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
聽到許南深的話,我的心終於鬆了下來。
我其實猜不透他,我不知道他會選誰,因爲我發現方芷晴這一次是真的要我死。
我身後被的不是石頭,是炸彈,我已經聽到聲音了,計時的。
“沒想到啊,許南深,我以爲你會選葉瑾,你不是很愛她嗎?”
方芷晴卻還不放人,儘管她帶來的人都已經被許南深帶來的人控制住了,她還是不放人。
“放人。”
我不知道我身上的炸彈什麼時候會炸,我只希望浩浩能夠不要看到這樣的一幕。
但是我不能說,我怕我說了,一切就毀了。
方芷晴還是不爲所動:“要不這樣吧,我再給你選一次,這一次,你選定了,我就放人。”
“方芷晴,你如果想你媽媽好過一點的話,我勸你現在就放人。”
許南深的威脅對方芷晴彷彿一點用都沒有,她擡頭看着我,眼底陰森森的:“行,選兒子是吧?好啊,我現在就放人!”
她說着,真的就把浩浩放了下來。
只是我身上的鉤子一鬆,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往下掉了。
雙手被綁着,掉進海里的時候,我連掙扎都沒有辦法掙扎,整個人就往下沉。
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是鹹澀的海水灌進來,我第一次感覺到死亡離我這麼近。
不過也好,浩浩沒事,許南深在,我知道浩浩會沒事的。
手臂被人拽了一下,我才發現是江燁霖,看到他的時候我驚了一下,他的速度很快,拉着我就往上游,我趁着自己還有意識連忙開口:“炸,炸彈。”
我也不知道他聽沒聽到,人一下子往下沉一下子往上,最後意識完全就失去了。
“淘淘。”
我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面一直有一個人在叫我。
淘淘,淘淘……
就好像小時候爸爸叫我一樣,二十多年了,我都快忘了自己的爸爸長什麼樣子了。
然後有人叫我“媽媽”,媽媽……
我蒙的睜開眼睛,引入眼簾的是許南深和浩浩一大一下的臉。
我看着他們,眼淚一下子就從眼眶裡面流出來了。
“媽媽。”
浩浩又叫了我一下,聲音輕輕的,好像生怕驚擾了我一樣。
我擡頭看向許南深,他伸手握着我的牀側的手:“沒事了。”
我這時候才發現他受傷了,額頭上貼了紗布,想到之前的事情,我下意識要起來,看着他臉色有些白:“江燁霖呢?我身上被方芷晴綁了炸彈,他……”
許南深看着我,沒有說話。
我不可置信地搖着頭,伸手拉着他的手:“你告訴我,他沒事,許南深,你告訴我!”
我欠江燁霖已經夠多了,我不想背上一條生命,我不想啊。
“媽媽。”
浩浩又叫了我一聲,我低頭看着他,努力忍着自己的情緒不嚇到他:“江叔叔呢,浩浩?”
“他還沒醒。”
許南深這時候纔開口,但是他的臉色告訴我,江燁霖的情況很不好。
我愣了一下,“他在哪裡,帶我去見他!”
他起身,讓浩浩走在前面,伸手拉着我。
我發現自己的雙腿竟然是軟的,我已經做好了自己去死的心理準備了,我從來都沒想過江燁霖會出現的。
許南深帶我去了二樓的重症監護,江燁霖就在裡面,身上全都是管子,身上被包紮滿了,如果不是許南深說那是他,我根本就認不得那是他。
“多少天?昏迷多少天了?”
“三十六個小時。”
我覺得整個人都在發顫,許南深伸手抱着我我纔沒有摔下去。
“醫生怎麼說?”
“葉瑾。”
他將我摟進懷裡面,卻沒有回答我的話,我伸手拽着他的衣領:“你告訴我,許南深,醫生怎麼說!你告訴我!”
