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寧昭昭出門的時候,顏清沅還賴在牀上不起來。
寧昭昭一邊穿了衣服,一邊回頭看他,見他背對着她,露出修長的胳膊和精壯的背部,還在生悶氣。
寧昭昭有些無奈,穿好了衣服又回去哄他:“是你說讓我今天早點起來的,結果你倒又生氣了。”
顏清沅不理。
寧昭昭附身親了親他的背,低聲道:“我待會兒要跟母后一塊兒出去的,昨天就說好了,不能跟你鬧了。”
聞言,他倒是回頭看了她一眼,道:“我今天上午不出去。”
寧昭昭有些詫異:“你在家裡坐得住?”
突然想到顏念平上京了,他……
寧昭昭皺眉。
顏清沅撐着腦袋看了她一會兒,突然道:“能不能不用這種口脂?”
“怎麼了?”寧昭昭愣了愣。
這種口脂是姚芷荷送的,帶着甜甜的桂花香氣。她的嘴小小的,又有點厚,就是平時也像嘟着嘴似的。而這種口脂的顏色正好糯糯的,她這種脣形用着正合適,讓人覺得嘴脣飽滿,十分可愛惑人。
他沒說話,看了一會兒就把她的脖子拉了下來。
寧昭昭驚了一驚想躲,又忍不住想笑,道:“你幹什麼啊?你這人怎麼這麼霸道,這麼好看的東西,你不喜歡就不讓用。”
顏清沅心道,就是因爲太好看了。
他硬是把她抱進榻裡,捧着臉認真地親了親。
舌尖立刻泛出桂花香。他愣了愣,然後低下頭,意猶未盡地含着她的脣,細細品嚐。
寧昭昭嚶嚀了一聲有點想躲,低聲道:“別,再這樣又得重新上妝……”
他好像沒聽見似的,捧着她的臉有些眷戀地一次又一次地吻。
後又咬着她的耳朵道:“我看她這份禮送得不錯,我很喜歡。”
寧昭昭頓時滿臉通紅,突然明白過來了。
姚芷荷這口脂哪裡是送給她的,分明就是送給他的啊!
顏清沅低笑,她面上的胭脂都化了,眼角芳菲瀲灩,到了這會兒倒是不掙扎了。
寧昭昭輕聲道:“阿沅,時間不早了,讓我去。”
顏清沅意猶未盡地親了她一口,這才撐起身子,道:“去吧。”
寧昭昭這才從牀裡爬出來,自己重新梳妝,從鏡子裡看到他一直撐着腦袋看着自己笑呢。
“你快起來吧。”
“嗯,你走了我就起來。”他漫不經心地道。
寧昭昭道:“上午有時間跟小瑜玩玩,說不定他就不那麼討厭你了。”
“……”
秦皇后早就收拾好了,一身明黃色宮裝,鳳冠束髮,明豔尊貴。
寧昭昭也換換上了太子妃子朝服,和秦皇后同色系,只不過袖口綬帶多了一抹緋紅,顯得稚嫩些。
她匆匆趕了過去,抑制不住還有些臉紅。
“母后……”
秦皇后一把扶住她不讓她行禮,似笑非笑,道:“後生眷席,無可厚非。”
寧昭昭的臉更紅了。
秦皇后扶着她的手出了門。
門外浩瀚的鳳駕儀仗已經等着了。
祭祀后土本就是每年一次的大事,由國母皇后主持,率後宮嬪妃和品級以上誥命,祭於後土元君廟。欽天監侍奉在側,一則禱問天時,二則祈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只不過國亂時期,這樣的大規模祭祀卻是做不了。
因此皇后打算帶着寧昭昭做一個小規模的祭祀。
宮妃自然是沒有,誥命卻還有一大批。原進城的時候,蕭條一片,此時這些人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彷彿是齊京的繁榮正在逐漸復甦。
秦皇后帶着寧昭昭同車而行,儀仗禮儀分別在頭尾,侍衛將鳳駕拱衛於中。寧昭昭放眼望去,一眼也看到盡頭。
匆忙下令準備祭祀,后土元君廟卻在第一時間做好了準備。
數十名誥命已經各自大妝,跪於臺階下迎接。
寧昭昭先下了車,然後轉身扶了皇后。
她侍奉秦皇后禮數一向周全,無論是落難別院時期,還是顏清沅帶着她殺回京城之後。
有人說她是做樣子,是爲了配合攝政王的“名正言順”。
可是秦皇后知道她其實是一片真心。
大齊兩代女主,攜手步上臺階。
欽天監的黃大人是早就已經帶着欽天監衆人等着的了。
“皇后娘娘,太子妃殿下。”
秦皇后點了頭,道:“準備祭祀吧。”
“是。”
宮人手腳利落,開始準備祭祀物品。
皇后是國母,這場頭祭應該由她一人來完成。
шωш• ttkan• C 〇 寧昭昭非常識相地推後了一步,然後和衆命婦跪在一起。
皇后祭祀動作十分熟練好看。她的身量本就高挑,動作也落落大方,舉手擡足之間都有一種雍容和優雅之美。
寧昭昭偷偷擡眸看了半天,皇后完成了頭祭,回過頭就對着她笑呢。
“太子妃前來。”
“是。”
寧昭昭站了起來,跟隨皇后到了內室,然後跪坐在皇后身邊。
黃大人將龜甲給了皇后。
皇后捧在手裡,閉上眼睛誠心禱告:“願後天娘娘庇佑,護我大齊,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言罷便搖動手中的龜甲,三枚銅幣落入地上。
欽天監的官員立刻來記禮。
如此反覆六次。
皇后將龜甲擲入火盆。
欽天監官員很快得出了結論,低頭看了卦,卻愁眉不展。
秦皇后道:“如何?”
