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管扎進血管裡面,我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冰涼的液體隨着那細小的針管不斷地往我的血液裡面灌輸。
我有些不太清醒,腦袋沉重難受,整個人的溫度是前所未有的高,身上的力氣也好像被人一下子就抽光了一樣。
許南深好像在跟護士在說些什麼,但是我聽得不清晰,,只能隱隱地聽到他偶爾的幾個字眼。
我張了張眼睛,他好像低頭看了我一眼,我又眨了一下眼睛,想要再睜開眼眸,卻已經被眼皮拉着不能夠再繼續撐開來了。
這個晚上註定了不好受,喉嚨裡面不斷地燒着,人昏昏沉沉的,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沒有睡着。
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我不知道怎麼的躺在了牀上,仔細地看了一下,才發現是在病房裡面。
右手上貼着扎完針之後的棉條,病房裡面靜悄悄的,只有陽光從窗外打進來。
我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好像沒有那麼燙了,可是鼻子間呼出來的氣息還是熱燙的。
許南深突然之間推門從外面走進來,看到我的時候眼神微微一頓,然後擡腿走過來:“還有點低燒,住一天院再說。”
說話間,他已經坐到我的身側了,手落在我的額頭上面,手指尖上還帶着從外面回來的冰涼。
我忍不住皺了一下眉,往後拉開了距離,讓他的手離開我的額頭。
他看着我,手還頓在那兒,過了兩秒後他纔將自己的手撤了回去,聲音聽不出喜怒:“昨晚受寒了,你喉嚨發炎,最近先吃得清淡一些。”
說着,突然之間就站了起來,“想吃什麼粥?”
我擡頭睨着眼看了他一會兒,才忍着喉嚨的難受開口:“白粥。”
他點了點頭,“你別亂走,等一下護士過來測體溫。”
說完,也不管我什麼反應,自己就直接轉身離開了。
門被他帶上,房間裡面又剩了我自己一個人。
我閉了眼睛重新躺了回去,喉嚨難受得緊,每呼吸一下都是難受。
完全睡不着。
護士在許南深走了沒幾分鐘就過來了,量了體溫告訴我還在發燒,三十八多,讓我多喝熱水。
護士推着車子出去之後,我還是撐着牀起身去洗了一下臉,大概是水太冷了,人倒是清醒了許多。
捂着毛巾站在那兒完全就不想動了,渾身都在發着酸的難受,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讓許如澄也感受一下。
不管她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要是再來多幾次的話,我估計還沒讓許如澄跪地求饒,我就先去找我姐和我那個素未謀面的小侄子了。
聽到外面的開門聲我知道是許南深回來了,但我不想動,坐在那馬桶上有種疲於應對的心累。
估計是我在洗手間裡面待太久了,最後就連許南深都受不了了,敲了一下門:“葉瑾?”
其實許南深的聲線特別的好聽,醇厚中帶了幾分顫音,可以想象唱情歌的時候一定是深情無比的。
只是他說話總是喜歡陰陽怪氣的,有時候冷得跟冰渣一樣,有時候一句話能夠有幾個調,光聽着我就覺得心驚膽戰。
現在他叫着我的名字,倒是少了幾分不適,可是卻也讓我肯定,我要是再不出去的話,說不定他待會兒直接就撞門進來了。
這麼想着,我只好扶着一旁的洗漱臺站了起來,擡腿不情願地推開門走出去。
他就站在洗手間的門口,看到我的時候眼眸動了一下,手伸過來不知道要幹什麼,我下意識地躲開了。
許南深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一下,我當沒有看見,視線落在一旁的食物袋上:“白粥?”
