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
許南深的聲音從我的頭頂上傳來,不冷不熱的,卻帶着幾分不容抗拒的強硬,配着那溫熱的氣息一併落下來,一時之間,我有些百感交集。
他的話剛說完,我就聽到了吹風筒的聲音了。
那熱風吹在我的頭髮上,透過那層層的髮絲吹在我的頭皮上。
很清晰的感覺,就好像他的指腹穿過我髮絲落在我的頭皮上一樣。
我被他摁着,看不到許如澄的表情,但是能夠很清晰地感覺到許如澄正在看着我,不,準確點兒來說應該是盯着我。
因爲她的視線實在是太強烈了,我想忽略,可是根本就忽略不了。
那吹風機的聲音本來就大,但是許如澄的聲音卻更加的大:“二叔!”
她的聲音跟那破銅鑼一樣,敲出來的聲音十分的刺耳。
我本來還想推開許南深的,這會兒聽到她這麼一聲,頓時就不動了,乾脆還放鬆了自己,身體往後一靠,人直接就落在許南深的身上去了。
倒是沒有再聽到許如澄開口了,只聽到那關門的聲音大得很,好像要把門給摔破了一樣。
不過許南深家的門,就許如澄的那點兒力氣,是不可能摔破的。
我知道許南深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許如澄在,故意做做姿態的。
現在人走了,我忍不住伸起手往身後許南深的胸口撞了一下,示意他差不多就得了。
他好像輕哼了一下,但是沒有鬆手,還是拿着吹風筒吹着我的頭髮。
我有些納悶,扭頭剛想跟他說話,一不小心就對上那一雙會勾人的桃花眼。
那裡面的瞳仁很黑,低頭看着我的時候全部視線都是在我的身上。
雖然我不知道許南深這是什麼眼神,但是他這麼看着我,我還是止不住的心跳得有點兒快。
他撩着我頭髮的手好像鬆了一下,然後吹風筒的聲音停了下來;“好了。”
許南深的聲音緊接着而來,扭身將吹風筒放到一邊上的時候我們兩個人之間拉開了一點兒距離。
冷意躥過來,我後背微微發涼,失神的瞬間很快就過去了。
但是許南深也很快就把人扭過來了,我剛想從他的懷裡面鑽出來,他的手就落到我的額頭上了。
許南深的手寬厚得很,手心就好像個小火爐一樣,這會兒這麼貼着我的額頭,我幾乎能夠感覺到他脈動的頻率。
“沒燒了。”
他收回手,低頭看着我,臉上神色不明。
我被他看得心口一跳,微微動了一下,挪開了兩個人的距離,纔開口:“許如澄過來幹什麼?”
他擡腿放到地上,腳穿進那拖鞋裡面,懶懶地擡頭看了我一眼:“看你。”
許南深顯然是不想多說,說出來的兩個字也沒有什麼感情的,我也不想自討無趣,撇了撇嘴,也不問了,看着他轉身走了出去。
伸手摸了一下頭髮,居然還真的是都幹了。
這許南深要真的細緻起來,還真的是讓人有點兒抵擋不住。
我正準備去開電腦看看視頻的,出去的許南深突然又折了回來,視線落在我腿上放着的筆記本電腦,臉色顯然是變了一下,然後不動聲色地走到我的身旁。
“吃藥。”
我剛纔一聽到動靜就擡頭看着他那張臉了,倒是沒有留意到,他手上端了一杯水和拿了一些藥。
我連續吃了好幾天的藥了,今天還被弄得人都吐了。
說真的,我現在看到藥就有一種想吐的感覺,聞到味道就受不了。
以前我雖然也不喜歡吃藥,但是也沒有這麼抗拒過,現在我第一次生出了逃避的想法。
於是將筆記本的電腦蓋上之後,伸手接過他手上的水,也拿過他手心的藥,就是沒立刻往嘴裡面送:“恩,我等一下吃。”
他估計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了,伸手直接把我腿上放着的筆記本電腦就往那桌面上一扔。
“啪嗒”的一聲,我真的有點兒擔心那陪伴了我三年多的電腦會不會就這樣被他給扔壞了。
“吃。”
許南深什麼廢話都沒有說,就吐了這麼一個字,只是比起剛纔那一張寡淡的臉,現在顯然是冷得跟冰渣子一樣。
我被他這冷不丁的變化弄得有些反應不過來,人顫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腦子抽了還是怎麼樣,聲調也變了,“我又不是不吃,我只是呆會兒吃而已。”
就是這變化讓我自己都想吐了,話說出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帶着幾分顯然委屈的驕傲。
要不是手上端着水的話,我現在估計已經埋頭進沙發裡面。
掩耳盜鈴也總比什麼都不幹的好。
許南深什麼都沒說,直接就用行動表達了他的強硬和堅決,一把拿過我手上的水杯跟剜過我手裡面的藥,沒等我反應過來,那藥就被他塞到我的嘴裡面。
苦澀的味道蔓延開來,我現在吐出來也來不及了,只能就着他遞過來的水嚥了一大口吞了下去。
不等他動作,我就自動地拿過水杯喝了一大半的水。
那藥的味道真的很不好,我看着許南深的眼神不禁有些幽怨:“你神經病嗎?就不怕我又吐了?”
