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爺爺蹙起了眉,臉色一沉。
沒有一個下棋的人喜歡被人質疑棋品,雖然他自認棋品的確不怎麼樣。
但是慕珍珍這句話不僅不尊重喬阮,而且也不尊重他。
“珍珍,你怎麼說話的!”
聞言,慕成宇呵斥了一聲。
但他的呵斥更像是呵斥慕珍珍不要無禮,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因爲他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慕成宇養了喬阮十八年,他清楚的知道這是她第一次接觸圍棋,再怎麼天才也不可能一學就會吧?
肯定是因爲靳爺爺喜歡喬阮,爲了不讓她難堪,一直在讓棋。
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喬阮竟然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慕家人真的是頻頻刷新她的三觀。
喬阮垂眸冷笑,“要不我們兩個來下一盤?”
她不屑於去爭這口舌之辯,不如直接拿結果說話。
慕珍珍等的就是這一刻。
“這可是你自己提出來的,“她揚起下巴,語氣高傲,”我可不會讓着你,你別後悔。“
她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在靳爺爺和靳思寒面前,大殺四方,讓喬阮丟盡臉面。
但慕珍珍不知道的是,自己這好勝的一面已經引起了所有人的不滿。
傅老抖了抖自己的白鬍子,無語的看着慕家的人。
靳思寒似笑非笑,漆黑如深淵的墨眸裡閃着寒光。
慕珍珍——
如果說喬阮給他帶來的是驚喜,那她帶來的就是意外。
意外的奇葩。
他大可以替喬阮出頭,但喬阮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證明自己,靳思寒覺得自己不該插手。
他靜靜的看着喬阮,眼底晦暗的情緒漸漸平復。
棋盤再次打開,慕珍珍和喬阮各坐一邊。
慕珍珍故作大方,把黑子往前一推,“既然你是剛開始學圍棋,那就你先來吧。”
不過是先後順序而已,主動權掌握在誰手裡,可不是看誰拿黑子,誰拿白子的。
喬阮不想承她這個“人情”。
“不用了,直接開始吧。”
慕珍珍臉上得意的笑容僵住,只能拿回裝着黑子的罐子。
棋盤再次打開,喬阮一反剛剛跟靳爺爺下棋時的放鬆,節奏驟然變快。
慕珍珍不甘示弱,咬着牙緊隨其後,兩子前後相差不過幾秒。
因爲喬阮下得飛快,她甚至來不及在腦子裡分析一遍,就只能匆匆落子。
慕珍珍想好的棋陣策略一個沒用上,而且下得一塌糊塗,被白子殺得潰不成軍,轉眼就決定了勝負。
喬阮說,“你輸了。”
慕珍珍額上滾着豆大的冷汗,死死的捏着手裡的棋子,腦子還停留在上一步的落棋,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棋盤上不過十個來回,黑子已然落敗。
這一次比跟靳爺爺下棋時輸得還快。
怎麼可能?
慕珍珍恨不得把棋盤盯出個洞來。
喬阮將手裡的棋子放回罐中,兩顆瑪瑙制的雲子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慕珍珍驚醒,猛然擡頭,“不可能!”
哪有人這麼下棋的?喬阮肯定是故意這麼幹的。
她害得自己的思路全亂了套,害得自己慌里慌張,害得自己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輸給了她!
都是喬阮的錯!
聞言,傅老嗤笑一聲,嫌棄的撇了撇嘴上的鬍子。
慕珍珍的臉像個調色盤一樣,很是難堪。
喬阮說,“所見即所得,輸了就是輸了,你自己看不見嗎?”
慕珍珍咬着牙,把手裡的棋子攥了又攥。
的確,輸了就是輸了,她不可能把輸的說成贏的,也沒有臉說再來一盤。
可是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會輸給喬阮。
輸給誰都可以,爲什麼偏偏輸給喬阮?
這不可能!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慕珍珍丟下棋子,死死地盯着她,咬牙尖叫,“你說謊,你不可能沒學過圍棋,你都是裝的!”
如果喬阮真的是第一次接觸圍棋,怎麼可能學得這麼快!
她不相信!
喬阮差點就想翻個白眼。
剛剛說靳爺爺給自己讓棋,現在輸了,又變成了她扮豬吃老虎?
她冷笑嘲諷道,“承認自己笨並不丟臉,丟臉的是明明蠢笨如豬,還覺得自己是個天才。”
這句話彷彿一支利箭狠狠嗯插進慕珍珍的心裡,她猛地站了起來,眼前突然一片黑,頭又脹又暈,然後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慕太太尖叫,“珍珍?珍珍!你怎麼了?”
靳家的傭人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立馬扶住她軟軟傾下的身體,試了試鼻息,又翻了翻眼皮,很是專業。
靳爺爺被嚇了一跳,蹙着眉,“她怎麼樣?”
傭人說,“……慕小姐好像是情緒太激動,暈了過去了。”
靳爺爺,“……”
傅老嘖了一聲,“我活這麼大年紀的,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年輕就能氣暈的。”
喬阮也沒想到自己能把慕珍珍直接氣暈。
慕成宇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他連忙站了起來,從傭人手裡接過慕珍珍,然後尷尬得有些不知所措。
慕太太心急如焚,趕忙上前,從一旁幫忙扶着她。
傅老看着他,半勸慰半告誡道,“她年紀輕輕,好勝心就這麼強,火氣又這麼大,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慕成宇只能尷尬的陪笑道,“她還小,好勝一些也正常……”
傅老不接受他這“年紀還小”的理由,嗤笑一聲,直接道,“斤斤計較不叫好勝,叫沒事找事。”
慕成宇的臉上一時間火辣辣的疼。
慕太太站在一旁,咬着牙不敢說話。
她看着慕珍珍昏迷的臉,又着急又心疼,恨不得現在就送她去醫院。
最後還是靳爺爺發話了。
“你先帶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慕成宇忙不迭點點頭,“那我們下次再來拜訪您。”
慕太太在一旁很小聲的問,“要不要送醫院……”
“送什麼醫院,先回家!”
慕成宇咬牙切齒的說。
兩人匆匆帶着慕珍珍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