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抉擇
龍傲天揮手讓所有的宮人再次退出寢殿，苦笑着對太后說：“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太后見龍傲天病情基本穩定，心稍得寬慰，拭去眼角的淚水緩緩的開了口：“你外祖爺爺一輩子就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嫁給先皇一個嫁給了老翼王——柏青煙。那年先皇親自率兵平七國之亂，身陷險境，是老翼王拼了命把先皇救出來，自己卻深受重傷危在旦夕。哀家與我那苦命的妹妹珠兒那時都懷有身孕，珠兒自從老翼王出征便一直陪我住在宮中養胎。珠兒聽聞噩耗受了刺激還差半個多月就提前分娩，結果難產孩子和珠兒一個也沒保住。哀家也在珠兒離去的當晚生下翼兒。
先皇爲可讓他翼王有活下去的希望，把噩耗隱瞞。並傳信給哀家，讓哀家宣稱二皇子夭折，現在宮中的孩子是老翼王的。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把翼兒送給老翼王了。大軍凱旋歸來時，老翼王雖痛心失去珠兒但見珠兒給他留下骨血也慢慢的接受了這個現實，給孩子取名柏翼代回府中。
翼兒漸漸長大，越來越像先皇，老翼王才發現不對，追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先皇無奈只好告訴他實情。老翼王堅決要把翼兒還回來，先皇也堅持不肯收，最後他們商量的結果是爲了不被更多的人見到翼兒的長相，送翼兒進山跟蘭都習武。爲了讓翼兒恢復龍姓，還能做老翼王的兒子先皇賜老翼王國姓。翼兒進山十年，直到老翼王戰死沙場，他才代着面具下山。”想到自己的兒子從小就不能陪在自己的身邊，太后不免落淚。
龍傲天聽罷絕望的閉上眼睛，眼角不斷的有淚水流出。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看來父皇也知道此事。柏龍玥的手不住的顫抖，想和龍傲天在一起是沒有任何的希望了，心死如灰。龍傲天感覺到柏龍玥的異樣，睜開藍眸看向柏龍玥，更緊的握住她的小手。
太后望着那緊握的兩隻手道：“老翼王去世後，我想認翼兒，但先皇卻不肯，他說龍家欠柏家的太多，老翼王一輩子就娶了珠兒一人，就是知道翼兒不是柏家人後他也一直未娶。認回翼兒，柏家就要斷後了。先皇臨去之時把這件事告訴了羽兒，讓他善待翼兒。後來翼兒娶妻生女，羽兒給孩子賜名龍兒，寓意那孩子也是龍子龍孫。可沒想到你和龍兒一同中毒，翼兒舍女救你，珊兒傷心離家出走，我和翼兒便一別十幾年。這纔有了你們今天這孽緣。孩子，你們可聽懂了，你們是有血緣的兄妹！”
“有血緣的兄妹！”這句話讓柏龍玥如被雷擊般抽出自己的小手痛苦的咬住朱脣。龍傲天的心隨着柏龍玥的手抽離的那一刻兒狠狠的痛了起來。他忍住劇痛從牀上站起，拉着柏龍玥的手道：“龍兒我們走，我們去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不管什麼血緣兄妹。”
“天兒你瘋了嗎？”皇后驚叫道。
龍羽也離座咆哮道：“龍傲天，這是你一個做儲君的人該說的話嗎？你說這話時考慮到天下的百姓嗎？”
龍傲天決絕的一笑，嘴角滲出殷紅的血跡：“沒有龍兒，我還顧得了別人嗎？”
龍羽用氣的顫抖的手指向龍傲天：“朕怎會有你這樣不顧天下黎民的兒子，你難道真的不顧天下人的恥笑娶自己的妹妹嗎？”
龍傲天猶豫了一下，還是拉着柏龍玥向殿外走。
“天兒，母后求你了不要離開我。”皇后從龍傲天的身後抱住的他的腰。
“母后，你真的不明白兒臣的心嘛。我不能沒有龍兒，龍兒就是我的命！沒了命我還能活嗎？”龍傲天想掙脫皇后的手，但皇后卻越抱越緊。
太后威嚴的聲音喝道：“皇后，你放他們走。他不是我們的天兒，我們的天兒何時這麼不明事理，何時如此不顧黎民百姓，何時這樣頂撞過我們。”
