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鬱郁的壓抑感,伴隨着那個酒鬼一聲一聲的響頭,重重的敲打在兩個人的心頭。本名叫戴春風的戴笠,本能的緊張着,但是他卻是莫名其妙。
他當然莫名其妙了。可是杜月笙呢?
翻江倒海的心頭,亂的黑。這個時候,杜月笙覺得自己無論做什麼決斷,都是荒唐的。殺?憑什麼?不殺,麻煩!
帶了作弊器的人生,讓杜月笙第一次感到了痛苦。因爲,無論國共的歷史裡,沒有人有資格否認過,對面這個戴笠,他抗日他不是漢奸!淪陷後的海,那一絲希望就是這個房間裡的自己,和對方一起聯手打造的。
也正是自己和戴笠的帶領下,滬的江湖男兒們蜂擁而起,忘死殺敵。乃至於國際對日本侵華報道時,無不說道,如今的中國海,已經有一半成爲了戰爭廢墟的遠東第一大都市,那美麗的蘇州河南岸,我們驚奇的發現那些往日市井裡的百姓們,無賴們,地痞們,都在用各自的方式抵抗着日本的暴行。中國的希望,我們就從這裡看得到。中國的民心,我們就從這裡看到。
當然了,後面還有過一段反思。美國華人報紙曾經反問整個世界,爲什麼我們看到那些受過教育的社會名流們,很多都屈服在了敵人的腳下,而這些市井裡的,不識字的,甚至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窮人,卻有着不屈的骨氣?
長長的,杜月笙的胸腔裡,一口濁氣,吐了出去。戴笠甚至都聽得到,那道從杜月笙胸膛深處噴出的氣流,帶了聲短促的低嘯!
揮手打破了房間裡的詭異氣息,杜月笙對着還在磕頭的人說道:“起來。你這個人還有可取之處。”
“月生哥,您放過我們了?”青腫了的額頭下,一爽眼睛帶着忐忑和期待,他死死的看着杜月笙。
杜月笙的嘴角扯出了道自己也說不出的,帶着點自嘲的味道一“本來就沒事情。好了,你出去下,我和戴笠說點事情。”
那個人猶豫的來回又看了看兩個人,戴笠點點頭:“阿弟,你出去。沒事情的。月生哥要殺我,總有個理由。”
說完,戴笠看向了杜月笙,杜月笙苦笑着點點頭:“坐。”
門再次關了。
戴笠猶豫的看了看杜月笙,忽然問道:“月生哥,是不是我得罪過你?”
“沒有。”杜月笙掏出了香菸丟給了他根,又示意他火柴在下面,然後把兩個面前茶几的槍收了起來。
戴笠沉默了,他依言點了香菸,悶悶的抽了起來,想問,又不知道怎麼說。
他不知道,他對面的杜月笙也是這樣的。
憋,悶!這就是兩個人心頭的感覺。但是兩個人都清楚的很。剛剛杜月笙的殺機是真的,戴笠想反抗也是真的。
理由呢?!戴笠以爲杜月笙不想說。他卻不知道,杜月笙沒話說。理由太荒唐了,荒唐的杜月笙怎麼說?
“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杜月笙沉吟了下,開了口。
戴笠意外的擡起了頭,愣愣的看了看杜月笙,眼睛眨了下,一臉的奇怪。杜月笙看着他:“你這輩子,不問任何理由,答應我一件事情可行?”
戴笠瞠目結舌。
看他那副樣子,嘴巴長的半開着,一股子剛剛進去的煙緩緩的向外邊飄着,呆滯了的眼睛和因爲意外,而支楞的有點張開的耳朵。
杜月笙不由的笑出了聲來。這一笑,也徹底的緩和的房間裡的氣氛,戴笠看着忽然又笑了的杜月笙,不知道怎麼的,也笑了起來。
“月生哥。我真不懂您的意思了。”戴笠還是忍耐不住了:“月生哥,還請賜告了兄弟,是不是有得罪了您的地方?”
