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乃是京城最華麗氣派的存在,無數座宮殿,巧奪天工的皇家園林,外面的那些平民百姓永遠都只能仰望着,卻無法接近分毫。
若是想要進入皇宮,要麼是名門望族,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要麼就是經過選秀,從秀女開始一級一級的挑選,運氣好可能會被看上成爲才人,再慢慢地升到主子的身份,運氣不好要麼被打發出去,要麼只能成爲一個普通的宮女。
但是在夜國現如今這一代,卻顯然是行不通的。
皇帝年輕的時候遇到了孝貞皇后,驚爲天人,立即要娶她做妻子,而且還昭告天下只會娶她一人,所以那個時候根本就不會有什麼選秀。
後來孝貞皇后因爲難產香消玉殞,只留下了一個兒子就撒手人寰,皇上悲痛欲絕。
後來也不知道是太寂寞了,還是純粹只是要尋找一點孝貞皇后留在人世間的記憶,他便下令讓宮廷畫師畫了幾百幅孝貞皇后的畫像,每個城池的門口都會張貼,但凡是跟畫中女子長得相像的皆可報名入選,就這樣,宮中又多了幾名妃子。
宮中后妃太少,對後宮來說也算是件好事,至少是相對來說也避免了很多爭風吃醋、傷人性命的事情。
后妃大概也都清楚自己的身份,皇上並不愛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她們全都只是孝貞皇后的替身而已,所以也沒必要爭風吃醋,倒不如把心思轉到自己的孩子身上,說不定還可以有那個運氣可以熬出頭,讓自己的兒子有一天做了皇帝。
宮中不只是淑妃是這樣的想法,蘇貴妃也是。
皇子中除了太子以外,成年的皇子就只有三皇子和五皇子了。
七皇子只是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賢妃是平民出身,是一個非常本分的女人,所以她也從來沒想過在這件事情之上有什麼野心。
就只能將她們母子從這皇位之爭裡摘出去,有時候不爭,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像淑妃和三皇子那樣天天費盡心機、提心吊膽,就算是身份尊貴的皇親國戚,活的還不如普通的平民來的自在。
眼看着現如今太子的病好了起來,且風頭得勢,這對蘇貴妃和五皇子來說,之前做的準備無非也變成了一場空。
“陽兒,再過幾天,你就要和玉容郡主成婚了,玉容是個好孩子,日後你可要好好的待她啊。”霓裳宮內,五皇子夜陽來給蘇貴妃請安,看着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蘇貴妃覺得在宮中荒廢的這些年的時光也是值得了。
可夜陽看上去卻並沒有那麼高興,反而看上去臉色十分不好看。
他之前不是很喜歡玉容郡主麼,劉玉容不但長得漂亮,還是越郡王的嫡女,身份尊貴,上門求親的人多不勝數,當時還是他自己主動去追求,這才得了郡主芳心,請求皇上下旨賜婚將玉容郡主賜給他。
現在大婚在即,怎麼他反而不高興了?
“陽兒,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不如跟母妃說說?”
“沒什麼。”他臉上煩躁神色不減,卻並不打算說出口,因爲說了也沒用。
“前幾日,本宮去你府上找你,當時你不在,於是本宮就去你書房隨意逛了逛,沒想到卻無意中發現了你放在書桌上的一副仕女圖,那畫像上的人……”蘇貴妃頓了頓,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埋藏在心裡的秘密,就這麼被發現了。
他無話可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反正對象是自己的母妃,知道了也不能怎麼樣。
“那日宮宴回來之後本宮覺得你近日有些奇怪,玉容來找你你也沒怎麼對她太用心思,原來竟是因爲她,可你必須聽母妃一句,那個女人,可萬萬招惹不得。”
既然是在自己的母親面前,那無論說什麼也不需要避諱。
“之前兒臣一直覺得玉容很好,可見到了她之後才知道不過都是一羣庸脂俗粉。大皇兄對她一見鍾情非娶不可,三皇兄對她魂牽夢縈怎麼都不肯放手,就連兒臣也……”他心中雖然惦記着,卻也沒有失去了理智,因爲就目前來說,他根本就沒有去爭奪的資格。
“本宮在宮中多年,什麼形形色色的人沒見過,那個白若惜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現如今根本不只是太子和三皇子,只怕就連玄國的攝政王,也要摻和到這件事情之中了。”
“玄國?這又是怎麼回事?”