“四十八小時危險期,如果醒不來的話,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聽到許南深的話,我只覺得兩眼一黑,直接又暈過去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天已經黑了,浩浩坐在牀邊盯着我。
我看着浩浩,想說些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媽媽。”
他叫着我,我努力想要笑一笑,卻發現自己怎麼都笑不出來。
電視劇裡面演的奇蹟都是假的,江燁霖沒有醒過來,我出院了,他還是沒有醒過來。
方家十年前開始洗黑,上個月剛好上面派人下來查這件事情,許南深把證據交上去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方家幾乎都被端了。
曾經和許家並肩的方家,如今超過一半的人都被關進去了,剩下不知情的,卻也好不到哪兒去。
許如風被查出來買兇殺人,被許南深搞進去了,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許南深早就安排好了,只是沒想到方芷晴會對我和浩浩下手,我出院之後他也沒有回去a市。
江燁霖現在在醫院裡面,江氏現在被江城乘機上位。
我和浩浩之所以會被綁走,和陳思婷有很大的關係。
陳思婷的伯父是副市長,今年剛好換屆,還有前幾年陳思婷堂哥醉駕撞死人的事情,許南深用這兩件事情壓着方家,方家也不敢再摻和進江家的事情了。
江燁霖的股份誰也動不了,許南深從股東手上買來的股份也只有百分之七,對江城手上百分二十的股份遠遠撼動不了。
而江燁霖如果一直都這樣子的話,就算許南深盯着江城,江氏遲早也會落到江城的手上的。
我這半年都在t城這邊,本來是處理好一切打算回去a市了,卻沒想到,臨到頭了,卻還是要留在這裡。
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是這樣,你永遠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一個來得更加的快。
浩浩今年已經上一年級了,他和我一起住在t城,許南深一個星期過來兩天。
他今天突然過來我有些意外,看着他不禁皺了皺眉:“你怎麼有空過來了?”
他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臉纔開口:“有個項目,這兩個月都在這邊。”
我點了點頭,伸手拉過衣帽架上的圍巾:“我要去醫院,你和我一起去嗎?還是在這裡休息一下?”
我看得出來,他這幾天休息得不好,臉上的疲倦十分的明顯。
“我和你一起過去。”
這些日子我總是在這個時間過去看江燁霖,其實也沒什麼做,也就是跟他說一下浩浩的事情,說一下江家現在的事情。
我有時候在想,江燁霖如果沒有碰到我,是不是就不會淪落到現在這樣了。
多麼驕傲的一個男人啊,最後卻成了一個植物人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
每次想到這個事情,我就忍不住想要哭。
“葉小姐,又來了?”
這半年來,這一層樓的護士都已經認識我了。
我點了點頭,笑了一下,擡腿一直走到最後一間房間。
“七少,我又來了,許南深也過來了。”
我把包包放好,將牀頭櫃上的花瓶裡的百合拿了出來,換上小雛菊,纔回頭看向許南深:“那裡有張小牀,你要不要睡一下?”
他看了我一眼,最後點了點頭就走過去躺下了。
將近一米九的個兒,縮在一張小牀上,我看得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酸。
因爲江燁霖的事情,我和許南深都默契地沒有提過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這是我們欠他的,如果當初不是他炸彈弄下來讓許南深幫我抱到船上,現在我可能已經屍骨無存了。
我拿出蘋果坐在江燁霖的牀邊上削着,這是我每天過來必須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每次削的蘋果也只有我自己能夠吃。
將蘋果吃完,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病房裡面的兩個男人都閉着眼睛一動不動的,陽光從窗外打進來,如果我叫一聲,他們兩個人都能夠睜開眼睛看着我,我想再也沒有比這更加幸福的事情了。
可是我知道,這只是我的奢想。
醫生說了,江燁霖醒來的機會不大,儘管我每天都堅持幫他按摩,想要讓他醒來之後肌肉沒有萎縮。
我也不知道事情爲什麼總是會這樣走到絕境裡面去,每次我以爲看到希望的時候,卻在最後被推進一個更加痛苦的深淵。
又呆坐了十多分鐘,我才走過去將許南深叫醒。
他是真的累了,從前我翻個身他都能夠醒的,現在我叫了他好幾次了,他都沒有醒過來。
“許南深,四點半了,起來吧。”
我加大了聲音,手推了他一下,他終於睜開眼睛看着我。
剛醒來的許南深少了商場上的凌厲,眼睛還帶着幾分茫然,開口的聲音也沒了清冷多了幾分喑啞:“怎麼了?”
我笑了一下:“走了,浩浩快放學了,我要去買菜。”
說完,我起身去浴室沾溼了紙巾拿出來給他:“你擦擦臉。”
他伸手接過,擡頭看了一眼江燁霖。
我抿了抿脣:“走吧。”
許南深伸手牽着我,那五指緊緊地扣着,彷彿要將我的手卡進他的手裡面去一樣。
走到一半,我突然之間想起我把手機落下了,連忙停了下來:“我把手機落下了,回去拿。”
他想跟我過來,我擡手攔住了他:“幾步路,你在電梯口等我吧。”
說着,我轉身跑回去。
手機放在了花瓶旁邊,一進門就看到了。
我拿着手機塞到包包裡面,臨走前,習慣性地看向江燁霖,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牀上的江燁霖,手一顫,手上還沒有塞進包包裡面的手機“啪嗒”的一聲直接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