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暖擔心蕭陽被隱藏的暗箭射傷,主動跳出來,反賊射殺蕭陽比傷她價值更高,萬一蕭陽爲她分心而受傷,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騎馬趕過來的蕭陽眸子如同天上的雨水一般冰冷,提起繮繩輕巧的讓駿馬繞過障礙來到顧明暖近前,輕輕俯身橫出一隻手臂把顧明暖從石頭上拽到馬上,仔細護在自己胸前,躁動還亂的心此時纔算是安定了一點。
“誰準你跳到石頭上?”
“知曉有人放冷箭,你向我招手做什麼?怕當不成靶子?”
“我功夫比你好,一羣鼠輩能傷到我?”
蕭陽的胳膊緊緊勒住顧明暖的腰,時刻注意着周圍的動靜,腦後似長了眼睛似的,輕輕鬆鬆躲過不少飛來的利箭,因顧衍等人的強勢,反賊拼命外逃,沒什麼心思同蕭陽爲敵。
饒是還沒完全脫險,他忍不住教訓‘莽撞’‘魯莽’‘不分輕重’的顧明暖,聲音低沉蘊含一絲的後怕:“你怕我找不到你?就算你不現身,我也知道你在何處。”
他的手勒得她胸骨疼,看來這次把蕭陽嚇得不輕,一向有條不紊的他方纔連着說了好幾個問句,還不自覺的重複了好幾句。
“我沒事。”顧明暖不好說自己跳出來的原因,手蓋住他的手背,乖乖的低頭認錯,“下次不會了。”
“你還想有下次?”
蕭陽感覺心又被提到嗓子,目光落在護着安樂王的蕭家死士身上,既不滿,又明白顧明暖一定會這麼選,她本就是個善良心軟的女孩子。
偏偏她還覺得自己是自私無情的。
“沒了,沒了。”顧明暖趕忙表態,乖巧的向蕭陽胸口靠去,把自己大半個身子埋進去,軟糯的說道:“以後出門我一定帶足人手……誰能想到帝都會出這麼大的變故。”
她感覺到蕭陽的殷殷憤怒,跟着自己的死士只是依照命令行事,蕭陽一怒之下責怪這羣人,顧明暖也覺得過意不去。
“不是我放出些許風聲,反賊們不至於拼死跑到安樂王府,安樂王今日遇襲還是因我行事不夠謹慎。”
“不怪你!”
蕭陽低垂下眼瞼,不是顧明暖放出風聲的緣故,而是他思慮不周,沒想到楚帝竟然鋌而走險放這羣逆賊大鬧京城,他小看了楚帝。
“你別怪那些死士,他們……”
“我知道。”
顧明暖聽他答應下來,神色頓時鬆緩下來,有蕭陽在身邊,還需要怕什麼?方纔的奔跑,佈陣,以及心驚膽戰耗光她所有的體力和經歷,緩緩的閉上眸子,她的手拽着蕭陽的衣袖,“那就好,他們都很好,是我……是我下令保護安樂王,蕭陽,我……好累啊。”
聲音漸漸低沉下起,蕭陽連忙低頭看去,顧明暖彷彿是睡熟一般,他雖然讓駿馬跑進迴廊中,又有他的身體抵擋風雨,可終究是外面,她這麼睡過去會染病的。
蕭陽摸了摸顧明暖的額頭,有點熱,眼底更是閃過憐愛和內疚,沒有誰願意一直生活在爭鬥和危險之中。
自從他和顧明暖成親後,侯府的事就不說了,他二嫂就不是個善茬子,還有躲在寺廟中不肯露面卻暗中支持拿捏着顧明暖的生母,她一直很忙碌。
而他竟然以爲自己把顧明暖保護得滴水不漏,不讓她操心任何事。
蕭陽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翻身下馬,小心翼翼的抱着顧明暖走進安樂王府的後宅。
外面動靜很大,長公主原本是要衝過來看一看狀況的,被侍奉多年的人阻攔,說是她出去只會添亂,不僅幫不上燕王妃和安樂王,還有可能是個拖累。
長公主被困在屋中等消息,直到聽見局面已經被蕭陽和顧衍控制住了,她才慌忙跑出來。
“小暖,她是怎麼了?”
眼見着蕭陽一臉陰沉抱着人事不省的顧明暖,長公主心一沉,眼淚落下來,“她沒事吧,方纔她還同我說很多事來着……”
蕭陽眉頭微一皺,敷衍長公主說:“她只是累得睡着了。”
長公主同娘娘相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莫怪岳父大人無法愛慕長公主。
“沒事就好,快進門……呃,燕王……”
蕭陽根本就沒理會過她,宛若安樂王府主人一般佔據了最好的屋子,長公主追到門口時,只聽到蕭陽吩咐:“準備熱水,乾淨的衣服,湯藥,命太醫即刻過來。”
尚顯慌亂的婢女一個個被蕭陽指使的團團轉,愣是沒一個人認爲蕭陽在安樂王府這麼做不妥。
長公主默然,內室的狀況是見不到的,蕭陽親手照顧顧明暖,不讓任何人靠近……她方纔聽說蕭陽強勢的命人封鎖九門,對來安樂王府的反賊不留任何的活口。
庭院的血因爲大雨彙集成血水,沿着地面蜿蜒,一具具屍體被蕭陽的人拖走,草草把屍體堆成一堆。
長公主只是聽一聽都覺得心中發寒,冷酷霸道的蕭陽竟然會小心溫柔爲自己的妻子梳洗更換乾淨的衣物,他到底是個怎樣的男子?!
“廣安將軍奪了九門,聽說殺了不少的人,有些是陛下委任的官員,還有一些百姓。”
消息靈通的奴婢向長公主回稟,畏懼的看了一眼緊閉的內室門,“殿下還是遠離燕王爲好,燕王妃……也要遠着些。”
“我絕不會疏遠燕王妃。”
長公主同樣對蕭陽有敬畏和懼怕,可她還是很喜歡顧明暖的,何況顧明暖又幫過她,如何也不能忘恩負義。
“顧衍,顧衍。”
安樂王掙開侍衛的阻擋,跑到提着染血寶劍的顧衍身邊,抹着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哽咽道:“妹妹,妹妹不見了,她讓我先跑,嗚嗚,我不想跑,妹妹就生氣了。”
顧衍身上的衣服已經溼透,怕嚇到安樂王連忙收回寶劍,摸了摸安樂王的腦袋,“小暖沒事,被我女婿救下了。”
“你聽小暖的話,很對。”
顧衍寧可安樂王有事,也不想女兒出事,不敢同安樂王純真的眸子相碰,“你先去換身衣服,一會我帶你去看小暖。”
“顧衍,你不怪我?都是我連累了妹妹。”安樂王惴惴不安的望着顧衍。
顧衍沉默片刻,苦澀的說道:“我更該怪自己沒保護好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