寧昭昭有些好奇地看過去。
“回皇后娘娘,回太子妃娘娘,這是易經第五十四卦,雷澤歸妹。”
“何解兇吉?”
“歸妹卦震上兌下,爲兌宮歸魂卦。佔得此卦,天地不交,閉塞不通。有殃有咎,無始無終。所作不順,百事不利。”
“大膽!”
黃大人連忙跪倒在地上,以頭伏地:“娘娘息怒!”
寧昭昭雖然沒聽懂,可也知道那不是好事。
她道:“黃大人,可否相信說說。何爲雷澤歸妹?”
黃大人俯下身子不敢擡頭,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話,雷澤歸妹,本是兇卦。若是平常百姓來求,無非是求家事,財運,則爲小兇。卦象不利,易爲男女之情所阻,桃花紛至。換,換而言之,這便是桃花劫。”
“桃花……”
“皇后娘娘所求爲國運。若,若是爲君上者,被女色所蠱惑,豈不就是國之大凶?”
寧昭昭:“……”
秦皇后:“……”
她們二人互相對視一眼。
這時候,龜甲裂開了。
欽天監的從者去取了龜甲,細細看了那龜甲紋路,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一卦,恐怕要應在攝政王身上。”
顏清沅……爲女色所惑?
寧昭昭第一次見這些,不知道爲什麼想起了顏清沅立的那道聖旨,攪和得雞飛狗跳的。頓時她就如坐鍼氈,甚至有些心虛了。
秦皇后冷笑道:“皇上因宋氏誤國,幾十年來,本宮占卜幾十次,也沒見出這樣的卦象。如今攝政王年紀輕輕,所有不過就一位正妃,你這倒是出了個雷澤歸妹!”
黃大人只是低頭稱不敢。
秦皇后又問:“照你這麼說,攝政王身邊將出現蠱惑人心的女子,因此誤國?”
黃大人道:“正是如此。”
秦皇后便回過頭對寧昭昭道:“回去將此時稟了攝政王,勸他少近女色。滿朝文武,送女入王府的心思也都歇一歇。”
寧昭昭:“……是。”
黃大人擦了一把汗,道:“正該如此啊。”
秦皇后又道:“欽天監寫個摺子上去吧。這種事情,婦道人家不好勸的。”
黃大人連連點頭。
秦皇后要起身,寧昭昭連忙去扶。
她陪着皇后到祭臺又做了幾套必要的祭祀。
雖說是簡略版的,可是一套忙下來,也就大中午了。
寧昭昭還好,大多數時間隨誥命跪着。可是秦皇后幾乎就沒忙停歇的時候。
可見當皇后還是個體力活……
回府的路上,寧昭昭忍不住問秦皇后:“母后,那欽天監,算的準麼?”
“皇朝更迭,欽天監也不倒。你說準不準?上次攝政王是爲了誰下了那樣的聖旨?”
寧昭昭:“……”
秦皇后低聲道:“不過母后主持了幾十年的祭祀,很是明白什麼叫做事在人爲。正如我剛纔說的,幾十年了也沒見這樣的卦象,最後皇上還不是因爲宋氏誤國了。可見欽天監的話也就只能聽個警醒罷了。”
“還有桃花紛至呢。”寧昭昭嘟囔道。
秦皇后失笑,道:“年少夫妻,就是以呷醋爲樂。他待你這樣,舍了血肉也捨不得你,你還擔心什麼?倒是你,也哄着他一些。免得你真成了那禍國殃民的雷澤歸妹啊。”
寧昭昭嘟囔道:“我還不夠哄着他麼……”
其實她很有做禍水的本錢和本事。幾乎就是一線之間,她要是踏過那條線,恐怕就會成爲大齊開國以來最大的禍國妖姬了。
只不過她自己沒這個自覺罷了。
秦皇后看了她一眼,自然也不可能提醒她她有這個潛質。
路還長,攝政王不是旁人能管得住的。這路以後只能靠他們自己去走。
而此時,顏清沅本來已經打算出門了,聽了心腹傳話,頓時無語,又掉了頭回去了。
“讓那邊再等等,明兒再說吧。”
“是,可是爺您……”
“告訴他們,爺要在家哄老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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