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爲婚?
喬寶貝震驚地張了張嘴兒,愕然無語。
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指腹爲婚這種玩意兒?
微微偏了頭,她看着年輕男人微笑的臉,繼續聽他接下來的話。
戰亦塵抽了桌上的紙巾,擦了擦手上的梨汁,看着她的眼神透着幾分關切。
“可是,四叔一直不同意。”他淡淡地說着,然後失笑,“的確,四叔不同意也很正常,有哪個清白的姑娘願意嫁給我這樣兒的,就算願意,也是看在戰家的份兒上。”
他的語氣很自嘲,甚至帶了幾分骨子裡的自卑,這是喬寶貝之前沒有覺察到的。
她覺得很奇怪。
戰亦塵氣質清朗,肌膚像瓷兒一樣雪白,笑起來的時候頗有一種畫中美人的味道,喬寶貝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就覺得他長得……特別好吃。
可這樣的人,卻露出了那種與生俱來的自卑。
她稍稍皺了眉,沒有說話。
好像猜出了她的心思,戰亦塵呵呵一笑,聲音更輕了,“看來你是真的忘記了,我是血友病患者。”
喬寶貝吃驚。
她雖然不瞭解這種病,但也知道,這種病會伴隨患者終身,一旦有外傷流血,就會出血不止。患這種病的人,壽命大多不長。
“三年前,你發燒的那個晚上,你跑出大宅,我出去追你的時候,你差點出車禍。”抿了抿脣,戰亦塵低柔溫潤的聲音繼續說,“救你的時候,我雖然只是外傷,但是那次差點要了我的命,所以,我纔會被四叔送出國治療。”
隨着他的話,喬寶貝想起了之前的那個夢。
的確,夢裡她冒着大雨在大馬路上跑,差點出了車禍,要不是戰亦塵拉了她一把,她可能真的要命喪車輪底下了。
難怪,夢裡會有那麼多的血。
乾澀的喉嚨滾了滾,她歉然地低聲:“抱歉,我真的不記得了……”
“你別自責,那不關你的事,我心甘情願。”
這話說得她渾身不自在,畢竟她對戰亦塵的印象非常淺薄,熟悉程度連戰子俊都比不上。
他對於她來說,和陌生人無異。
戰亦塵脣角微微彎了一下,卻苦笑:“看來,你是真的完全不記得了。其實,四叔送我出國,並不完全因爲是我的病。”
他看着喬寶貝,眼前這張臉蛋兒,比三年前更加美麗精緻,更令人怦然心動。女孩兒一顰一笑彷彿她那一頭墨黑的長髮,絲絲縷縷都纏繞進了他的心臟。
早在三年前,他就知道,喬寶貝是個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挪開視線,戰亦塵看向窗外,那一雙充滿柔情的眼睛飄飄渺渺,嘴裡開始述說當年的事兒。
他彷彿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天——
“戰亦塵,等我成年了,我們就訂婚吧!”
看着攔在他面前的女孩兒,他愣了下。
眼前的女孩兒,臉蛋兒精緻俏麗,白皙無暇的肌膚上因爲緊張,染了微微的紅,像胭脂一樣,美得特別招人。
因爲她放肆大膽的行爲,引來了周圍很多學生的注意。
他稍微錯愕了兩秒就回過神來,認出了她,“你是……喬寶貝?”
女孩兒點頭,“對,我是喬寶貝,在家裡不方便說,所以我來學校找你了。”
沒有問她刻意隱藏容貌的原因,戰亦塵淺淺笑了一下,笑容有點苦,“可是,你知道的,我可能活不久,說不定你還沒到十八歲,我就死了。”
“那你就好好活着等我到十八歲。”
女孩兒有點兒緊張,畢竟大庭廣衆之下談論這個,作爲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說不害羞,那是不可能的,即使她根本不喜歡戰亦塵。
戰亦塵微微皺了眉:“你不介意我的病?”
“我不介意,哪怕你明天就死了,等我到十八歲,我也捧着你的牌位訂婚,當你的冥婚新娘。”
此時此刻的女孩兒沒有厚重的齊劉海,沒有黑色大框眼鏡,那雙秋水一樣的美眸,天生帶着三分多情,七分嫵媚,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不由自主地,戰亦塵的心臟觸動了一下。
目光凝住在她臉上,他總覺得她發生了什麼事兒,要不然不會無緣無故對他說這種話,畢竟她來戰家的這一年,兩人幾乎沒怎麼接觸過。
“爲什麼?”事情太突然,他心裡有疑問,“即使你和我指腹爲婚,但那也是大人們隨口說說的事兒。”
女孩兒抿了脣,輕輕搖頭:“不爲什麼。”
這一刻,他覺得這個一直怯懦的小姑娘,忽然之間明亮了起來。
鬼使神差的,他居然就點頭答應了。
……
戰亦塵回憶着,嘴裡緩緩述說着:“第二天,我就和爺爺提了這件事,後來被四叔知道了,我覺得他把我送出國,最大的原因是爲了阻止我們倆訂婚。”
隨着他的話,喬寶貝微微蹙了眉,感覺頭有些隱隱發脹,她擡手按了幾下。
頭,有些疼……
“你怎麼了?”覺察出她的異樣,戰亦塵止住話,倒了一杯水給她,“是不是不舒服?”