他點了下頭,倒也沒有發脾氣:“你先吃早餐,待會兒吃藥。”
我沒有說話,自己拿了粥出來。
生病的時候口舌總是有些發苦的味道,吃完藥之後更是整個口腔都是藥水的味道。
我突然之間想吃山楂,想吃話梅。
只是看了一旁正在接電話的許南深,我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葉小姐。”
韓緒推門進來的時候我還是挺驚訝的,他捧了一大束百合,人一進來就滿房間都是那百合的香氣了。
我剛想開口,突然之間看到他身後青着臉跟着進來的許如澄,不禁挑了挑眉:“韓先生有心了。”
他將百合放到一旁,伸手牽着許如澄走到我的病牀前:“聽說葉小姐昨晚燒了一整個晚上,我和如澄過來看看你。”
說着,他牽着許如澄的手動了動,許如澄人就向前了。
說真的,許如澄討厭我其實挺對的,因爲我也討厭她,就算是沒有我姐的那件事情,我對許如澄也討厭不起來。
將近三十歲的一個人了,性子比我這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還要厲害,總是天下都是她媽一樣,愛給誰冷臉就給誰冷臉,根本就不在乎別人的感受。
昨天晚上她將我推進了游泳池裡面,不管是有心還是無心的,基本上的禮貌都是要道個歉的,可是她卻連最起碼的禮貌都沒有。
如今我因爲她躺在病牀上面,韓緒帶着她過來,臉上還擺着一副我欠她的面容。
也不知道韓緒是怎麼想的,把她帶了過來,還不如他自己一個人過來。
我可不是王琳,會慣着她。
見她一臉憋屈的樣子,我忍着喉嚨的難受嗤了一聲:“沒想到我的面子這麼大,能讓許小姐親自過來看我。”
你說許如澄笨,她也不算特別的笨,起碼能夠聽出來我的話裡面的諷刺。
我的話音剛落,許如澄整個人都快炸毛了:“你以爲我想來看你嗎?自己掉進去游泳池就算了,還害得韓緒下去救你,你以爲就你自己一個人病了嗎?真是不要臉,不就是感冒發燒而已。”
說真的,如果我許如澄身後是一個游泳池的話,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擡手聽將她推下去。
“如澄,道歉!”
“如澄,你不要這麼說,葉小姐她——”
許南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掛了電話,從陽臺走進來,看着許如澄的視線有些冷,臉上的表情很淡,開口出來的話卻是維護我的。
我坐在那兒沒有說話,許如澄倒是自己先委屈上了:“我憑什麼要道歉?我說錯了嗎?我又不是故意推她下去的,誰讓她自己站在那游泳池邊上。再說了,韓緒救她上來,還不是跟着感冒了嗎?”
“如澄。”
許南深突然走了過來,就站在我病牀的另外一邊,就這麼看着許如澄。
我看了一眼韓緒,決定忽略完全沒有邏輯斯文的許如澄:“昨晚謝謝你了韓先生,只是醫生說了,我需要休息,沒什麼事的話,韓先生還是請回去吧。”
韓緒看了一眼在一旁被許南深盯得不敢再說話的許如澄,大概也覺得再這麼下去的話,說不定病房就要被許如澄拆了。
他有些愧疚地看了我一眼:“那葉小姐好好休息,我和如澄就不打擾你了。”
我對韓緒突然之間就意興闌珊了:“韓先生慢走,不送了。”
他點了點頭,拉着許如澄就出去了。
臨走前,許如澄瞪了我一眼,我也是極其的無語了,忍不住扯了個冷笑。
韓緒拉着許如澄走了之後病房倒是安靜下來了,剛吃了藥不到一個小時,大概是退燒藥有些安眠的作用,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許南深低頭看了我一眼:“困了?”
我點了點頭,人已經拉着被子躺下去打算睡覺了。
“我出去一趟,中午讓人給你帶飯,晚上過來,你想吃什麼?”
也不知道許南深到底是什麼心態,只是我現在完全沒了和他演戲的精力,“你不用過來了,我吃醫院的就好了,明天有空就過來接我出院,沒空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畢竟我和他對外的關係是未婚夫妻,到底還是要做給人看的,至於私底下,那就算了。一開始倒是還有心情跟許南深過過手,當樂趣,如今被許如澄這麼一弄,我覺得沒什麼意思。
我轉了一下身,見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是我什麼都不想聽,卷着被子搶先一步開口:“你走吧,我想睡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閉着眼睛就快睡着的時候終於聽到了他關門的聲音。
我翻了個身躺平,看着那天花板,不知道怎麼的有些煩躁,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當初的那個決定到底是不是對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態度將許南深激怒了,晚上的時候他真的就沒有過來了。
我其實也不太喜歡吃醫院裡面的飯菜,大概是因爲大鍋飯,那飯菜有些粗糙,要不是吃了藥怕餓得胃疼,我壓根就不想吃。
睡了一整天,晚上八點多的時候總算是好了許多了,一直還斷斷續續的燒也終於平了下來了。
晚上十點多不到我就睡着了,只是半夜被熱醒。
病房裡面開了暖氣,我蓋着被子有些發汗,睡到一半忍不住伸出手來,卻又被人蓋了回去。
覺察不對的時候我連忙睜開眼睛,看到許南深的時候我驚了一下,“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