龍羽痛苦的閉上眼睛，狠狠心道：“放他們走，哪怕我西夏後繼無人，也不要這樣不負責任的君王。”
柏龍玥聽着衆人的話，露出一絲苦笑。西夏就龍傲天一個皇子，他真的可以離開嗎？她和他是至親的堂兄妹他們正的可以不顧一切生活在一起嗎？今天邁出這大殿門口，那麼他們將揹負着被世人唾棄的包袱生活一輩子，她倒沒什麼，那龍傲天呢？一代天之驕子，從此要隱姓埋名的生活？她看懂了龍傲天愛自己的那顆心，自己又何嘗不是同他愛自己一樣愛着他。或許自己一個人離開，這纔是最好的結果，隨着時間的推移龍傲天也許會忘了自己。自己一個人離開，會成全整個西夏皇朝。孰重孰輕她懂。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下了腳步，柏龍玥仔細的看了一遍又一遍龍傲天，她要記住他，把他的影子一輩子刻在自己的腦子裡。伸出那隻還能活動的小手，輕輕的撫摸他的俊臉，描繪着他的輪廓。她在龍傲天的眼中看到了掙扎與絕望。芊芊細指滑過那殷洪的血跡悽美的一笑：“答應我好好活着，你不是你一個人的龍傲天。”
龍傲天只覺得全身酥軟，眼皮越來越重，意識一點點的流逝：“龍兒不要離開我。”他拼盡全身力氣說出這句話，龍兒在他的眼中變的模糊。“龍兒，你好狠的心……”淚水涌出他的眼角。眼睛緩緩的閉上。心在這一刻支離破碎。高大的身體癱軟在柏龍玥的懷中。
柏龍玥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抽出那隻一直被龍傲天握緊的手，雙手抱住龍傲天，不讓他倒下。看了看在場的三人：“他會睡十二時辰，好好照顧他。”
龍羽聞言，心中翻江倒海，一個弱小的女子爲了西夏捨棄了她一輩子的最愛，做出這樣的決定。他想從柏龍玥的懷中接過龍傲天，感覺到那無聲的對抗，那是多大的力量，使得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從她的懷中拖出龍傲天。打橫抱起自己的兒子，把他安置在牀上。轉頭望向柏龍玥，她的眸中有絕望有留戀，千萬的不捨化成一股清泉流淌出來。
龍羽暗歎這一輩子要欠翼王弟多大的恩情，爲了天兒他失去一個大龍兒，爲了天兒他的小龍兒生不如死：“龍兒你打算怎麼辦？”
柏龍玥望着牀上的人，已經感覺的到自己身在何處，木然的念道：“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太后上前一步擔憂的問道：“龍兒你是要做什麼？難道你也要學你父王消失不見嗎？爲什麼哀家的身邊總是缺這個少那個？龍兒你聽皇奶奶說，你父王馬上就要回來，你不能走。”
“我在這，天天沒法忘記我，他肩負重任，不能爲了我毀了他。”柏龍玥面對着太后與龍羽緩緩跪下，三扣頭後她決然推門而出，殿外的宮人愕然的望着滿面淚水的柏龍玥，龍羽扶着太后同皇后三人追了出來，在衆人的各色各樣的目光注視下，柏龍玥腳輕輕點地，人已經騰空而起。
踏着殿宇與樹木，她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威嚴的西夏皇宮。這是她的抉擇，她必須快速消失，她怕自己捨不得龍傲天，不走出去她將是西夏最大的惡人。可誰有知道她柏龍玥此時的心，龍傲天是他全部的依託，現在只剩下空虛的心靈，這離別如鈍刀割肉般痛，這離別是多麼的不捨。難道他們的相遇就是爲了今天的離別。那麼她寧願一輩子也不要遇見。
天已漸漸的黑去，柏龍玥昏昏噩噩的不知身在何方，她只知道這已經遠離京城，遠離了她心愛的人。尋了一家客棧，她一頭紮了上去。淚流乾了，心丟失了，空洞洞的美眸沒有焦距的望着房頂。一個念頭油然而生或許死纔是解脫。可她沒有自殺的勇氣，她讓龍傲天好好活着，那她死了，龍傲天會好好活着嗎？
昏睡了一天一夜的龍傲天終於睜開了眼睛，見太后與皇后守在自己的身邊，他急急的問：“龍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