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索初試時很淡定,與其說淡定,不如說破罐子破摔,他告訴自己,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如果朝廷毫無改變,那麼他就會徹底放棄,回家鄉,當一位教書先生。
歐索出生在甯都西北,較偏遠的小鎮裡,位置雖偏遠,但他的家鄉卻走出十幾名聞名世界的文學家、政\/治家,出生於這樣的家鄉,他一直覺得很驕傲,從很小的時候,就有報效國家的願望。
這份願望,隨着年齡的增長,變的越來越強烈,然而,任憑他有滿腔熊熊燃燒的熱血,在現實的打擊下,他也不得不看清現實。
只是……堅持多年的理想抱負哪有那麼容易放下,他曾天真的想着,等他入朝爲官,一定要爬到高位,然後改一改朝廷的腐\/敗,除一除朝廷裡的貪官污吏。
可惜,許是他太年輕,想的太簡單,忘記了收斂,讓他在每年初試都被淘汰。
再到後來,他每次科舉考試初試被淘汰後,都會莫名其妙的挨頓毒打,開始時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時間久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一無依無靠的小賢士,肯定是礙了誰的眼,揍一頓自然是警告。
家鄉的人都是他是傻子,後來說他是瘋子,因爲有一次他差點被揍的癱瘓在牀,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渾身是拗勁,直到今年,老父親病重,含淚和他說了一席話,熄滅歐索大半的執拗和熱血。
老父親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他也不再是年輕氣盛的熱血青年,朝廷令人心寒、帝王昏庸、佞臣攬權、奸臣當道,百姓怨聲載道,能聽到這怨聲的,敢理會這怨聲的,能安撫着怨聲的根本寥寥無幾。
歐索對父親,也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如果失敗,他絕不猶豫,定當放棄!
歐索前來甯都的心情再無過去那般熱血,只是抵達甯都後,他能明顯感覺到甯都的不同,氛圍和諧了,小人物臉上少了許多憂愁,偶遇達官顯貴也不會躲着走,街頭巷尾很多人都在討論皇帝、皇后,都說兩人經神僧點化脫胎換骨了。
考生們都在討論如今朝廷的局勢,酒樓老闆、說書先生有時也會和考生聊上一會兒,只是這一會兒,就能讓考生們受益良多,作爲甯都居民,瞭解的可都是一線消息,準確度很高。
如今冷家被連根拔出,與冷家有關的官員也一個不留,官位空缺很嚴重,急需注入更多有實力的新鮮血液。
在等待考試的時間裡,歐索無法自拔的重新燃起對理想抱負的熱血,不過這熱血曾經冷卻過,已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傻傻的只知道向前衝。
初試時,歐索很淡定是因爲他知道,他的答題風格很激烈,被淘汰已是常事,早就不知道什麼是緊張了。
所以當他收到通知,說他順利進入複試時,歐索露出了罕見的難以置信,反覆確認後,他激動的好幾天沒睡覺,直到複試這條,黑眼圈還很明顯,不過他很有精神,狀態非常棒!
歐索抽到的題目有些挑戰考生的膽量,一般考生抽到這道題,肯定要捏一把汗,但歐索卻只是看了一眼,隨後心裡就有了答案。
“坐吧。”高徹看着歐索的眼神頗爲滿意,年輕人不驕不躁,眼睛裡充滿神采。
這複試的模式吧,夜攸蟬覺得特別像她“家鄉”的藝考面試,幾位考官坐成一排,考生在對面或是站或是坐,不過這兒考的不是才藝,而是肚子裡的墨水,嘴巴里的口才,腦袋裡的邏輯。
歐索沒參加過複試,所以即便他不驕不躁也難免有點緊張,畢竟他面對的都是當朝重臣,畢竟這是他最後一次機會。
“做下自我介紹,說一說你來自哪裡。”這些資料裡都有,紀文鏡這樣說,只是幫歐索緩解下緊張情緒。
“見過各位考官,學生名爲歐索,來自柳暗鎮花明村。”歐索麪對五位考官拱手行禮,不過即便行完禮,他也沒有坐下。
“好傢伙,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夜攸蟬忍不住吐槽着。
“那裡可是出過十幾位文學家、政\/治家,雖位置偏遠了些,但確實很有名的地方,尤爲的人傑地靈。”太傅阮易摸摸白花花的長鬍子,笑眯眯的,看起來特別和藹可親。
但一切都是表象,這位太傅不止嚴厲,而且特狠,教導頑劣的學生從不心慈手軟,對待認真的學生向來傾囊相授。
像煌若祁、煌若擎、煌若寒、煌若淵、煌若靈小時候都是阮易的學生,學的最好的是煌若祁,最調皮搗蛋的也是煌若祁,最衝動的是煌若淵,最喜歡武力的是煌若擎,最慢悠悠的是煌若寒,最正常的是煌若靈。
阮易最欣賞的是最喜歡揪他鬍子的煌若祁,然而最先殞命的卻也是煌若祁,不得不說,煌若祁的死改變了阮易許多,讓他在對待學生上多了份慈祥,少了分嚴厲。
“天才生產地?”夜攸蟬歪頭疑惑。
“可以這樣說。”阮易點頭。
“好地方啊!”她就說這世界奇怪吧,連盛產天才的地方都有。“你的考題是什麼?”
“評價一番皇帝陛下。”歐索直言道。
“不愧是陛下,有魄力!”紀文鏡聽到題目,忍不住讚歎道。
他不是不知道複試的題目,只是從考生口裡聽到題目,總有種特殊的刺激感,尤其歐索還說的那麼鏗鏘有力。
“那你的回答呢?”禮部尚書金繁問。
“昏庸無能,迷戀女色。”歐索站的筆直,猶如軍人般,聲音十分洪亮的回答着,他的回答沒有任何顧忌,完全是發自內心。
一時間,考場無比寂靜,四位考官的視線齊刷刷集中在歐索身上,正在用震驚,甚至有點錯愕的眼神盯着他。
“噗哈哈哈……”夜攸蟬排着桌子哈哈大笑着。“哈哈……你太勇敢了,哈哈……”糟糕,笑的有點用力,肚子有點疼了,不過還是很像笑啊!
在夜攸蟬肆意笑聲的影響下,其他人也逐一回神,不管是紀文鏡,還是最年邁的阮易,都不由自主的笑了。
“紀大人,他很適合你們監察院。”高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