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啻爲一顆重磅炸彈,炸得燕王暈頭轉向,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說起話來,語調中有他自己也沒有發覺的顫音,“什麼?”
歐陽菁眉梢微動,如果不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她並不願意這樣做,可現在燕王毫無徵兆地起疑了,她便順水推舟,用這個絕密換取燕王的信任。
現在因爲有太子在,燕王迫切地需要蕭天熠的支持,所以蕭天熠的地位才顯得如此重要,但她深知燕王狹隘多疑的性格,若是將來他成功上位之後,狡兔死走狗烹,高鳥盡良弓藏的事情,怕是要重演,恐怕他第一個要剷除人就是手握重兵的蕭天熠。
蕭天熠聰明絕頂,根基深厚,不易剷除,但若他不是皇家血脈的消息爆出,他根本就無從立足,甚至都不需要燕王親自動手,他的一切就會轟然坍塌,灰飛煙滅。
燕王畢竟不是蕭靖祺那個完全沒有手腕的笨蛋,要不然怎麼會壯大到可以與太子一爭高下?
衆多思緒只在短短一瞬間,歐陽菁彷彿在經歷極大的痛楚與糾結,一直默然不語,她知道,燕王需要時間消化這個問題。
歐陽菁所料不錯,這個消息,對燕王的震撼,絕對遠遠大於她是否和蕭天熠有私情。
燕王眸光急速地變幻,自從蕭天熠娶了寒菲櫻之後,數不清的人爲世子惋惜,太后,萬閣老,甚至淮南王爺都覺得寒菲櫻實在配不上高雅的世子,想給他娶幾個家世高貴的世家小姐補償他,但世子無一例外都拒絕了,確實不像會被美色所迷的男人,菁兒雖然美貌,可那些入了大人物眼睛的,差點被選中的側妃侍妾等人,又哪一個不是才貌雙全的美人?
就算現在寒菲櫻懷孕,世子無人伺候,他要女人侍寢,也根本沒有必要和歐陽菁偷情,此時,燕王心中原本篤定的念頭開始動搖,世子絕對不像和歐陽菁有私情的人,他不禁有些慶幸,幸好此事沒有被世子知道,否則世子那雙一眼看不到底的眼睛還不知道會發出什麼冷懾的光芒?
這個時候,燕王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今晚的歐陽菁雖然依舊嬌美,但並沒有特別妝飾,精心收拾,反倒是一身很普通的家常服色,不像是來面見情郎的。
歐陽菁當然知道現在的燕王不會傻到公開這個秘密,他要登上大位,還需要熠哥哥的鼎力相助,怎麼可能自斷臂膀?她是用這個絕密來換取燕王的絕對信任,驅散他心頭所有的疑雲。
燕王也不是等閒之人,比誰都要明白,此時若爆出這個秘密,對自己沒有半點好處,他當然會故作不知,不動聲色,爲了進一步證實歐陽菁的話,他問道:“淮南王妃身邊的那個侍女現在還活着嗎?”
這樣問,就讓歐陽菁知道燕王已經開始信任她的話,而且他眼中的疑竇已經開始漸漸消融,心中暗喜,“當然活着,就是袁嬤嬤,當年的那個孩子就是她從一戶人家買回來的。”
燕王眸光一凜,若是證人全部死了,死無對證,他還會對歐陽菁的話半信半疑,既然有證人證言,歐陽菁撒謊的可能性就不大,他心裡信了大半,萬萬想不到,那個看似溫柔和善的淮南王妃居然這樣膽大包天,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不會把此事抖出去,不代表別人不會,想到這裡,他眸瞳幽寒,“你說現在有人在查證此事,那就是說世子也知道此事?”
歐陽菁知道燕王已經完全信了,心頭更加得意,表面上卻依舊是神色惶惶,“他知道,因爲茲事體大,此事一旦被人查出,必定會引起一場天雷滾滾,淮南王府,萬家,不知道多少人會受牽連,也不知道多少人會無辜慘死,所以臣妾纔不敢說,萬望殿下恕罪。”
她的面容楚楚可憐,本就是絕色的容顏,此時更是嬌豔欲滴,輕而易舉便能激起男人的憐香惜玉之心,但燕王並不是輕易被美色所迷的男人,此事太過震撼,震撼到讓他驚駭,並沒有在歐陽菁的美色上面多做停留,反而追問道:“那世子是如何發現有人在查證此事的?”
