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沙華聽翎翊這麼說,眸中的淚水卻掉的更加歡快,“小翊……幸好你還在……”
話語比反應要快上許多倍,沙華腦海之中才剛冒出這一句不明所以的話語,嘴上便已脫口而出。
而就是這麼一句話,不僅讓沙華爲此怔愣,就連翎翊也跟着蹙起眉頭,一手覆上她的額頭,道:“花花,說什麼胡話呢,我怎麼可能會離開你身邊?”
在沒有感受到沙華額頭有什麼不適的溫度後,翎翊拉着她的手,關心道:“花花,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噩夢?介意和我說說嗎?”
既然沒有生病,那就便只剩下這唯一一種可能,不然怎麼解釋她今日的異常舉動?
“噩夢……”沙華斟酌着這個詞,她的腦袋之中依舊一片茫然空白,除了眼前的事物,竟然什麼都不記得,“我……不知道。”
只是唯一一點……她的心中莫名涌着不曾停歇的難過……
“小華?怎麼了?”從房間門口,響起了若水那溫柔的嗓音,其中泛着一絲淡淡的疑惑與濃烈的關心之情。
然而,看見他那頎長身影的沙華卻覺得心中壓抑的更加厲害,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生怕被他們二人發現,沙華垂眸勾脣,露出一抹笑容來,道:“哎呀,其實我沒什麼事情啦,只是有點……有點……”
有點什麼?她現在只有難以呼吸的壓抑,和一種難過到想哭的感覺。
這莫名其妙的心情,卻又讓她問出更加莫名其妙的話語,“哥哥……你會騙我嗎?”
讓翎翊起身讓開位置,若水自己坐在沙華窗邊,擡手颳了刮她的瓊鼻,無奈一笑:“傻丫頭,這好端端的,我騙你做什麼呢?”
“公子……我知道我這樣說不太好,但我還是覺得,今日的花花很不對勁啊。”翎翊在一旁,擔憂的對着若水傳音道。
他抿着脣瓣,看着面色微變的若水,再次開口想要說什麼,卻被他一個手勢打斷,隨即只聽他的聲音響起:“小華,別哭了,發生了什麼事,和我說說好麼?”
沙華擡手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哽咽道:“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這心裡覺得很是難過……”
只要看見他們的身影,這心中壓抑的情緒便更加一發不可收拾,好不容易將眼淚擦完,沙華紅着眼眶,對着他們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抱歉,我想我要出去走一下。”
說着,她在二人的視線之中默默起身,抓住一旁一件披風便頭也不回的邁步走出了彼岸苑,徒留他們二人在這裡面面相覷。
沙華一邊快步走着,一邊卻捂着泛紅的臉頰,真是丟死人了,她還從來沒有這樣大哭過,若是一個人還好說,竟然還是在哥哥和小翊面前這麼發泄……
捂着臉極速的沙華並未發現,在她奔走的情況下,她穿過了一道透明的黛色身影,而那道身影在看見她時,正想要伸手拉住她。
墨何楓看着穿過自己的沙華,面色微沉,隨即擡步便跟了上去,已經找到了她的神識,他自然不能放過。
一路跟着沙華瞎轉,他們來到了一片草地,而在那草地之中,還矗立着一顆參天大樹,其枝葉繁茂,在陽光的照射下投落一地陰影。
沙華腳步放緩,一步一步的走向那顆大樹,在那粗壯的樹幹上靠着坐下,墨何楓自然也不甘落後,同樣在她背對面做了相同的動作。
“大樹大樹,你告訴我,爲何看着哥哥和翎翊,我心中會如此難過?你告訴我,爲何我腦海之中是一片空白?你告訴我……我到底應該怎麼做……”
望着頭頂的藍天白雲,沙華情不自禁的開口,卻在話音遺落須臾後,又自嘲一笑,“呵,你不過只是普通的樹木罷了,問你這些又能怎麼樣呢?”
沙華的話語讓墨何楓心中一陣焦急,他張着薄脣說了什麼,卻傳不進沙華的耳朵。
不停歇的說了好半晌,墨何楓無力的再次坐下,那頎長的身軀再次倚靠在粗壯的樹幹上,一手撐着額頭,低喃一句:“華兒……”
他該怎麼做,才能在這不能觸碰,不能傳達的情況下,將沙華的神識帶回現實?
身爲珩靈上的北岄墨王,身爲晗玄中的風華樓樓主,一向無所不能的他,此時在面對沙華,面對他這個放在心尖上的人兒時,卻有一種深深地無力感。
已經陷入沉思的墨何楓並沒有注意到,沙華因爲他最後那一句低喃,而有了什麼反應。
“你是……這顆大樹嗎?”沙華擡頭,看上頂上那一片綠蔭,眸中錯愕。
方纔那一聲極輕的低喃,雖然不知在說什麼,但她卻真真切切的聽見了,“大樹,大樹你在說什麼?若是你能說話,你回答我的問題可好?”
沙華貝齒咬着下脣,那一雙淺金色的眸中滿載着緊張,就連纖手也不由自主抓緊了身上的披風。
然而,她的嗓音遺落好半晌,卻仍然得不來那顆樹木的什麼答覆,讓她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瞼,輕嘆一聲,“果然是我想多了麼?”
原來方纔那一聲低喃,不過只是她的錯覺?
在這一刻,兩個相處在同一個地方,卻又呆在不同時空的人分別坐在同一棵樹木的兩邊,紛紛擡着頭看向同一片藍天與白雲。
而他們心中,也同樣在詢問上天,到底應該怎麼做,纔是對的。
一陣清風拂過,吹動那青綠色的草地,發出‘嘩嘩’的聲響,隨即再拂到沙華面前,將她耳邊垂落的青絲吹揚飄起。
沙華半闔上眼眸,心中的情緒在這一刻奇蹟般平靜下來,獨剩微紅的眼眶還泛着一絲疼意。
時間緩緩流逝,沙華在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神情安和,好似沒有一切煩惱,在大樹另外一邊的墨何楓緩步走至她面前,蹲下自己的身子。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掌,一手撐在樹幹上,一手捂着她的臉頰,愛憐的吻便落在她紅腫的雙眼上。
“華兒莫哭,我不管你在想什麼,你只要知道,我墨何楓,永遠都不會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