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時候江燁霖一直都沒怎麼說話,我坐在副駕駛上,也沒有辦法去開口說些什麼去安慰。
有些事情我沒有經歷過,作爲一個旁觀者,我沒有資格在這樣的日子那麼輕而易舉地說出毫無說服力的所謂安慰。
發現被人跟蹤的時候我們的車子纔敢從環山高速出來到國道,江燁霖打算去加油站加油,我被顛了兩個多小時,有點不舒服,開了一點點窗,卻看到後視鏡那兒有輛車一直跟着我跟江燁霖。
我以爲是自己的錯覺,一旁的江燁霖已經說話了:“有人跟蹤我們。”
他側頭看着我,臉上一路以來的傷沉已經不見了,換上了嚴肅之後讓我知道這件事情不簡單。
“你扶穩,我加速。”
他話音剛落,我只來得及捉緊,車子突然之間就加速。
大概是因爲清明,這會兒路上的車不少,又是在國道上,超車十分的困難。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樣身側的江燁霖,他臉上的表情沒有半分的變化,直直地看着前面,車速卻在不斷地提高。
我這時候才發現,身後追着我們的不僅僅是一輛車,居然有兩輛。
等我收回視線,江燁霖卻突然之間剎了一下車,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車子突然之間猛得往側甩,我身體被狠狠地往車門上一甩,右手被撞得有些疼。
“沒事吧?”
江燁霖突然之間側頭看了我一眼,我這時候才發現他剛纔居然在兩輛車之間超了過去。
我不想他分神,忍着搖了搖頭:“沒事。”
他沒有再說話,因爲後面的兩輛車一直逼着過來。
我這一次不敢再掉以輕心了,左右手都死死地抓着上方的吊環。
車速一直很快,江燁霖開到一半突然之間轉進了一條車較少的路。
後面的兩輛車追得越發的緊,到了最後竟然一左一右地將我們的車子夾在了中間。
我下意思地看向江燁霖,卻聽到他的聲音:“閉眼,葉瑾。”
我正打算想江燁霖想要幹什麼的時候,他突然之間讓我閉上眼睛。
我沒有來得及反應,整個人突然之間往他的那邊側過去,從那擋風玻璃看出去,我才知道整輛車車子竟然側着開了起來。
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聽到身後傳來激烈的碰撞聲,回頭一看,發現原本緊追着我跟江燁霖的兩輛車撞在了一起,後面的車輛剎車不及時,連續撞了兩輛車上去。
追着我們的其中一輛車被撞飛直接翻下了路邊的山間,我怔怔地看着那車子翻下去,坐在車子上面許久多沒有反應過來。
我從來都沒有碰到過這樣的事情,雖然知道豪門之間的爭鬥很激烈,卻不知道分分鐘都是丟命的競爭。
今天我算是第一次見識到了,不管追我們的人是江燁霖的對手,還是江家的人。很明顯,如果不是江燁霖的反應迅速沉穩和車技過人,那麼翻下山間的就是我跟江燁霖了。
車速什麼時候停下來的我也沒有留意到,知道江燁霖重新回到車上,給我端了一杯暖薑茶,我才稍稍回過神來,側頭怔怔地看着他。
“嚇到你了?”
