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

去死

?病房裡,林母怔然的看着這個她厭惡至極的女人,她恨不得自己的兒子不要再跟她扯上半點關係。

然而,面對着昏迷中意識不清的藍初,她除了找這個女人外,別無他法。

“所以,我也任性,藍初,你聽見沒有?我也要任性,我要離開你,嫁給別人了,呵呵,嫁給別人了……”

珍惜無力的坐在牀邊,脣角的笑容燦爛而明亮,聲線卻碎落的不成樣子,斷斷續續,一個字都說不清楚。

“你這個女人,藍初都成這樣了你還說這種話,賤人!”

林母聞言再一次瘋狂的衝上來,揪住珍惜的領子,凌厲的巴掌欲要再度落下,卻被她一把接住,猛地一拽,差點摔倒在地。

雪眸漠然冰冷的可怕,彷彿周遭所有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

珍惜重新轉過身,纖白的指尖輕撫過他俊逸的臉,痠麻的刺痛如細小的毛針般,一下一下,穿破肌膚,扎進指骨。

“你想要告訴我什麼?藍初,我來了,我在這啊,你說啊,告訴我啊,我會認真的,一個一個字聽清楚。嘿,這樣的童珍惜是不是變乖了?藍初,你還要童珍惜嗎?”

“還要她嗎?如果你還要她,就醒來好不好?睜開眼睛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的笑容,是童珍惜黑暗中唯一的救贖。”

“你漂亮的藍色眼睛,就像大海般,包容一切,澄亮無比,更重要的,是你的眼睛裡,永遠只有童珍惜一人……”

安靜的病房內,珍惜緩緩的低訴聲如一曲悲哀的小提琴協奏曲,每拉出一個音符,心口便淌出一滴血,滑落五臟,燙的心肝差點熔成灰燼。

“那天不是不知道你故意說狠話逼我離開,我生氣,是因爲你不相信我,藍初,如果你信我,就不應該將所有的事情一個人扛。”

“我早說過,童珍惜,不是你想象中的脆弱女子,她比任何人都來得強大,來得堅硬。可是,她現在害怕了,怕死了……”

珍惜頓了頓,眼眶中的水霧越聚越多,藍初的臉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彷彿蒙上了一層凝霜,將所有的一切蒼茫包裹起來。

“她怕,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無怨無悔守護她的人,也要舍她而去了。藍初,你是不是恨我?很討厭我?所以,要逃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

“可是,怎麼辦,我捨不得你,捨不得你也離開,你知不知道,寒風明天手術,存活率或許不到一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靜靜的躺着,比往我心上捅一百刀還要殘忍。”

“你不就是想我愧疚嗎?想我不安嗎?那麼,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答案,恭喜你,你全部辦到了……”

珍惜悽然的笑着,淚水打溼了她烏黑的睫毛,無數粒細小的水珠凝結在一塊,亮閃閃的,卻倔強的沒有落下一滴。

“童珍惜,確實不堅強,只是一直在假裝,呵,假裝的太好,連自己都騙過了,卻怎麼都騙不了你。”

“作爲交換,你可不可以騙騙我?睜開眼睛,看看我?”

“藍初……”

她不斷的說着,不停的說着,他卻好像什麼都聽不到般,蒼白的臉上沒有半分漣漪,安靜的近乎透明。

空氣中所有的溫度好似都被抽空了,冷的連呼吸都像是插-進了無數把冰刀般,胸口痙攣碎裂的疼痛不止。

她從來沒有覺得這麼冷過,冷的連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僵硬的,沒有任何感覺。

他彷彿死去多時般,感知不到她的悲傷,她的難受,她的絕望,她的痛楚。

只靜靜的躺着,淡淡的呼吸,淡到極致……

就像,隨時不存在了,也感覺不到。

珍惜僵滯的站起身,默然的望着他,一臉哀痛的表情,那抹比哭還難看數倍的笑容,早已蕩然無存。

“怎麼辦……怎麼辦,我該拿你怎麼辦……藍初,我已經夠累了,你能不能不要將我壓垮?”

“要不然,我真的會瘋掉!”

“我會瘋掉,拋下一切,再也不管了……”

“在那之前,你醒來好不好?我不需要知道什麼真相,不需要了,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只要你活着,就讓童珍惜吧。”

說到這,珍惜脣角微揚,笑了。

這些話,她說的是這般自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像是,積壓在心底很久了,今天,終於全部卿然脫口而出。

“童珍惜死去,你也無所謂對吧?呵,是啊,反正,已經沒有誰值得她留戀了……”

珍惜沉痛的轉身,一步一倒,跌跌撞撞的走出病房,濃烈的消毒水胃激得她胃海一陣抽搐,幾欲嘔吐不止。

她漫步目的的走着,沒有方向,沒有終點,身體無意識的行動,雙腳彷彿不是自己的了。

天在轉,地在搖,風在哭泣,大地在咆哮,我在原地等你,久久未歸。

珍惜無意識的行走着,搖搖晃晃,周邊是車水馬龍的街道,荒蕪的空曠感就像一顆無法根除的毒瘤般,無情的蠶食着她殘存的理智。

腳下輕飄飄的,彷如踩在沒有重量感的棉絮上,每走一步,隨時會從雲端跌落般。

沒有童珍惜,就可以了吧。

如果沒有童珍惜,就沒有這麼多災難,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受傷,就不會有無辜的人死亡。

那麼,只要沒有童珍惜就可以了吧,只要,童珍惜,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就可以了吧……

珍惜想着,悲哀蒼白的小臉倏然揚起絢爛如陽的笑,笑得是那般悽美憂傷,彷彿整個世界從此失去溫暖。

她怔怔的看着呼嘯疾馳而過的汽車,白色的斑馬線醒目而刺眼,扎得她雪眸通紅不止。

只要,只要童珍惜消失的話,那麼,所有的,所有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沒有錯,只要童珍惜從這個無情的世界中消失。

她愛的人,她所珍惜的一切,將不再痛苦……

那麼,童珍惜,你好了……

神秘的真相將慢慢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