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了病例,剛出門,就看到許南深的手正落在臉上被我咬過的地方。
剛纔沒仔細看,現在仔細一看,我才發現挺明顯的,我真的是幹了件傻事!許南深送我去複診,我跟他站一塊兒,稍微有點兒腦子的人都知道這牙齒印是誰咬的了。
“走。”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伸手就過來牽我的手。
我下意識地掙了一下,他回頭睨了我一眼,那牙齒印剛好在我看到的那邊側臉,我滯了滯,忘了要說什麼,被他牽着直接就往樓下走了。
許先偉正在花園裡面散步,聽到我跟許南深的動靜,視線往我們的身上掠過,然後停在許南深的臉上。
我臉色一僵,牽着許南深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
許南深側頭看了我一眼,狹長的桃花眼裡面泛着幾分情緒,我側開視線,抿着脣跟着他往前面走。
許先偉到底是沒有說什麼,上車的時候我才鬆了口氣。
我不怕許先偉說我,反正跟許先偉不對盤也不止一次兩次了,他說什麼我就當沒聽到就是了。
只是這件事情我真的沒什麼臉,二十三歲的人了,竟然還張嘴就咬人。我臉沒這麼大,能做到面不改色。
不過反觀許南深,他臉倒是比我大許多了,下車前我忍不住拉了他一下:“要不明天再來?”
他臉上的牙齒印實在是太明顯了,他不在意我卻沒法不在意,畢竟是我咬的。
他拔了鑰匙,側頭看了我一眼:“下車。”
簡單直接。
我臉色一僵,拽着安全帶不想動:“我自己進去可以了,你回去公司吧。”
“下來。”
說話間,他已經擡腿走到我車門的那一側,擡手直接就把車門給拉開了,附身過來扒開我按着安全帶的手,然後看着我:“你自己走下來還是我抱你下來?”
我臉色青了一下又紅了一下,看着他那右臉上的牙齒印,咬着牙下來車。
出了許家,他倒是沒有牽着我了。
我自己去掛號,他就跟在我身後不近不遠的位置。
今天醫院的人特別多,掛號排的隊特別的長。
許南深站在我的身後,我們之間倒是隔了十釐米左右的空隙。
我拿出手機努力忽視周圍的人的視線,但是那些人太明目張膽了,當事人還在這兒呢,居然這麼大聲議論人。
“這臉這麼好看,誰咬的啊,還真的是下得去嘴!”
“嘖嘖嘖,這牙齒印這麼深,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過來過來,快過來看那個男人,好帥那個,他臉上的牙齒印好明顯哦,不知道是不是他女朋友咬的。”
“……”
一個一個的,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許南深,他一隻手插在口袋,一隻手拿着手機在查看郵件,彷彿那些人說的根本不是他。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視線,他突然擡頭看了我一眼,然後不緊不慢地將手上的手機防回去口袋裡面,突然伸手牽着我:“頭疼了?”
他低着頭,聲音冷清,側臉溫和。
只是我擡起頭,看到他雙眸裡面根本沒有半分的溫柔。
下一秒,我就感覺到落在我身上的視線多了起來了。
我忍不住曲起手指掐着許南深牽着我的手:“你離我遠點兒!”
“別鬧,淘淘。”
他不爲所動,聲音不鹹不淡,牽着我的手卻是緊了一下,威脅意味十分的重。
我氣得有些發抖,偏偏在公衆場合也拿不了他怎麼樣,不然最後吃虧的人還是我自己。
我咬着牙,低着頭盯着自己紅色的鞋面,閉着眼睛背起古詩詞。
幸好我看的科室人不多,排隊不到十分鐘就到我了。
醫生讓我去拍個片子,看看後腦勺的淤血。
拍片的人倒是多了,許南深拿着單子跟在我的身後,一臉從容。
周圍的人明明看到他都是愣了一下,他卻彷彿什麼都覺察不到一樣。
不得不說,我真的很佩服許南深的鎮定,不管什麼時候,他都好像天塌下來有人幫他盯着一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習慣就好了,慢慢的我也習慣了別人異樣的眼光了,等在前低頭玩着遊戲。
“媽媽,那個叔叔的臉上被誰咬了?好大的牙齒印哦!”
稚嫩的女聲突然傳來,我拿着手機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擡起頭,正對不遠處一個女人訕訕的笑容:“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會說話。”
“我說錯了嗎,媽媽,叔叔臉上不是牙齒印嗎?”
