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老夫人看了看沈茶和金苗苗的表情,無奈的搖搖頭。
不過,她倒是不能否認,年少時候的她,對這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年郎有過好感,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兒,離開霍府之後,雖然偶爾想起來過,但那瞬間的悸動好像再也沒有出現過。
現在想來,當時應該是被這位耶律兄長的義氣吸引了,畢竟偏廳裡那麼多人,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主家對自己的怠慢。
三太爺也發現了沈茶和金苗苗的不對勁,多少也看明白了她們兩個的意思,輕輕嘆了口氣。
“你們兩個收斂一點,不要七想八想的。”
“師叔,我們沒有亂想的。”金苗苗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地說道,“您纔是不要多疑呢!”
三太爺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許胡說,又看了看沈茶。
“在想什麼?”
“我有個問題。”沈茶看看三太爺,又看看寧老夫人,說道,“老夫人是霍夫人孃家的親故,又是請了名醫來給霍家的家主診病,按理來說應該說座上賓,可世伯的意思,是老夫人獨坐一隅,連招待的人都沒有,這怎麼可能?霍家的下人應該沒有這個膽子得罪貴客吧!”
“說的沒錯。”金苗苗點點頭,“而且,老夫人出身琅琊王氏,江南最頂級的世家,如果傳出去霍家如此對待王家的人,恐怕以後再江南就舉步維艱了吧?”
“正常來說,你們這樣想的是沒錯的。”寧老夫人輕輕嘆了口氣,“可霍淮之是不一樣的,雖然霍淮之迎娶了江南氏族的夫人,但並不是很親近,勉強可以算得上是相敬如賓。”
“他有自己喜歡的人?”
“沒有。”寧老夫人輕輕搖搖頭,“他身邊也只有霍夫人,不愛青樓楚館,還是很潔身自好的。”
“那是爲什麼?”
“霍淮之霍大人雖然娶了江南氏族的夫人,但對於江南氏族的厭惡可就差點刻在腦門上了。”寧老夫人看看目瞪口呆的幾個小孩,“你們沒聽錯,寒門出身的學子,又有幾個不厭惡氏族呢?就算是大夏律法明令禁止氏族科考,但你們也知道,方法總比困難多,想要打破這個禁錮,法子可多的是,對吧?”
“這倒是。”沈茶輕輕點點頭,朝着寧老夫人笑了笑,“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所以,大概也是這個原因,他們夫婦二人沒有什麼感情。不過,我們那次前往霍府,也是霍夫人再三上門懇求,否則的話,我們也是不想來自討沒趣的。”
“如果老夫人不提,我也想不起來,關於霍淮之厭惡氏族這個事兒,我也是有所耳聞的。”
“小天哥知道?”
“只是偶然聽年長的先生提起過,這霍淮之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是西京城的風雲人物。”薛瑞天輕輕點點頭,“他尚未調離翰林院的時候,就發表不少抨擊氏族的言論,說氏族就是大夏的毒瘤,必須要連根拔起什麼的,言辭之激烈,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真的會被他給蠱惑了。不過,他的目的也不是西京本地的人,而是跟他一樣,千辛萬苦通過科舉入仕的寒門學子。”
“他成功了?”
“嗯!”薛瑞天點點頭,“他拉攏了不少跟他一樣的人,但可惜的是,這些人最終成爲了他晉升的踏腳石。”
“他利用他們往上爬?”
“沒錯。”薛瑞天冷笑了一聲,看看沈茶,說道,“老將軍厭惡他,不單單是竇相的緣故,這個人野心太大,且手段太不入流,這樣的人不配留在西京城。”
“這就是他的行事風格,他一步步的爬到揚州知府,用的都是一樣的法子。我雖然承認他有本事,但手段比本事還出衆一些。”寧老夫人笑了笑,“霍大人厭惡氏族,那些下人自然以他的準則爲準則,怠慢我也是必然的,雖然霍夫人邀請我去後院陪她,但我也不喜歡她的那一套做派,就沒答應,只是留在了偏廳。”她看向三太爺,“若不是耶律兄長仗義執言,恐怕就算我枯坐幾個時辰,都討不到一杯茶喝,可能等我們離開霍家的時候,他們還要嘲諷一番。”
“世伯做得對,就應該教訓他們一頓。”
“是吧,我就是單純看不慣這幫人欺負女孩子,人家的家人還在裡面給他們主家看病,救他們主家的性命,他們倒好,竟然做出這樣的事,這若是傳了出去,激怒了人家家裡的人,他們主家的命是救,還是不救?”三太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當時那幫下人確實是被我這大嗓門給嚇着了,忙不迭的端茶、端茶點,生怕慢了一點,我就要掀桌子了。”
“耶律兄長難道沒掀桌子嗎?”寧老夫人輕笑了一聲,“哦,是我記錯了,不是掀桌子,是差點把桌子給拍碎了,霍家的那些人哆哆嗦嗦的,害怕耶律兄長下一個巴掌就拍在他們的腦袋上。”
“那幫混蛋見人下菜碟,死不足惜!”三太爺冷哼了一聲,“我這一生中閱人無數,但這種人是第一次見,也是最後一次見,是該給他們教訓的。不過,被我嚇唬了一下,他們也就老老實實的,一點都不敢怠慢了。”他看了看寧老夫人,“只不過有了這樣的插曲,我也不好意思再找這位妹妹的麻煩。但兩個人同坐,不說話又很尷尬,就只能沒話找話,沒想到.”他輕笑了一聲,“倒是聊的非常的投機,聊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師兄看完了病出來,我們才依依不捨的分開了。”
“嗯!”寧老夫人點點頭,“雖然我之前也跟着家裡的人出去了幾次,但也沒有走的太遠,自然不如耶律兄長的見多識廣,他說的那些,完全沒有聽說過的。當時,我也以爲,江南就這麼大,總歸還是會見到的,所以也沒把這次的分別當回事,沒想到,這一分別就是十數年。”
“緣分到了,自然就能重逢了,這不就已經相見了?”沈茶笑了笑,“世伯會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兩位可以慢慢敘舊,把這些年的遺憾都慢慢的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