裡面全都是陰翳的暗沉,我整個人一僵,只覺得自己被他捉到,下一秒就會被他掐死。
眼淚不斷地掉下來,可是我卻根本管不上。
我只想跑,跑得越遠越好,離許南深越遠越好。
“葉瑾!”
“放開我!”
撞到人懷裡面被人捉住的時候,我就像是一個驚弓之鳥,大吼着要對方放開我。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是我認識的。可是他能夠叫出我的名字,他應該認識我。
對於我來說,沒有人會比許南深更讓我恐懼了。
我看着許南深,他已經走到我跟前了,看着我臉色陰沉:“回來,葉瑾!”
我搖着頭,擡頭看了一眼跟前的男人,伸手捉着他的衣領像個瘋子一樣:“你帶我走,求求你,帶我走,我不要跟他走,我不認識他,我不認識他,先生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恐懼是什麼?
恐懼是無邊的絕望,它會輕易將一個人淹沒。
“我帶你走。”
“放開他,韓緒!”
許南深的手伸過來,我跟前的男人突然鬆開了我,揮拳直接就打了上去。
我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幕,看着突然打起來的兩個男人,我站在那兒,不知道該怎麼辦。
“許南深你對她做了什麼?你看到她的樣子了嗎?”
“你憑什麼管,你有什麼資格,韓緒?”
兩個人一邊打一邊對罵,我看着他們兩個人,想開口卻又不敢開口。
許南深突然之間側頭看了我一眼,那個叫韓緒的男人的拳頭直接就打在了他的臉上。
他一直以來都在佔着上風,只有在看我的這個空檔被韓緒覷了空打了一拳。
可是許南深彷彿感覺不到疼一樣,他擡手擋開韓緒的另外一個招式,視線還是落在我的身上。
他沒有說話,可是我就不知道爲什麼,覺得好像自己被什麼壓着一樣。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身後貼上車子,我愣了一下,再也不管那兩個男人,轉身就跑。
“葉瑾!”
“葉瑾!”
身後的兩個男人在叫我,可是我一點兒都不想回頭。
我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看到路上有空的計程車,我直接坐了上去。
“姑娘,去哪兒?”
我坐在那兒,明明聽得懂司機的話,可是我就是不知道應該回答什麼,整個人就好像傻了一樣。
“姑娘?去哪兒呢?”
司機又問了我一次,我擦了擦眼淚,一邊拿着紙巾一邊開口:“曼斯酒店,謝謝。”
手都是抖的,只要一想起剛纔許南深看着我的眼神,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抖。
“姑娘,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姑娘我告訴你別怕,要是被人欺負了,我們現在馬上去警局!一定要讓那個王八羔子的教訓。”
司機在前面熱心地關切着我,我連忙搖頭:“沒有,我只是,我只是難受,麻煩你送我去酒店就好了。”
他又回頭看了我一眼,彷彿不相信:“姑娘,你這事情沒什麼,就是因爲很多人不敢站出來,纔會讓那罪魁禍首……”
司機太吵了,可是我只想靜一靜,最後開口扔了四個字:“我失戀了。”
司機果然不再開口了,我將臉上的眼淚一點點地抹乾淨。
車廂裡面終於安靜下來,我側過頭,看着車窗外的一切。
江燁霖說我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幾年,可是我卻找不到半分的熟悉感。
而因爲這裡有個叫許南深的男人,我甚至一輩子都不想再回來了。
“姑娘,到了。”
車子停下來,我才發現已經到了酒店門口。
我點了點頭,從包包裡面拿出一百塊,直接遞給司機:“不用找零了司機,謝謝您。”
說完,我直接推開車門下了車。
剛推開酒店大堂的門口的時候我就看到江燁霖了,他穿了一身咖啡色的風衣,在酒店門口問我去了哪裡。
“江燁霖!”
剛纔的事情讓我現在都沒有平復下來,看到江燁霖,我忍不住就衝了過去。
他轉頭看着我的時候還有幾分驚訝,但是很快就伸手將我抱住了。
我擡手抱着他,在他的懷裡面整個人都是發抖的。
“怎麼了?”
我咬着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半抱着我走到一旁,大堂門口傳來歡迎光臨的聲音,我微微擡了擡眸,看到從門口進來的男人,整個人一僵。
江燁霖覺察到我的不對勁,低頭吻着我的額頭安撫着:“別怕,我在這裡,別怕。”
我緊緊地拉着他的衣服,看着那一步步走過來的許南深,最後忍不住,將自己的臉埋在了江燁霖的懷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