“那個玄國使臣墨冉,其實他的真實身份是玄國攝政王司南軒,他隱藏身份來到玄國,直到前幾天才說開了自己的身份,本來這件事情是沒幾個人知道的,李將軍是我們的人,他被召進宮一起商議兩國軍事問題,所以纔會知道這件事情然後告訴了本宮。這幾日宮中有一個傳言,說太子殿下和攝政王在御書房大吵一架,原因,是爲了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是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白若惜。
本來她是本着看熱鬧的心態,想着這件事如同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卻不想她高興地太早了,現如今就連她的兒子也一併滾了進去。
“什麼,她和玄國的人又是怎麼扯上關係的?”該死,現在他甚至嫉妒那些可以跟她有所牽扯的人,而他自己,卻甚至連這個資格都沒有。自從那一日在宮宴上看到她之後,就怎麼也忘不掉了,他只能畫一幅她的仕女圖放在書房拿出來看一看,可一幅畫又如何能抵得上真人?
再看到劉玉容的時候,便會感覺索然無味,也完全失去了對她之前的興趣。
人就是這樣啊,永遠都不知道滿足,一旦知道了更好的,心思就按捺不住了。
“這本宮就不知道了,可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既然本宮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就該好好勸你打消這個念頭,現如今已經有了三個男人爲她爭論不休,要是你再摻和進去,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嗎?”
夜陽緊了緊拳頭,然後低頭:“兒臣明白。”
有的時候,人是可以有願望和理想的,但是卻不一定非要去實現。
如果真的有這個能力,去爭奪也無妨,可在那三個男人之中,他明顯還是最弱勢的一方,那麼下場便只能是被自己的對手給撕成碎片。所以既然他沒有這個本事,那也就只能在心裡想想了,總體來說,他還是一個野心與理智並存的人,並不像三皇子那般爲了達到目的就去做很多衝動不計後果的事情。
“那個白若惜的確是個難得的美人,據說還心性倨傲,太子和攝政王都圍在她的身邊,也沒見她對任何一個動心,什麼都不用做,竟然就能讓這麼多男人圍在她身邊心甘情願的付出,可見她手段之深,你現在只是對她心思萌動而已,趁着沒有成長起來的時候立即將它掐滅,母妃都是爲了你好。”
“是!”
“既然你明白,那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是,兒臣明日便會親自去越郡王府安撫郡主,大婚之後,也會好好的對她。”
蘇貴妃嘆了口氣:“你一向懂事,母妃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會爲了大局着想的。”
“如果說大局,那麼兒臣有一件事倒想問一問母妃,請母妃爲兒臣解惑。”
“好,你說!”
“自兒臣懂事之日起,就知道大皇兄自幼病重,不久於人世,母妃雖然身處後宮之中,卻也竭盡所能的爲兒臣鞏固實力,同三皇兄一爭高下,不管是功課、騎術、箭術,通通都不能落在三皇兄之下,兒臣也一直都爲此做出努力。母妃曾對兒臣說,一定要努力讓自己變強,在父皇面前變得優秀,爲日後成爲儲君做準備,可自從大皇兄好了之後,母妃絕口不再提這些事情,就連之前一起議事的李將軍和唐國公還讓和他們少來往,這又是爲什麼?”
說起來,五皇子今年才只有十八歲,雖然他事事都和夜澤攀比爭搶,唯恐會輸給他,可這心思還是單純的,前前後後都是他的母妃爲他安排,可現如今,他卻覺得母妃惆悵了不少,也不再提起之間的那些計劃了。
“就算你不問,本宮今日也打算跟你談一談這件事情了。你現在已經長大了,馬上也要爲人夫,爲人父,要學會承擔責任。所以有些事情雖然可能會很殘酷,那可就是事實,你必須要知道。”
夜陽的神色變得有些嚴肅起來,外人眼裡,她是溫婉端莊的貴妃,目前來說在宮裡位分最高的嬪妃,就算是淑妃見了她也必須要行禮,榮耀無限,可此時她的眼底,卻閃過一絲滄桑的神色,好像一瞬間蒼老了很多。
“如果可以,母妃一定會爲你做到最好,就算犧牲一切,也要讓你成爲儲君,日後坐上那九五之尊之位,這是作爲一個母親竭盡全力也要爲你做的。可如果母妃知道,因爲一件事情的改變,這一切已經是不可能了,如果再強求的話不但不會產生什麼結果,可能還會爲我們母子引來殺身之禍,那爲了明哲保身,我們就只能安分守己,安於現狀,不再去強求那些不屬於我們的東西。”其實她真的已經看得很通透了,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既然做,就做的瀟瀟灑灑,既然要收手,那麼也不拖泥太水,蘇貴妃還是一個有智慧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