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無表情望着皇后,隨即悠然起身便道:“朕還有摺子要批,皇后早些歇息吧。”
皇后一愣,忙疾步追了出來:“皇上,您……”一早才說今夜要歇在此處啊!
皇后便明白皇帝是不喜她方纔之言,動了氣了。
不過是個弟弟,又不是妃子,做什麼要疼惜成那樣!
縱心中萬分不喜歡,皇后依舊僵硬的保持着微笑,與二皇子一同將皇帝送到殿外,行大禮恭送皇帝與蘇公公一行人走遠。
待人都走遠了,二皇子纔將皇后攙扶起來。
“母后着實不該說方纔那一句。”二皇子低聲道:“如今父皇一顆心都向着小皇叔來說話,母后揣摩上意也不該忤逆了父皇的話。難道上一次兒臣與母后說的,您都忘了嗎?”
皇后聞言斂額搖頭:“你當本宮是個癡傻的?本宮什麼不知道?只是一想到這些拉雜齷齪的事心裡就彷彿被人塞了石頭一般,壓的快喘不過氣來。這人是個男子,怎麼就沒一丁點男子的自絕,也成年了也娶妻了,就不能離着咱們遠一點!一直都活在他的陰影之下,眼看着你父皇將他心肝一樣的寵信,母后就覺得自心底裡噁心!他不但搶了你這個皇子該有的鋒芒,還搶了本宮的!”
+??“說出來誰信?本宮堂堂大周皇后,後宮妃嬪們爭寵尚且手拿把攥的,卻要敗給小叔子,且是自進了天家的門。就從沒贏過。每每稍微有事,你父皇護着的不用問,一準兒是蕭無憂。本宮已是覺得自己心力交瘁了!”
二皇子抿脣半晌,才安撫的拍拍皇后的肩頭,“母后,日子總會好起來了。況且父皇對您也是極爲敬重的,小皇叔是張揚了一些,可到底他是外臣,母后往後切不可如此了。”
“這麼說,到底還是本宮的不是了?”皇后惱怒又疲憊的看向愛子。
二皇子便不再多言。只管伏低做的哄母后開心。
蕭錯與傅縈這廂回了王府。先去見過廖氏與宋氏,讓他們瞧見自個兒毫髮無傷的回來了,讓他們放心,這纔回了臥房。
一進門。蕭錯就打發了珍玉他們出去。
傅縈奇道:“我還要卸妝拆頭髮呢。你打發了他們。誰來服侍我?”
蕭錯便拉着她到內室去,先是在她紅脣上偷了個香,這才按着她坐在妝臺前。望着西洋鏡中她在燈光下如玉面龐,好笑的道:“自然是我來服侍你了。”低頭研究起她的頭飾和髮髻來,不過看了看就知道今日繁複的髮髻要怎麼拆。
傅縈擡眸,也看着鏡子裡的他。比起前些日,今日的蕭錯雖面色未曾變化,可眉目之間似多了一些舒朗,脣畔不自禁彎起,好像心情很好。
傅縈便知今日皇帝單獨找了蕭錯去,必然是說了什麼,否則也不至於讓這人連日來多雲的心情放晴。
“可是有什麼好事兒嗎?還不告訴我?”
蕭錯手中捏着一枚小巧的紅寶石花頭簪子往後一撤,便有一縷長髮散開來,旋擰着散在她腦後,因梳頭時用了些平日都不怎麼用的頭油,這會子那一縷頭髮還富有彈性的顫了兩顫,襯着她精緻的面龐有了些別樣風情。
蕭錯先是在她臉頰又了一口,躬身從背後摟着她晃了晃:“我從前沒多想,現在才徹悟爲何那麼多人對美人趨之若鶩情有獨鍾,古代更有一位東方先生要一年換一次媳婦兒,還專挑年輕貌美的姑娘迎進門呢,原來只單單這麼瞧着都能賞心悅目。”
“油嘴滑舌,打哪裡學來的?莫不是在我這裡練一練,還打算回頭去在找那位什麼月娥姑娘?”他既要逗悶子,她自然樂得奉陪,只是不知怎麼就脫口而出了這一句,倒像是吃醋似的。
蕭錯先是一愣,隨後就哈哈大笑起來。雙手揉她的臉蛋,“你這小笨蛋,我都忘了的人,虧你還記得呢。”隨即斂了笑容:“難道說今日還有哪個不知死的在你跟前提起這檔子事?”
“哪裡的話。”傅縈自鏡子裡白了他一眼,擡素手自行拆發卸妝,她的動作流暢又透着一股子優雅勁兒,杏眼指望着自己手上的動作,蕭錯忍不住搬了個繡墩挨着她坐下,撐頤仔細看她動作。
“有你在,我哪裡還有眼睛瞧別人?不過你沒說錯,我今日是很歡喜,方纔皇兄與我談了一些話,讓我瞭解到一些以前不知道也沒想過的事。原來皇兄於我雖有懷疑和戒備,卻還是如年幼至今一般的關心我。”
傅縈手上一頓,回眸看向蕭錯,“皇上說了什麼,就叫你歡喜成這樣?”
“說了一些實話。”
傅縈抿了抿紅脣,依舊問:“你怎麼知道必然是實話?”
“以我對皇兄的瞭解,那些該是實話。”蕭錯熱情淡了一些,“縈縈,你……”先前懷疑的是他,如今開解了的也是他,也怪不得他家小笨蛋會心生疑惑。
傅縈當然明白蕭錯對皇帝如兄如父的感情,只是聯想自己自從到了大周來所經歷的,難免還是會有些憋悶,不過這些原也不能怪蕭錯,只能說是時局如此。
他既然喜歡,那就隨他喜歡吧,只有一樣,她要更加敏銳的觀察着危險才行。
“既然皇兄能夠開誠佈公的與你去談,可見兄弟之間的感情還是沒變的,這下子你可以安心了。”
蕭錯明白傅縈對皇帝是有防備的,但她願意贊同他的想法,便是說明她也是願意接受他複雜的家庭。蕭錯便揉了她柔亮的長髮一把,拉着她起身道:“纔剛不是還怪我遣走了人沒人服侍你麼,現在我來服侍你寬衣如何?”
問着“如何”,大手已經不客氣的解了她的領釦。
他有心思“耍流氓”了。傅縈表示很欣慰,着昔日他們心情都很沉重,蕭錯過的不快樂,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他與皇帝的感情深厚,身在局中無法管得住自己的情緒,但是她可以。
傅縈想,該是找機會去查一查了,也不該總躲在蕭錯的背後一切由着他去承擔。
而她所認識的人中,能對蕭錯真心,又瞭解時局的人,似乎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