“是袁嬤嬤!”歐陽菁飛快道:“袁嬤嬤前些日子被人擄走了,不清楚是什麼人乾的,幸好被及時救回來了,才保住了性命,據她說,那夥不知身份的人一直在逼問她當初熠哥哥出生的細節,她懷疑有人對熠哥哥的身世起了疑心。”
這件事,燕王隱約也知道一點點,他常去淮南王府,也聽說了袁嬤嬤病重的消息,莫非與此事有關?那就證明歐陽菁確實所言非虛。
“查出來沒有,是什麼人乾的?”這個問題,燕王十分關心,因爲若是世子身世的秘密被人揭曉,世子倒臺,他就又少了一個強大的助力,所以他下意識地想要掩蓋這個秘密,他現在和世子是命連一體的,世子那麼聰明的人,不會不知道,若是不助自己,將來太子登基,可沒有他的好果子吃。
歐陽菁迷茫地搖搖頭,“知道此事的人極少,只有我,母親,袁嬤嬤,不知道爲什麼會泄露出來?袁嬤嬤口風一向緊,她那邊不可能泄露,要麼就是我和母親這邊,所以我們最近私下見過幾次面,昨晚臣妾一收到熠哥哥的消息,就顧不得許多,急着出來了,臣妾今夜所言,句句屬實,如果殿下查出臣妾在說謊,臣妾死而無憾。”
她的表情那樣真誠,眼神是那樣凝重而堅毅,燕王在心頭飛快地盤算了一下,世子的身世,絕對不是一件能開玩笑的事情,歐陽菁再膽大包天,也不敢拿此事開玩笑。
他想了想,將歐陽菁從地上扶起來,聲音轉爲清淡,“你我已經是夫妻,理應患難於共,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能瞞着本王呢?”
歐陽菁見燕王已經撤下心防,眼神也恢復一片清澈,她心頭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下了,眼中淚珠滾落,“臣妾也知道此事做得不對,可事關那麼多人的安危,而且都是臣妾的至親,臣妾怎麼敢輕易說出去?熠哥哥雖然不是臣妾的親哥哥,可是這麼多年,在臣妾心中,他比親哥哥還親,我們只有兄妹之情,絕無半點苟且,之所以暗中見面,主要是因爲如今世子妃孩子的月份大了,越發黏着熠哥哥,除了公務,其他的時間幾乎都得陪着她,熠哥哥無奈之下,只有乘她睡了之後,纔有時間出來,只有晚上才能和臣妾商議此事,臣妾自知此舉不妥,可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還請殿下責罰。”
她嚶嚶哭泣,這種柔弱的情態終於打動了燕王,他微微嘆了一聲,“本王不是想懷疑你,只是…”他突然發現,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難道說他根據子虛烏有的事情起了疑心?
歐陽菁雖然不知道爲何燕王突然起疑,但在她心中已經認定是寒菲櫻在搗鬼,含嬌帶嗔道:“臣妾自嫁與殿下之後,眼裡,心中,全是殿下,殿下這麼懷疑臣妾,臣妾實在很傷心。”
燕王一愣,眼中隨即滲出幾分柔意,“本王知道你的心意,可你知道嗎?就是因爲在意你,本王才爲你花這麼多心思。”
他避重就輕,歐陽菁依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起疑的,按理說,自己隱瞞得天衣無縫,除了曉雯之外,但曉雯絕對不會說出去,還有一個知情人,就是熠哥哥本人,莫非是熠哥哥告訴了寒菲櫻?或者是寒菲櫻自己覺察之後懷恨在心,所以暗示燕王?
歐陽菁入住淮南王府之後,曾隱約聽說過寒菲櫻是如何對待那些想爬上世子的牀的女人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這個女人的手腕也是殺人不見血的。
想到這裡,歐陽菁對寒菲櫻的恨意又重了一層,不過她是個極爲聰明的女人,知道不可讓男人在女人面前失了面子,也不會緊緊追問一個男人,那樣會引起男人的反感,只是莞爾一笑,“臣妾知道殿下對臣妾的在意,臣妾感激莫名,只是此事實在非同小可,臣妾不得已才欺瞞了殿下,臣妾受些委屈沒什麼,只要殿下能體察臣妾的心意,臣妾死而無憾。”
“別老是動不動就死的!”燕王調笑道,他分得清楚什麼是謊話,什麼是實話,在蕭天熠的身世這件大事上,歐陽菁不敢說謊,應該是事實沒錯,想到這裡,他摸了一下她水嫩的小手,似是警告,又似是溫柔,“本王明白你的心意,不過你可要答應本王,以後可不能有任何事任何人欺瞞本王了。”
歐陽菁不着痕跡地長舒了一口氣,今晚可真叫累,彷彿一直徘徊在刀尖,雖是寂靜的夜裡,可一直都是波濤洶涌,起伏不定,風浪撲面,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發現自己原來是那樣的慌亂。
燕王畢竟是心思深沉的人,取得他的信任實在太辛苦了,好在,自己平安度過了這一難關,“臣妾明白,請殿下放心,臣妾在此發誓,以後絕不敢再對殿下有任何欺瞞。”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