他眼皮撩了撩,顯然是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不想再進醫院就給我去睡覺。”
說着,他站起來身,順便把我的筆記本電腦也帶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只覺得有些憤恨。
不過想到自己剛纔那不經腦子說出來的話,忍不住顫了顫。
幸好許南深沒有跟我計較,也不知道他是沒聽出來還是隻是不想計較。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估計是這幾天許南深把我照顧得挺好的,脾氣上來了,一不小心就忍不住犯抽。
也沒辦法,我這人從小就是這樣,但凡誰對我好一點兒,我就忍不住樂呵呵地跟人家好。
從小到大的毛病,真的挺難改的。
許南深把電腦收走了,我也沒什麼辦法,只能去睡覺了。
但是睡到一半就接到陳一一的電話了,她一開口就問我:“你怎麼又進醫院了?”
我眼角一跳,沒有回答,反問:“你怎麼知道的?”
“你跟許南深都上新聞了,我能不知道嗎?”
我不太明白,但是反應了一會兒也算是知道陳一一是什麼意思了。
再想想不久前許南深接電話的時候看我的那一眼,還有許如澄的到來,我終於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本來不想讓她們操心的,但是現在都鬧出來了,也沒辦法:“沒事,已經退燒了,是受了點兒寒。”
我不想詳說,不然陳一一得後悔死那天把我給叫出去了。
“那就好,我還擔心你這麼下去怎麼辦呢。不過我看許南深對你還是挺照顧的,雖然也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算了,總好過你自己一個人沒有人兜着好。不說了,我還得趕一份策劃,你趕緊滾回去給我睡覺!”
我:“……”
要是讓許南深知道,他在陳一一看來,就是給我兜禍端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反應。
不過我還真的是困了,感冒藥有點重,吃了之後整個人總覺得不在狀態,老是想睡覺。
比較幸運的事情就是我的燒總算是退下來了。
晚上的時候吃的還是粥,白粥。
我眼皮動了一下,本來想說些什麼的,但是看到許南深那張臉,我也不敢說些什麼了。
晚上的溫度更低,我本來就生病,人有點兒發冷。
許南深一直要求和我同牀共枕,所以我還真的沒有一點兒辦法抗拒他那熱乎乎的身體。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看着自己整人窩在他懷裡面,不知道怎麼說,心裡頭的感覺有些怪怪的。
許南深還沒有醒,陽光從他的斜後方透進來,不是很猛烈,卻能夠讓人的臉部輪廓溫和下來。
我一擡頭就能夠看到眼前的這張臉,眉目清晰、輪廓分明,是我見過的男人中,爲數不多的俊俏。
又俊又俏。
晃得我有些走神,許南深卻突然動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已經醒了,可是感覺他要睜開眼睛,趕緊地就把自己的雙眼給閉上了。
許南深很快就起身了,動靜說不上大說不上小,反正我能夠感覺得到就是了。
他人一起來,被窩裡面的溫度就開始急速下降,我躺了一會兒,也裝不下去了,也跟着起來了。
我今天的情況比昨天好多了,沒有頭重腳輕了,喉嚨也沒有那麼疼了。
我就是沒想到,許南深病了。
許南深每天都會鍛鍊的,要是早上不跑步,那就鐵定晚上去夜跑。
他壯得跟頭牛一樣,不可能這麼容易就病了。
但是他確實是病了,唯一的解釋就是我的病氣都給他了。
許南深病的第一天還行,就是有點兒打噴嚏流鼻涕的症狀,我畢竟有些不好意思,就給他找了小柴胡衝了一杯給他喝。
結果第二天他就發燒了,只是人還是清醒得很,會自己起來找藥吃。
只是那時候是在大半夜,我睡得跟死豬一樣,人扒在他身上,他起來之後一陣冷意把我激醒的,睜開眼看到他坐在牀沿那兒,臉色有些青。
我連忙起牀看向他:“你怎麼了?”
下意識地摸向他腦袋,那溫度燙得我手一抖,忍不住叫了出來:“你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