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輕輕關上,白色的房間裡,只剩下葉瑟和鍾簫。
她走到牀沿坐下,鍾簫的嘴上的氧氣罩已經拿下,白森森的一張臉懨懨的靠在牀頭,襯得一雙眼睛漆黑漆黑,依然很神采。
“學長……你覺得怎麼樣?”葉瑟幫他掖了掖被角,小聲問,心裡像卡了礪石,說不出的難受。
窗外竟瀝瀝淅淅下起雨來,天色越加陰霾。
孔鍾簫向窗外望了一眼,收回目光,看到葉瑟一副就哭出來的樣子,無血的脣,虛弱的勾了勾,笑道:“你這個樣子一會兒被晚箏看到,還以爲我欺負你了呢!”
“學長……”葉瑟囁嚅着,強行把眼淚逼回眼眶裡,這種時候,是不能哭的。眼淚可以有很多種意義,可若是此時哭了,那它的意義就是絕望。
“瑟瑟,不用難過,人生就是這樣,總會有很多的預料不到,和措手不及,一切,總不會如我們想像的那般一帆風順,但我這一生,並不後悔,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晚箏……”鍾簫說,神態平靜,只有提到晚箏的時候,目光才劃過寂寂的哀慟。“我這次叫你來,考慮了好久……”
陂她靜靜的看着他,聽着他如臨終遺言般的語氣,眼眶直脹得發疼。
“頭一件事,是關於晚箏,如果我真的……我希望你好好的陪着她,安慰她,我知道這些我不用說,你也會去做,便我還是想親耳聽到你的承諾,否則我會不放心……”他骨節分明的手握住瑟瑟的,鄭重的看着她,“瑟瑟,替我照顧好晚箏,讓她好好的活下去。她那麼傻,那麼癡心,我真不敢想,我不在了之後她該怎麼辦……”
他喉間有些哽,忙仰頭望向天花板。
葉瑟馬上拍拍他的手,鏗鏘有力道:“學長,你不要想太多,好好養病,至於晚箏……”她吸了口氣,“我保證讓她好好的。”
鍾簫低下頭,沉吟了半晌,點了點頭。再擡起來看向葉瑟時,目光有些複雜,遊遊移移,漂浮不定。
“學長,還有什麼事情,你儘管說,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一定盡力去辦!”葉瑟看他的神情,只當他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最終他嘆了一口氣,將葉瑟的手握的更緊一些,像是在無形中要給她力量一樣,這讓葉瑟心裡有些莫名的忐忑,第六感告訴她,鍾簫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一定跟她有關。
果不其然。
“瑟瑟,這件事在我心裡憋了許久,我曾經問過你幸不幸福,你說你很幸福。本來我也想,無論如何你幸福就好,但,這段時間我又把所有事情前前後後想了一遍,還是決定要告訴你。也許蘇琴和有他自己的理由,或許是因爲愛你,也或許因爲別的。總之,這樣把你矇在鼓裡,我始終覺得這對你太不公平。”窗外雨聲潺潺,微風送進幾絲涼意,他將身上的被子微微拉高,眼睛深沉的看進她眼底,輕輕開口:“是關於遠笙的事情……瑟瑟,一直以來,你都錯怪遠笙了……”
葉瑟猛的瞪大眼睛,揪緊了身下的牀單,一種不祥的預感,像滋生的蔓蘿,從腳底蜿蜒到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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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
遲暄竽剛裹上浴巾從浴室裡出來,就聽見門口火急火燎的砸門聲。他皺眉有些不悅,還是把擦頭髮的毛巾,丟到沙發裡,去開門。
五星級的酒店,豪華套房,就這種服務態度?
門一打開,只見葉瑟頭髮蓬亂,臉色慘白的站在門口,看到門開了,她直撞開他,走了進去,差點帶掉他的浴巾讓他春光乍泄。
“小姑奶奶,你這是在哪受了氣了?”他忙裹好浴巾,追在她身後進了房間。
葉瑟就直直站在客廳裡,等他走近,她忽的轉身,也不管他還是赤着上半身,就那麼灼灼的瞪着他,漆黑的目光一片破碎。
“我問你,”她哆嗦着嘴脣,微仰着臉。“上次我們一起吃飯時候遇到袁孟兩家的人,你說孟夫人幾個月前病危,還是你把她救回來的是不是?”
“是啊,怎麼?”遲暄竽不明白,她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還是這種天塌下來的表情。
葉瑟腳下一軟,差點就倒了下去,抓住他的胳膊撐住身體,又道:“是蘇琴和找你去救的?”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遲暄竽眼見着她的臉蛋越來越白,孱弱到隨時都會倒下去的模樣,擔憂的扶着她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瑟瑟,到底出什麼事了?”
她卻倏的從沙發裡站起來,崩潰的捂痛到欲裂開的頭部,嘶叫一聲。
“他騙了我!你們都騙了我!”用力推開遲暄竽,她瘋了一般向外跑去。
遲暄竽也顧不得還只圍着浴巾,追了上去,在走廊裡抓住了她,他抱着她往房間裡拖,她卻發狂一般的哭叫着,撕打着,情緒完全失去了控制。
遲暄竽強行把她抱進了房裡,緊扣上門,就那麼緊箍住她,任她發瘋撕潑的在他身上發泄,心痛到無以復加,到底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纔會讓她心碎絕望到這種情形?
很久之後,她終於累了,癱軟下去,他把她抱到沙發上,攬在懷裡輕輕安撫着,她漸漸安靜下來,只是兩隻空洞的大眼睛,卻不斷的涌出豆大的淚珠。
“瑟瑟,你不要這樣,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啊?”他被她的樣子嚇到,幫她擦着眼淚,惶然無措。“說出來,也許我能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