她點頭,“可能肺炎還沒好,坐的時間有點久的緣故。”
“那你先躺下休息會兒。”
“沒關係。”
輕輕揉了幾下頭部,喬寶貝擰着眉頭,好奇心和狐疑心升騰。
戰亦塵說的這些,她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越發不科學了。
心情好亂,很煩,琢磨了一下,她忍不住問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三年前,我是不是見過戰少尊?”
想了下,戰亦塵搖頭:“應該沒見過,四叔四年沒有回過戰家,但他對你的情況應該有點兒瞭解。”
他的這些話,喬寶貝越聽越玄乎,說了等於沒說。
難道,三年前就只是這些?
“就沒發生其他的事嗎?”她不死心地問道。
戰亦塵眉頭蹙了一下,“你發燒的那天晚上,狀態的確有些奇怪,精神有點兒失常,而且那天你失蹤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管家卻發現你睡在房間裡,我瞭解到的就這些情況。”
見她臉色不大好,他起身扶住她的肩膀,“你還是睡一會兒吧。”
頭髮脹得難受,喬寶貝忍住想吐的噁心感,只好躺下去。
靜躺了幾分鐘,終於緩過勁兒來,可她腦子還在琢磨。
或許,真的是她想多了。
如果真的發生過其他的情況,戰家那些人怎麼可能從來沒有對她提及過?
“喬寶貝。”戰亦塵清俊的臉上有些遲疑,“和四叔離婚吧,他不是一個好人,戰少尊他——根本配不上你。”
他幾乎用一種憤怒怨恨的語氣直呼戰少尊的名字,喬寶貝詫異地瞅着他。
年輕男人的眼眸慢慢變得深邃起來,目光冷冽,“三叔是爺爺最引以爲傲的兒子,戰氏皇朝原本的繼承人根本不是四叔,論謀略,論手段和本事,雖然三叔的確比不上現在的四叔,但是爺爺一直偏寵三叔,他從沒想過把戰氏皇朝交給四叔。九年前,他爲了戰氏皇朝,弒兄奪權,我爸和三叔都是被他害死的。”
弒兄奪權?
她震驚了!
聽到現實版的豪門恩怨狗血劇,喬寶貝真的是驚了一跳。
回想起戰家人對他既畏懼,卻又敢怒不敢言的態度,以及他在戰家的情況,幾乎和衆叛親離沒什麼區別,她總算明白了。
可是,她潛意識排斥戰亦塵這些話,她不信。
戰少尊這個人雖然冷酷無情,手段也有些殘忍,除了平時愛耍流氓不着調,他也算是個行得正坐得端的人。
他那樣一個驕傲到意氣風發的人,根本不屑用這種手段。
喬寶貝默了默。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呵,誤會?”戰亦塵冷笑,“是他親口承認的。”
話題太過沉重,隨後,病房裡是一陣沉默。
最後,還是戰亦塵先打破了沉默。
他低下頭來,眸色沉沉地看她,“寶貝,你值得更好的,你不能嫁給他那樣一個狼心狗肺的人,爺爺不惜一切反對你們兩個真的是爲了你好。否則,爺爺怎麼會允許葉晴那樣的女人嫁進戰家?”
見她默不作聲,戰亦塵也不再往下說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讓她自己掂量吧。
況且,以他現在的身份,又有什麼資格和立場來勸她?
他喜歡這個女孩兒,對於他來說,喬寶貝明明觸手可得,可偏偏不屬於他。
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確實給不了她幸福,所以,他也不會強求。來之前他已經立下了遺囑,既然生前不能照顧她,但死後至少還能給她生活上的保障。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戰亦塵起身,沉吟了好幾秒,又說,“兩個星期之後是我和高家小姐的訂婚禮……”
聽到他明顯有些低啞的聲音,喬寶貝心裡堵得慌。
她勾脣笑了笑:“恭喜你。”
聽到她的祝福,戰亦塵心裡針扎似的,有些刺痛。
將自己的情緒整理好,他臉上換了一副輕鬆的微笑:“嗯,謝謝。再見,喬寶貝。”
一轉身,戰亦塵迅速走出了病房。
喬寶貝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並沒有因爲戰亦塵和她說這些話而輕鬆,反而越來越沉重,越來越煩躁。
按戰亦塵的說法,再看戰家上下的態度,她和戰少尊除了小時候,三年前確實沒見過。
鬆口氣兒的同時,她心裡的不安感卻越來越多。
哎,好煩!
喬寶貝躺在病牀上,一把拉過被子矇頭罩上,打算睡個午覺。大概燒一直反反覆覆,肺炎的症狀也沒完全好,很快她就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一覺醒來,發現已經傍晚,都快到吃晚飯的時候了。
邢風沒有來,就連戰四叔也沒有來,不過,她樂得輕鬆,這兩位要是處在同一個空間,就各種短兵相接,火花四濺。
可她還沒樂上一分鐘,病房的門就被打開了,進來了兩位穿着制服的警察同志,以一副你是嫌疑犯的眼神兒冷眼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