我沒有說謊,點了點頭:“有點,我沒想到還會——”
他笑了笑:“以前不想讓你知道,是怕嚇到,現在你已經跟我經歷過一次了,我也不怕告訴你。”
他說着,頓了頓,手撐在車門上,沒有上車,而是從車前的香菸中抽了一根,卻沒有點上只是拿在手指間不斷地捏着:“在t城沒人敢這麼明目張膽地動我,但是出了t城就難說了。江家的不是什麼好人,還有一直跟我不對付的趙家也不是什麼好的。你現在嫁給我,我們還沒舉行婚禮,所以你目前爲止還算安全,但今天之後,葉瑾,你會陷入隨時隨地都被人拿來威脅我的境地。”
我對江燁霖最欣賞又無可奈何的一點就是他對我的坦誠,他在商場上或許是運籌帷幄、心思萬千,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拿這些對過我。
就像這件事情,我明白江燁霖的意思。
他這樣將我拖下水,以後有危險的人不僅僅是我,還有浩浩。
我的底線是浩浩,可是我卻一點兒都討厭不來江燁霖。
“葉瑾,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擡頭看着他,點了點頭。
他將香菸掐斷,那菸絲被他捏着一絲絲地從裡面掉下來,我垂着目光看着,也很坦白:“你知道我的底線是浩浩,如果你早幾個月告訴我,我或許會選擇立刻和你離婚。”
他手突然一鬆,香菸被他扔在地上。
我擡頭看着他:“但是江燁霖,我下決心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想過你在江家的境地的。”
說着,我忍不住悲涼地笑了一下:“其實從我選擇跟你回來t城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這一輩子,可能都不會有機會讓浩浩回到我的身邊了。那幾天我想了很多,想到最後,我發現,其實浩浩跟着許南深也好。我也沒有必要去得罪許南深,那樣我起碼還是浩浩的媽媽,這樣的結局,大概對誰都好。”
我是真的怕了許南深了,浩浩還那麼少,我不敢跟他對抗。父母對小孩的影響太大了,如果我和許南深撕破臉破鬧得老死不相往來,我相信,我最後得不到浩浩,我連當浩浩媽媽的資格都被剝奪。
許南深有這樣的本事,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算是失憶了,我還是堅信他有這樣的本事,明明就是許多事都不清楚的人。
如果許南深能夠接受我的妥協,讓我保持和浩浩交流聯繫,我也沒有必要再跟他鬥下去了。
如今這樣,浩浩也確實是比在我的身邊要好,起碼他是安全的。
江燁霖看着我突然就笑了:“我當初就喜歡你的坦誠。”
我愣了一下,當初是怎麼認識的江燁霖我也記不起來,只是聽他這麼說,他也明白我的意思了。
回去的路上江燁霖接了一個電話,他沒說,但我知道一定是江家那邊出事情了。
“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他把藍牙摘了,側頭看着我突然冷笑了一下:“江雄去世了。”
他沒叫爺爺,臉上也看不出來半分難過。
我原本以爲他和江老爺子只是關係不好而已,現在看來,不僅僅是關係不好那麼簡單。
江雄突然去世,那麼也能解釋那兩輛追着我們的車是怎麼回事。
江雄去世了,江家的人自然是按捺不住要對江燁霖動手了,而且我們不在t城,要是錯過這個機會,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
只是這下手的後果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承受得起的,我側頭看着臉色已經冷下來的江燁霖,知道那人要倒黴了。
我抿了抿脣,也沒說什麼。
“你先上去,我回一趟江家。”
車子回到公寓的時候,江燁霖沒下車。
我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你晚上回來吃飯嗎?”
他沒有回答:“我回頭給你電話。”
我點了點頭,擡腿進了樓道。
進電梯前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站在那兒,對我揮了揮手,示意我進去。
江燁霖給我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六點多了,我正準備做飯,他告訴我不回來了。
往後的幾天時間江燁霖都沒有回來,只是他每天都會打電話跟我聊幾分鐘。
微博上關於浩浩的事情已經撤下來了,再去搜,發現已經什麼都搜不到了。
但是鬧了這麼一出,a市裡不少人都記得浩浩的存在了,這是沒辦法抹掉的。
江燁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五天的事情了,他跟我說江雄的葬禮我得去出席一下。
他說得漫不經心,也不怎麼在意,我跟江家也沒什麼交流更沒什麼感情而言。
葬禮的那一天我是全程跟着江燁霖的,我只是沒有想到會碰到許南深。
他是跟江燁霖的小叔江城一起出現的,江城在江雄去世之後就一直虎視眈眈地盯着江雄手裡面百分之十的江氏股份。
江氏上市早,江家人手上的股份分出去的也多,光大股東就已經有十二個了,江燁霖手上對江氏的絕對控制,也不過是百分之二十的江氏股份。江城手上的股份我不清楚,但是江城這個人我雖然沒接觸,但是光看着就知道不是個簡單的。
他要是拿到了江雄手上百分之十的股份,江燁霖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
許南深跟江城一塊兒出現,我下意識地看向江燁霖,他臉色不太好,注意到我的視線,輕輕握了一下我的手。
“怎麼這麼冷?”
已經四月中旬了,今天的天氣也不算冷,我穿了一件黑色的羊毛全身裙,可是手卻是冷得如同冰塊一樣。
許南深突然之間擡頭看過來,我下意識地往江燁霖的身邊靠過去。
手被江燁霖緊緊地握着,他伸手將我捕捉痕跡地拉到了身後,自己迎上了走過來的許南深:“許總。”
許南深看着我,眼神很冷,我忍不住顫了一下,江燁霖回頭拍了拍我肩膀:“你過去那邊,我和許總有些話要聊聊。”
我知道這是江燁霖給我解圍,點了點頭,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擡頭看着許南深禮貌地點了一下頭,擡腿往他身後走去。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聽到他叫了我一聲:“淘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