“不是,不是。”
杜月笙搖搖頭:“這個事情你就別問了。戴笠你也該知道,人人心中都有點秘密。我也是有感而發,其實和你無關。這個事情就不提了。”
笠強壓了心裡的狐疑
知道他不會死心,必定懷疑,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怪只怪他日後的明天太大了。怪只怪那段歷史太讓人值得思考了。
杜月笙索性也不和他糾纏了,直截了當的蠻橫了起來:“戴笠,今日我就和你說點話。第一,我杜月笙絕對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第二,我絕對不要你做那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我今天要你點個頭。”
手指在腿微微的敲着,杜月笙看着對面戴笠專注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日後答應我一個要求。你也可以現在騙了我。我也信了就是。但是舉頭三尺有神明,我看你不是下作的人。”
說到這裡,他緩和了下語氣:“我的理由總有一日和你說的。如果你不答應,也就算了,我不爲難你,你便走。從此你我不認識。”
說完了話,杜月笙就這麼看着戴笠。
有人抗日,除了他,你也就起不來了。
戴笠眼光坦誠,眉宇之間乾淨清爽,帶了不甘雌伏的野心,卻不是妄言的人。盟誓,對這樣的人,有用!
杜月笙就衝自己知道的,走了路的,這戴笠日後的前途來看,也就賭了!
戴笠猶豫了良久,猛的站了起來,一拱手:“我答應,月生哥說的做到了,我自然答應!就衝了您饒恕了我這個不爭氣的表弟,我也該回報您的。”
看着杜月笙笑了,戴笠也一笑:“月生哥,你的心思我也不問了。多知道秘密對自己不是好事情。您願意告訴我的時候,我自然會知道。”
“好!和你比,我卻不磊落了。可惜我實在是有太特殊的原因了。”杜月笙抱歉的一笑。心裡還是責怪了自己。
如果自己能夠再忍耐一點點,那麼事情又好說些了,人心裡有個影子是不可能不想的。這個幾日就找個藉口圓了謊。不然遲早還是會生變的。
從來,不想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的杜月笙,思定了章程,拍了拍戴笠的肩膀:“最近沒事情做,就在我這裡。我杜月笙,看得起你!”
“謝月生哥,戴笠衣食無着,不客氣了,必效死命。”戴笠恭敬的一抱拳。
“言重了,我看你絕非池中物,從你眼睛裡,我看到了不得志時候的自己。好好幹,戴笠兄弟。”杜月笙放了心裡的包袱,輕鬆了起來。
戴笠點了個頭,剛剛要說話,外邊忽然一嗓子有人罵道:“觸他娘,你這是什麼鳥樣?月生呢?”
黃金榮的嗓子聲音。杜月笙揚聲道:“金榮哥,你還不睡?我在呢。”
吱嘎一聲推了雙開的房門。
黃金榮帶了點酒氣,背起了手走了進來。下先是看了下房,嘴裡罵罵咧咧的:“月生啊,也搞個房了?怎麼像虞恰卿那羣子人呢?喲,字不錯嘛,寫的什麼啊,這長長短短的,一個鳥字沒看懂。”
杜月笙哈哈一笑:“這是如君寫的拉。我哪裡會?”
