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飯, 齊致送齊檀回他的院子。
齊檀久未見齊致,心中歡欣不願離開自己父親半步,在請求一同去齊姜處未果後, 他有些怏怏不樂。不過他總歸是小孩子, 情緒轉得快, 才一會兒他就忘記了不開心, 恢復了歡欣的情緒。齊檀昂起頭問齊致, “父親,小姑是要跟沈先生定親嗎?”沈敘求娶一事影響大太,就連他們這些在學堂上學的小孩子都有耳聞。
“不是。”
齊檀疑惑地看向他父親, “可大家都說沈先生要娶小姑呢。”
齊致不欲跟自己的兒子探討這個話題,只道:“你小姑不會跟他定親的。”
聽了齊致的話, 齊檀悶悶不樂, 他想不明白, “爲什麼小姑不嫁給他呢?沈先生是好人。”齊檀雖不認識沈敘,可他周圍的人都崇拜沈敘, 他理所當然地認爲沈先生是好人了。
齊致停下腳步,道:“你還小,不知道這世間上有種人善於僞裝,有道是‘知人口面不知心’。”
齊檀是懂非懂地看着齊致,他雖早慧, 但以他的年紀尚不能理解人性層面上的東西。
齊致雖則性情清冷, 對兒子卻十分溫柔, 他笑了笑, 道:“這世上除了正人君子外, 還有僞君子一說。”對上齊檀懵懂的眼神,齊致揉了揉他的頭, “現在不懂不要緊,等你長大後你就懂了。”
齊檀歪頭問道:“父親的意思是沈先生是僞君子嗎?”
齊致重新拉起齊檀的手,輕聲道:“誰知道呢?”像是自問,又像是回答。
齊致來到聽風院之時,齊姜正拿着印刀入神地刻着一枚印章。
齊致掃了一眼案臺,見到案臺上還有一塊尚未開始雕刻的石頭,他認出這這塊燈明石跟她手頭上正雕刻着的那塊是一對的,是青田石中的珍品,也是她珍藏多年的寶貝。她手上的那枚印章已成型,上頭雕的是一隻鴛鴦。見此,齊致心中澄明一片。
雕完鴛鴦的冠羽,齊姜呼出一口氣,忽覺眼前站立着一個人。她擡頭看去,正對上齊致那張冷峻的臉。齊姜嚇了一跳,背脊冒出了冷汗,“阿兄……”她扯出一個笑,“你回來啦?”說話的間隙,她手腳麻利地將案臺的東西收拾乾淨。
齊致坐了下來,不動聲色地問:“棗娘在你身邊多時,可曾出過什麼狀況?”
齊姜搖頭,無殺是爲了容辛纔對她下手,這些沒必要對兄長隱瞞,她將有關無殺的事全都說了出來,只隱去他是滕國死士這一點,這事連世子殿下都不知道,她沒辦法跟兄長解釋自己是怎麼知道這個隱秘的。說完之些後齊姜又道:“他如今被通緝,怕是不敢冒險的吧。”話是這麼說,她心中想的卻是前世他殺死沈敘和刺傷她的事,距離明年夏至只有七個多月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她必須要找到他、解決了他才行。
這些消息與齊致從世子處得來的吻合,關於殺手的下落聽聞也有些眉目了。齊致點了點頭,告誡了齊姜幾句,便又說起其他的事來。
齊姜暗自鬆了一口氣:幸好阿兄沒問其他的,若是讓他知道了她的打算,肯定又是一頓好罵。
閒話了幾句,齊致纔將話題轉到沈敘身上,他不問沈敘求娶的事,卻是問:“你先前一直在家休養,如何跟沈敘認識的?”
齊姜早在昨晚就想好應對之詞了,“……在珍寶店跟他搶一方石頭,就這麼認識了,當時不知道他就是沈先生。”
齊致似笑非笑地看着齊姜,他這妹子一說謊,就會不停地抿嘴脣。他沒有揭穿她的謊話,只表明了自己及家人的態度,“不管他是出於什麼心思求娶於你,這婚事我們都不會應下。”
齊致積威甚重,齊姜在他面前向來不敢造次,她沒有說話,心中卻委屈得不行。上輩子他們明明都沒有反對,這輩子怎麼都變樣了!她歷盡艱辛才找到了他,卻被告知不能跟他在一起,她不服!
齊致將齊姜的委屈盡收眼底,他也不跟她廢話,直戳重點,“上一年你還非趙尚歸不嫁,今年就喜歡上沈敘了?”
這當中涉及兩輩子的事,齊姜根本沒辦法跟人解釋,她漲紅着臉,“我,不是……”她只恨自己學不來兄長的毒舌。
齊致不欲跟齊姜多說,“你根本不懂何爲情愛,今天你覺得自己喜歡的是這個,明天又覺得自己喜歡的是另外一個。你現在喜歡的是沈敘,或許等你第二天睡醒,你就發現你不喜歡他了。”
齊姜冷哼一聲,撇過頭不願去理她這個毒舌的兄長,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就在這裡胡說。
齊致離去的時候說:“趁禁足這段時間,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齊姜“嘭”一聲關上門,不願再看她那兄長的冷麪。
想着她和沈敘的將來,這一晚,齊姜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