我臉色一僵,見小女孩的媽媽不知道怎麼解釋,只好開口:“是,是牙齒印。”
說這話的時候,我忍不住拽着許南深的衣袖。
他低頭看着我,卻沒有幫腔的打算。
“阿姨,叔叔臉上的牙齒印是誰咬的,是你嗎?”
我真的後悔自己剛纔多嘴,搭什麼話呢,當聽不到不是挺好的嗎?
“阿姨,你聽到我的話了嗎?”
小女孩窮追不捨,我覺得我要哭了,乾脆躲到許南深的身後。
小女孩看了許南深一眼,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叔叔,你臉上是誰咬的?”
許南深突然伸手將我捉了回去,牽着我的手緊緊地扣着。
我沒擡頭,實在是沒臉見人。因爲我聽到周圍有人在笑,聲音不大,卻能夠讓我聽到。
我以爲許南深不予理會的,結果下一秒,就聽到他開口:“我女兒咬的。”
我一愣,擡起頭瞪着他:“誰是你女兒!”
他低頭看着我,聲音淡淡:“不是我女兒咬的,難道是你咬的?”
我後悔了,真的。
檢查結果出來了,淤血已經散了,我只要別再刻意撞後腦勺就好了,慢慢的就會恢復了。
“想吃什麼?”
許南深一邊倒着車一邊問我,我側着頭,沒開口。
他也沒有再問了,車子停下來的時候他纔再次開口:“下車。”
說着,他自己已經下了車了。
聽到車門關上的聲音,我才擡起頭,眼前是一家粵菜館。
許南深這一次沒繞到我這邊了,顯然是我不下車就不管我了。
排隊排了那麼久,我也餓了,心底裡面有氣,但還是下了車。
爲了生氣把自己餓着,倒是有些虧大了。
許南深站在不遠處等我,我擡腿走過去,他微微低頭看來我一眼,倒是什麼都沒有說。
難得他有點兒羞恥心,要了個包廂,沒有坐在大堂上任由別人看他臉上的牙齒印。
服務員進來的時候看到他也是愣了一下,然後視線落在我的身上。
我拿着水杯的手不斷地收緊,努力地剋制着自己的怒氣。
許南深一定是故意的,想到剛纔那個小女孩在醫院裡面說的話,我從來都沒覺得自己這麼丟臉過。
一頓飯吃得不上不下,許南深倒是吃得享受,我看着他,慢慢連胃口都沒有了。
放下筷子的時候,他就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慢條斯理地吃着自己跟前的飯菜。
十分鐘後,他才抽過紙巾擦着嘴角,“走了。”
車門被我關得巨響,他一眼都沒看我。
我原本以爲他把我送回去許家之後就回公司了,卻沒想到他跟着我進了房間。
我回頭看到他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實在忍不住,彎腰捉過一個靠枕就往他身上扔:“許南深你做人能不能有點兒良心!”
三番兩次坑我就算了,今天還讓我一路上丟人丟回來。
他伸手擋開,那靠枕落在地上滾了一圈,停下來的時候,許南深已經走到我跟前了,一邊扯着領帶一邊開口:“我對你做了什麼沒良心的事情?”
他的聲音涼淡,臉上的表情也很淡。
我一滯,卡在喉嚨裡面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
他明知道我要去複診,見我咬他也不攔着,不是故意的難道是什麼?
我氣得發抖,“你有點兒臉行嗎?誰是你女兒了?誰是你女兒!你哪裡來的女兒?”
在醫院裡面,許南深反問我之後,那小女孩就開口了,說:“叔叔,你的女兒好恐怖。”
周圍的人直接就笑了,看着我就笑了,我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麼丟臉過。
我長這麼大了,哪裡被那麼多人盯着笑,還憋屈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難道你要我說是你咬的嗎?”
他走過來,越過我在沙發上坐了下去,人靠在那沙發上,微微閉着眼,一副大爺樣。
風淡雲輕的樣子讓我沒有辦法控制我自己,視線掃了掃,憋到桌面上的禮物盒,拿起來就往他身上砸。
他擡手擋開,另一隻手就將我拉了下去。我沒反應過來,人一下子就被他拽到了懷裡面扣着了。
我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整個人都是僵硬的,我是真的被許南深氣瘋了,不然怎麼會接二連三地幹着這麼蠢的事情!
我以爲他要幹什麼,結果卻被他壓着沒動,“別鬧了,睡會兒。”
我張了張嘴,想說話,卻發現不太對勁,他的下巴扣着我頭頂,手捉着我手腕,聲音有些沉,跟剛纔的有點兒不太一樣。貼着我的手臂有些燙,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連忙擡手摸了一下他額頭,摸到那溫度的時候,不禁顫了一下:“你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