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振燁的每個字都像匕首一次一次狠狠的刺進她的心裡,令她血肉橫飛,痛不欲生。
這就是她在他心裡的價值和分量。
她的死活,他不在乎,沒有了她,他可以再去找另一個替代品,反正天底下的女人多得是。
她悄悄的離開了,像只受傷的馴鹿在路上拼命的奔跑。
她要把所有的力氣都消耗光,這樣就無力去思考,無力去痛苦了。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被碧湖擋住去路,無法再前進,就癱倒在了草地上。
她的心裡充滿了悲傷和怨恨,充滿了無所適從的愁苦,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大哭一場。
她捂住了臉,任憑淚水在指縫間迸流,把她的委屈,把她的痛苦和絕望全部洗刷殆盡。
他不會放她走,也不能和宇晗在一起了,難道一輩子就要這樣被毀掉?
她捂住了胸口,那裡很痛,痛得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小菠蘿,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她連忙去擦臉上的淚,可是沒能逃過他敏銳的雙眼。
“怎麼哭了?我媽咪又欺負你了?”他關切的問。
“沒有。”伊又夏搖搖頭。
“和振燁吵架了?”榮振拓咬了咬牙,“他要敢欺負你,你告訴我,我揍他。”
“大哥,我沒事。”伊又夏敷衍道,她的苦水只能往肚子裡流,由自己慢慢消化,沒有辦法傾吐出來。
榮振拓皺了下眉頭。
眼睛都哭腫了,怎麼會沒事呢?
直覺告訴他,跟榮振燁有關,但她不說,他也不好多問,只能想辦法哄她開心。
“小菠蘿,我給你做個小玩意吧?”
她怔了下,“什麼小玩意?”
他薄脣劃開迷人的弧線,走到湖邊摘了幾根長長的野草,然後就開始編了起來。
她好奇的看着,心情變得平和了些。
很快他就編出了一隻螞蚱,“小菠蘿,送給你。”
她破涕而笑,伸手接了過來:“謝謝。”
“以前,我不開心的時候,就一個人跑到湖邊來編螞蚱,等編夠一支螞蚱軍團的時候,心情就自動變好了。”榮振拓微微笑得說。
“這個怎麼編,你可以教我嗎?”伊又夏吸了吸鼻子。
“這個是我的獨門絕活,不外傳,不過看在你收我當御用模特的份上,就破格教你。”他嘴角勾起,在湖邊摘下幾根適合的長野草。
他一邊教,伊又夏一邊學。
很快她也編好了一隻螞蚱。
“怎麼樣?”她拿着螞蚱在他眼前晃動,臉上帶着一絲俏皮的自得神色。
“要勝過老師了,不愧是做設計的人。”榮振拓豎起大拇指,看見她臉上的微笑,他的心就安寧了。
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後面,歐陽懷萱正躲在陰影裡偷偷的瞅着。
看見大兒子和伊又夏在一起,她心裡就忐忑不安。上次舞會,他雖然挑了幾個女孩,但都是三分鐘的熱情,交往了幾天就沒後文了。
至於榮書夢說得那個女孩,也不知道他們進展怎麼樣,她得找個機會旁敲側擊的問一下才行。
他的身邊一天沒個固定的女友,她就一天不能安心。
在她思忖之際,榮振燁從林間小道上走了過來。回房間,見伊又夏不在,他就出來尋她了。
“找你半天,原來躲在這裡。”他輕輕的撫了撫她的頭,眼睛望着草地上的螞蚱,“你也會編這個?”
伊又夏一點都不想理他,埋頭不說話,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榮振拓瞪了他一眼:“她一個人在這裡哭了大半天了,如果不是我過來,估計眼睛都有要哭壞了。臭小子,你是不是欺負她了?”
榮振燁低低的嘆了口氣,看來這顆迷糊腦袋瓜升級失敗,淚腺倒是升級成功了。
“回去再說。”他想要牽她的手,她下意識的把他甩開了,站起身來,“大哥,我先走了,下次我們再來做螞蚱軍團。”同榮振拓說完,扭頭就走,看也沒看榮振燁一眼。
榮振燁臉上有了一點受傷之色,喟嘆一聲,跟在了後面。
望着他們的背影,榮振燁拓眼裡掠過陰鷙的寒芒。
他拿起了草地上伊又夏做得那隻螞蚱,上面似乎還有美人兒指尖殘留的清香。
他站起身,帶走了它,其餘的都扔在了地上。
回到房間裡,伊又夏坐到沙發上,拿起pad玩遊戲,無視某男。
她恨他,恨得咬牙切齒,恨得頭髮絲都冒怒氣。
“迷糊呆瓜,事情我會幫你解決的,不準再難過了。”榮振燁坐到她身旁,摟住了她的肩。
解決?標書都準備給別人了,還怎麼解決?
