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宮內,一片冷寂。
自從蘇貴妃走了之後,夜陽便一直待在這裡。
母妃死了,父皇也死了,他心中已經一片死寂,外面那些皇位之爭、紛紛擾擾,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他不想去管,更不可能去爭什麼了。
如果可以,倒不如不要生在這冰冷的帝王之家,充滿着太多的利益和醜惡,如果身邊有着慈愛的父親和溫柔的母親,再娶上一個賢惠的妻子,生下幾個可愛的孩子,那當真是一種極致的幸福了。
可是現在,他也只能在這曾經母妃曾經住過的寢宮傷心難過了。
人死了,屍體不可能一直放着,已經於今日的清晨下葬了。至於皇上的龍體,怎麼安排那是榮親王和太子以及諸位大臣要商量的事情,也輪不到他插什麼話。
他倒是希望母妃可以和父皇合葬,可誰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父皇他是一定要和孝貞皇后葬在一處的,其他的妃嬪也根本沒有那個資格。
突然,門輕輕被人推開,原來是劉玉容走了進來。
一件厚實的披風輕輕的搭在他的肩上,擡起頭來,便看到她溫婉柔和的眼神。
“妾身知道夫君現如今十分悲痛,可是不管怎麼樣還是要注意些身子,若是父皇和母妃在天有靈看到夫君這個樣子,肯定也不可能安心的走。”
夜陽緊緊地抓着她的手,突然落下淚來,輕輕的喚一聲:“容兒。”
“夫君不要難過了,現在還有妾身陪着你,在你身邊呢,妾身可以陪你一起面對。”
她身爲越郡王的嫡女,當初上門求親的人多不勝數,可是她偏偏就喜歡上了他,也只有他才能奪得她的歡心。
之前她被越郡王寵愛,性格難免有些心高氣傲,可是她卻清楚,嫁了人之後一切都要爲了夫君着想,尤其是這種時候,將一個賢妻的賢惠柔婉發揮到了極致。
“容兒,本王突然發現自己真的是非常沒用。當初母妃在的時候,一切都依靠母妃,自己從來都沒有一點主見。母妃身爲一個女人,那麼辛苦,她心裡苦了一輩子,可是安排的每一件事都是那麼周翔,都是在爲我着想。不管是當初爭奪皇位,還是後來放棄皇位,她心心念唸的人都是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我真是太沒用了。”
劉玉容卻目光堅定的看着他,沒有半分因爲他此時的頹廢就十分嫌棄的意思:“夫君你千萬不要這麼說,生在帝皇之家,都想着爭權奪勢,像夫君這樣的人能夠保持自己心中的一片淨土,實爲不易。雖然當初夫君和三皇子爭執,多次與他挑釁,但是妾身卻能看得出來,你並不快樂。自從母妃說放棄皇位之後,你的臉上才真正開始浮現出笑容。”
這也是當初爲什麼那麼多王孫公子都上門提親,包括三皇子也對她獻過殷勤,可是她卻獨獨相中了五皇子的緣故。
“不,本王並沒有像你說的那麼無私,如果能夠得到父皇的認可,成爲儲君,有朝一日繼承皇位,母妃她一定會非常的開心。可是我卻不能替她完成這個心願。”
江山皇位,誰不想要呢?只是他的目的非常的純粹,那就是能夠保護自己身邊的人,能夠讓母妃開心,之前他是有想過,可現在母妃已經不在了,那麼一切也都不重要了。
“你錯了,妾身是女人,同樣也瞭解女人,瞭解母妃。你應該沒有忘記,在母妃出事的前一晚,我們還一起進宮陪她一起用晚膳,就是在這間屋子裡,當時母妃笑的那麼開心,妾身也從來沒有見過她那樣的笑容,那麼滿足,那麼甜美,跟平日裡嚴肅端莊的形象全然不同,就算她離開了,也不會有什麼遺憾的吧。”
夜陽不禁聯想到,當初他們離開的時候,他的確看到了母妃的笑容,那自他出生以來第一次見到母妃那般美麗的笑容,猶如曇花一現,就好像母妃的生命,也終止在這最絢爛的一刻。
他緩了緩情緒,然後看着劉玉容說道:“容兒,你真的很會安慰人,本王此生能娶了你,真的是最大的幸福。”
想想當初他對白若惜,不過也只是一種癡迷而已,誰都喜歡美麗的事物,可能有一個人陪在他的身邊,長長久久的一起走下去,這纔是最重要的。
他的容兒雖然比不得白若惜的確是個奇女子,可是她當初也是舞姿天下無雙,一支舞蹈驚豔九天,令人無比癡迷,現在嫁給他之後就安心做一個賢惠溫婉的妻子,娶妻如此,夫復何求呢?
“夫君能想開就好了,自母妃過世之後,夫君就一直滴水未進,這樣下去身子會受不了的,妾身吩咐廚房做了一些膳食,多少也吃一點,不要讓妾身擔心,也不要讓父皇和母妃擔心。”
夜陽站起身來,渾身無力,一直都是他的情緒強力在支撐,但畢竟也是肉體凡胎,幾天過去情緒大悲大慟又什麼都沒有補充,肯定也是支撐不下去的。
他終於走到桌邊坐下,劉玉容把那些食物從食籃裡拿出來放到他的面前。
一連幾天沒有吃東西,當然也不能吃油膩的食物,裡面是清淡可口的荷葉粥,還有幾道養胃點心,夜陽認出,那點心是她親手做的,心中更是覺得十分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