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蔚跟綺菱見面,統共說了不到三句話。
基本上都是綺菱再說。
說陸佳敏的不易,說陸佳敏的無奈,說陸佳敏傷心憔悴……
趙蔚多是在聽,不時地嗯一聲,面色略有些沉重的樣子。
綺菱說了許多,最後總結陳詞,問趙蔚:“趙大人,他們逼着小姐嫁給瑞王爺,您怎麼打算的啊?”
趙蔚聽見綺菱這話,頓時嚇得冷汗蹭蹭蹭地冒了一後背,忙四下左右看了看,見此處隱蔽,四下裡又都沒人,這才稍稍放心。
綺菱還在眼巴巴地等着趙蔚回話。
趙蔚見她這樣,知道自己今日若是不給她個準確的答案,怕是不行了。
可他怎麼給綺菱準話呢?
陸佳敏可是要嫁給瑞王的,又是貴妃娘娘親自下的旨意,他能如何?
再者說,爲了陸佳敏開罪瑞王,值得嗎?
這個問題,趙蔚不用想,其實早就已經做出決斷了……
他沒有再去找陸佳敏,這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可是,這話不能當着綺菱的面說。
他可不敢確定,這丫頭會不會當衆鬧出來。
要真那樣的話,他只怕也就離死不遠了。
爲了自己能好好活着,且官路亨通,趙蔚很快做了另外一個決定。
他迅速調整了表情,做出副傷心卻又無奈加無能爲力的樣子,欲說還休地對綺菱道:“我也想爲我跟小姐的未來努力,可是,小姐的婚事乃宮中貴妃娘娘親指,皇上也極爲贊同,這樣的情況下,我……你說,我能怎麼辦呢?我真是,唉……”
趙蔚這一番話,旨在讓綺菱明白,陸佳敏是被賜婚的,她的婚姻自己是不能做主的,不光她不能做主,就連他們陸家也不可能幫她做主。
只有認清這一點,陸佳敏才能認命嫁進瑞王府。
當然,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陸佳敏已經不是清白之身,她這麼嫁進瑞王府,千萬不能牽連到自己才行。
思及此,趙蔚又忙做出深情不移的樣子,“我是真心傾慕小姐的,只可惜,我與小姐有緣無分,今生只怕是……唉……你回去跟小姐說,我趙蔚這一生,唯願只傾心小姐一人,但我們有緣無分,趙蔚無能,無法與天家抗衡,但我趙蔚從身到心,都只屬於小姐一人,這一生,不能娶小姐爲妻,我願爲小姐守身,終生不娶!望來世我與小姐能再有機緣相見,相知……”
“趙大人……”綺菱簡直都要被趙蔚的話感動的涕淚橫流了。
這樣深情而忠貞的趙大人,爲何就與小姐有緣無分呢!
這可真是太可惜了!
老天爺怎麼不憐惜有情人呢!
趙蔚也是眼眶通紅,捂着眼睛深吸了口氣,似乎再不忍看綺菱,只道:“你快回去吧,記得,將我的話轉告給你家小姐,我……”
趙蔚幾斤哽咽,彷彿再多說一句,就要哭出來了似的。
綺菱已經被感動的不行了,見趙蔚這樣,忙一疊聲地答應下來,然後,匆匆朝趙蔚福了福身子,捂着臉強忍着淚意跑了。
趙蔚聽見綺菱跑走的聲音,仍舊沒敢回頭,直到好半晌才暗暗鬆了口氣,然後才驚覺,自己手腳一陣發軟,後背已經全部溼透了。
這可真是,一時忍不住,終身受其害啊!
趙蔚緩了一陣,才又回到自己所在的包廂,友人們見他離開這麼久,紛紛問他怎麼了,趙蔚幾句話岔開了去,這個話題便被揭過去了。
……
綺菱從天水茶樓離開後,便直接回護國公府去了。
周應則比她快多了,先她很多步回到了護國公府,然後,將綺菱跟趙蔚說的話,一字不落地全都報給了林氏。
林氏聽完了周應的報告,便輕輕笑了,很有些譏諷。
這個趙蔚,可真是出乎她意料的渣啊!
周應走後,扶冬問林氏,“夫人,您說這個趙大人,真的打算爲大小姐終生不娶嗎?”
她怎麼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呢?
尤其,夫人還笑成這樣子?
“終生不娶?”林氏聞言諷笑一聲,反問扶冬,“我問你,你見過這世間有幾個死了媳婦的男人,終生不續絃的?”
扶冬聞言,張了張嘴,似乎明白什麼了,爾後答說:“這奴婢不敢說,因爲確實沒見過幾個,不過……一輩子守寡的,奴婢倒是見過不少。”
她想她明白夫人的意思了,夫人的意思,只怕是說這個趙大人,不過是在哄騙綺菱,說什麼終生不娶,只是安撫綺菱而已,做不得真。
想想也是,從他們所掌握的消息來看,那趙蔚家在南方也算是大族,他又是他們這一輩中最有出息的嫡枝子弟,怎麼可能真的終生不娶?
林氏說:“一派胡言,聽聽也就罷了,敏姐兒肯定是要嫁進王府的,最想她嫁進瑞王府的就是鄭氏,那個女人,對權勢名利的熱衷超乎你的想象,她不會容許這件事情有變的,咱們不必管,靜觀其變就是。”
“是,夫人,奴婢知道了。”
……
護國公府大夫人鄭氏,一早出門,直到傍午方歸。
出去的時候,鄭氏是一臉的忐忑焦急,而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一臉喜氣了。
鄭氏回到國公府,先去見了兒子陸銘,母子兩個關着門說了許久的話,鄭氏方纔出來,又喜氣洋洋地去了女兒那裡。
負責守着陸佳敏院子的婆子遠遠見了鄭氏,便迎了出去。
鄭氏心情好,對她們也是分外和顏悅色,先問了問陸佳敏今日都做了什麼,可曾鬧着要出門之類的,得知並沒有,便歡歡喜喜地去了上房。
結果一進去,就覺得女兒屋裡有點兒不對。
鄭氏左右看了看,沒發現有什麼異常,遂招來綺菱,問她小姐今日可有哪裡不對。
綺菱哪敢跟鄭氏實話實說,只能支支吾吾地搪塞過去。
今兒她回來將趙大人跟她說的那些話轉述給她們小姐聽,小姐立時就哭了,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好半晌之後才止住了哭聲,說了句她跟趙大人有緣無分,之後就再也沒說話了,就去牀上躺着了,連午膳都沒吃。
她知道,小姐這都是傷心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