她憤恨的甩開了他的手,躺倒沙發上,拿抱枕蓋住了頭,想像鴕鳥一樣把自己藏起來。
“怎麼,我都決定幫你保住自衛計劃了,還不開心?”他的聲音輕悠悠的,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撫過她波濤洶涌的心湖。
她狠狠的震動了下,從枕頭後面露出驚訝又困惑的小臉來。
幫她保住計劃?
什麼意思?
“你不是棄用恆遠的方案了嗎?”
“原本是這樣,不過我老婆的呆瓜腦子好不容易開次竅,我不支持一下怎麼行?”
他臉上帶着高深莫測的笑意,她糊塗了。
這是要把標書交給恆遠的意思嗎?
可剛纔在亭子裡明明跟許婉玲說不用的。
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她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烏黑的美眸轉動了一圈。
無論如何,今天得把消息弄確切了,也好通知姐姐做準備,免得被王燕妮打個措手不及。
“剛纔我路過花園裡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了你和許婉玲的話……”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就聽不到了。偷聽不是件光彩的事,可是爲了姐,她不得不坦白,如果他只是唬弄她,此刻就要露出痕跡了。
榮振燁彈了下她的額頭,彷彿是在懲罰她:“就爲這個,就跑到湖邊大哭了?”
她垂下了眸子,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了一道陰鬱的影。
不止爲這個,更爲自己的悲催處境。
他不在乎她的死活,她連當替代品就當得可有可無,一點剩餘價值都沒有。
見她不說話,他低低的嘆了口氣,把她擁進了懷裡:“小傻瓜,有些時候,親耳聽到的,和親眼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必須要靠腦子辨別才行。”
“難道眼睛和耳朵會說謊嗎?”她撅了下嘴。
“你的眼睛和耳朵不會,但別人的嘴巴會。”榮振燁撫了撫她的頭,這顆迷糊腦袋時常短路,能不能正常的發揮作用,還是個很讓人擔心的問題。
比如今天,很明顯就處於短路狀態。
伊又夏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腦子裡像在攪漿糊,越來越糊塗了。
“那我是應該相信你對許婉玲說得話,還是應該相信你剛纔對我說得話,還是兩個都不能相信?”
榮振燁汗!
呆瓜腦子拐過彎來了,但是拐得弧度太大,進錯了岔道。
“別人對你說得,不可以輕易相信,但我說得,不可以不信。”他換上了霸道的語氣,對於迷糊的小笨蛋,必須軟硬兼施。
切,最不能相信的人就是你!
伊又夏在心裡腹誹,但沒有說出來,現在不是鬥嘴的時候,先把競標大會的結果弄清楚再說。
“你的意思,你是騙許婉玲的?”她把聲音放得很低,恰出她口,入他耳。雖然榮府的臥房、書房等重要地方都是隔音的,但現在沒關窗,還是要謹防屋外有耳。
“沒辦法,我得保護我老婆的小計劃。”榮振燁點了下她的小鼻子,柔情的目光彷彿一縷陽光灑進了她的心房,把厚重的濃雲都驅散了,只剩下明淨和溫暖。
“小燁!”她撲進了他的懷裡,原來她誤會他了,他是故意在唬弄許婉玲呢。在他心裡,她還是有價值的,她是個無可取代的替代品,他很需要她呢!
“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不準憋在心裡生悶氣,一定要跟我問清楚,記住了嗎?”
他用着習慣性的命令語氣,聲音卻很柔和。
她默默的點頭。
上次他跟景皓陽說,她太笨,總讓他頭疼,是不是也可以問問?
她猶豫着,嘴巴動了動,又閉上了。
這個肯定是心裡話、大實話。
他跟景皓陽又沒必要撒謊。
問了估計要被他狠狠的嘲弄一番,還是算了。
她苦笑了下,晴朗的心空悄然劃過了一絲陰雲。
這會,許婉玲正在房間裡偷偷給王燕妮打電話,報告好消息。
王燕妮喜出望外,這次一定要把許初暇趕下臺,副總裁的位置是兒子的了。
儘管榮振燁打了劑強心針,但招標結果沒正式公佈之前,伊又夏的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畢竟這事不是榮振燁一個人能拍板的,榮承允這個董事長才是最後的決策者。
最初,他們定下的是景氏,因爲她這個後宮干政,才讓榮振燁改變主意,把票投給了恆遠,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說服榮承允和董事會。
王燕妮已經在恆遠的董事會裡遊說,要提起許初暇的彈劾案了,許哲楷能不能保住許初暇,還是給個未知數,畢竟上頭有個許老太太,她要一發威,許哲楷就軟了。
發佈會這天,伊又夏很早就醒了,見身旁某人還在睡夢中,就剝了剝他的眼皮:“冰葫蘆,七點了,你不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