“恩,你也別說,我聽了人說,每日你讀看報呢,好啊,有點墨水好辦事的。”黃金榮說道着,回了頭來。
戴笠忙一抱拳:“金榮哥好。”
“恩金榮看向了杜月笙,杜月笙說道:“我兄弟,剛剛結識的。”
戴笠忙說道:“不敢,金榮哥,月生哥,你們忙,我先走了。”
“哎,不忙,這樣,金榮哥,你待下,我馬來。”杜月笙拉了他和黃金榮說道。黃金榮恩了下,忽然罵道:“月生,門口那鳥人是誰?半夜三更的嚇了老子一跳,觸他孃的當戲臺的曹操下來了呢。”
杜月笙和戴笠哭笑不得。也不和他細說了,就帶了句,走了出去。
今天晚顧嘉裳和李福全丁力全在一品香呢,祥生那邊的場子沒散呢。杜月笙徑直帶了兩個人走到了焦文彬那邊看了下。
焦文彬在呢。正和丁力的父親在閒扯着什麼。
兩個人看了杜月笙來,忙要起身來。杜月笙按住蜷縮了牀頭,擺了小酒的一老一少,拿起了焦文彬的杯子先就幹了口,嘿嘿一笑:“你們爺倆也投緣,文彬和阿文到更像個兄弟。阿力和福全才是一個娘生的呢。”
說的丁力的父親和焦文彬全笑了,焦文彬知道杜月笙性子,也不下牀了就問道:“月生哥有事情?你交代的我幾樣事情全辦了。”
“進來呀。”杜月笙要戴笠兩個人進來後,介紹了下,又把今天晚一品香的事情一說。
丁力的父親滿臉憤憤的罵道:“這些窯子主,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兒女!老爺你打的好!打的好!”
“別,別。”
杜月笙聽了老人家這傳統的稱呼,頭皮直髮麻:“老阿伯,莫和我客氣,丁力是我兄弟,別叫我老爺。受不起。”
“哎,老爺,我這是來做事的,規矩不能夠廢……”
“哎呀,丁大爺你就叫了杜先生好了。”焦文彬勸了下,然後看向了杜月笙。
杜月笙也不和丁力父親扯了,黃金榮還在房裡呢。他就拖了戴笠下,然後說道:“明日兩個事情,一個是和丁文去算了錢,你帶戴笠一起送去。怎麼做你們參合。還有個,回頭帶了戴笠去公生記,先讓他在那裡抱了腳臺,叫祥生關照他下。”
“是。月生哥。”
旁邊戴笠連連感謝着杜月笙:“月生哥,兄弟我慚愧,本來今日是給您賠罪的…….”
說着從懷裡掏了袋子大洋來,一臉的不好意思:“剛剛…….”
杜月笙把錢給他塞了回去:“知道,知道,你忘記了嘛。這個算什麼?錢算什麼?心意到了就是,你這個表弟也就跟了你去,但是做事情你看着點!明日戴笠晚帶了他去見見我那司機倒是真的。人家纔是苦主。”
“恩,恩,正要去呢。”戴笠也不矯情了,杜月笙推手的力度他知道杜月笙是真的不要。
這個麼。一個晚短短接觸的談吐裡,他已經很了▋這個麼。一個晚短短接觸的談吐裡,他已經很了▋這個麼。一個晚短短接觸的談吐裡,他已經很了▋這個麼。一個晚短短接觸的談吐裡,他已經很了▋這個麼。一個晚短短接觸的談吐裡,他已經很了▋這個麼。一個晚短短接觸的談吐裡,他已經很了▋那做事風格,那舉止眼神,沒個虛的!
杜月笙拍拍他手:“晚沒事情了,就在這裡和文彬還有丁力父親一起,你們喝酒散散心。夜深了,找個房間,不要客氣,明日起來正好辦事呢。我去和金榮哥說事情了。”
戴笠恭敬不如從命的點了點頭,焦文彬可是杜月笙做事情的裡子,聽了他這個話了,忙就跳了牀下來。幫了戴笠他們拿杯子拿筷子。
戴笠感慨的看着焦文彬的樣子,人家見了月生哥可以不下牀,可是月生哥說了這個話,他就忙下來了。這纔是個做事的人。
杜月笙年紀輕輕在滬能夠如此風雲,手下當真是人才濟濟!一幫子兄弟齊心協力纔有的江山啊!
回頭又看了看自己身邊的表弟,那副倒黴樣子,一眼瞥到了剛剛爲自己求情,願意用命相抵的,又青了三分的額頭。
心裡不由一暖:“阿弟呀,以後我們要好好的報答月生哥。”
已經出了門的杜月笙,聽了後面戴笠發自內心的話,微微的點點頭。
金榮哥還在房裡等着我呢。
便是這個幾年裡,一個個人都來了,有命裡的,有命外的。可是,兄弟大概真是輩子就定了的命,雖然隔了時空,雖然改了人間。可是,兄弟,還是兄弟!
戴笠啊。那個誓言你記得就是!
走了幾步,杜月笙看了前面正有個僕婦走着,忙叫了下。那個僕婦慌忙來見禮。杜月笙笑了下,手指了焦文彬房間那裡,低聲道:“來兄弟了,去廚房裡,叫人燒幾個好菜去。”
說完,他笑眯眯的擠擠眼睛:“燒好了就端去。再拿點酒。”
“哎,杜先生。杜先生您對人真好。”那個中年的僕婦連連點頭,嘴裡奉承着。
“呵呵。該的,該的,兄弟嘛。沒兄弟哪裡有我?好了,去,我還有事情。”杜月笙揮揮了下手,走了。
房間裡黃金榮正悶在那裡,對面是嬉皮笑臉的盧嘉。剛剛被二個嫂子和桂生姐王海鴿,罵了下來。
盧嘉心裡今天高興,睡不着覺,就轉了杜月笙這裡,沒想到月生哥不在黃金榮卻在。他少爺性子大,也不問黃金榮一副有事情的樣子。
拖了他就胡說八道起來。黃金榮不好得罪了他,只好苦了臉陪着,卻一頭的汗。門外,杜月笙來了。
金榮哥這才舒了口氣。剛剛進了門,看那樣子,杜月笙心裡就發笑:“金榮哥,嘉你也在?這麼巧?”
“巧個屁啊,觸他娘。正想和你說事情呢。這盧公子居然女人不要,卻來搞的我頭髮昏了。也就你消受得了他。”黃金榮沒好氣的脫口而出。
杜月笙和盧嘉相視大笑起來
盧嘉既然來了,黃金榮也不瞞了他,這男人的風流事情嘛。無所謂的。
看了下杜月笙,黃金榮又不放心的看了看身邊的盧嘉:“盧公子,我說先頭啊。你別發笑。”
“嘿嘿。”盧嘉已經吊兒郎當的笑了起來。
杜月笙瞪了他一眼:“你呀!金榮哥,您說,盧公子不是外人,說不定也能夠幫你出個主意呢。‘
“女人的事情?我有辦法的。”盧嘉認真起來。
看他那樣子,杜月笙卻是忍耐不住笑了起來,黃金榮麪皮發青:“你們兩個!”
“不笑,不笑,說,金榮哥消消氣,說。”杜月笙和盧嘉齊齊的忙給他賠罪。
黃金榮哼哼了下,然後支支吾吾的開了口。
杜月笙聽了直翻眼,半天等黃金榮說完了,盧嘉是不以爲意,杜月笙卻有點憋不住了:“金榮哥,桂生姐不已經和好了麼?你這個時候卻接着出這個招數?不是又起事情?”
“誰起了,我不是正和你商量的嘛。沒做呢!”黃金榮帶了點理虧低聲的說道,說着說着又皺了眉頭:“哎,這女人多也是麻煩!”
盧嘉在一邊嘴角扯着:“黃老闆,我看吶,恩?這紅紙露了,什麼東西這麼寶貝啊?”
看着他指了自己袍子邊一個紅貼角。黃金榮低頭哦了下,掏了出來:“一個門生的拜帖,託了人來的。”
“誰呀?”杜月笙低頭喝着茶,隨意的問道。
“你看就是。哎,這個鳥事情先不忙問了,問你那個事情怎麼說呢!”黃金榮不耐煩的把那紅紙帖子塞了杜月笙面前茶几。
隨手翻了下,杜月笙剛剛要說什麼,三個大字卻進入了他的眼簾!
什麼?觸他娘!今天是什麼日子?杜月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