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月,你就不要再固執了,你大哥沒做錯,錯的是你!”
褚冥月哈哈的笑了兩聲,“也難怪,你和他都姓樑,而我姓褚,所以也別說什麼大哥不大哥的,還有你也不必再用這種口吻教育我。”
白曉曦愣住了,他居然對自己的父親都可以這樣。
那她還能指望什麼?
樑父漲紅了一張臉,伸手指上了褚冥月的鼻子,“孽子,你居然到現在還不知道悔悟!”
褚冥月一擡手掀開了樑父的手臂,“就算我錯了,也是你們欠我的,我又沒攔着你,你把我送進監獄去吧!”
樑父一隻手撫上了胸口,白曉曦趕緊在身後托住了老人的身體,“您還好吧。”
樑父已經幹張嘴說不出話來,白曉曦忍不住開口,“褚冥月,你難道真的不在意你的父親嗎?”
褚冥月梗在那裡不說話,但也沒有再做出任何過激的事情。
像他這種人,從小喜歡用身上的刺來包裹受傷的心,是偏執,卻也脆弱,傷了樑父,他的心也不是沒有感觸的。
白曉曦扶着樑父往外走,褚冥月就清冷着一句話,“他,我自然會讓管家送回去,不過,你得留下。”
白曉曦點了點頭,她當然知道自己逃不出褚冥月的手心,即便褚冥月讓他走,她也不會走,因爲二樓還有被他關着的韓青辰,她不能不管。
管家帶着樑父離開。
這偌大的客廳裡就只剩了兩個人,白曉曦說道:“我已經來了三天了,讓我看看韓青辰是死是活行嗎?”
褚冥月不做聲,白曉曦走到他的面前,“我已經在你面前了,你還在擔心什麼?你怕了是嗎?”
“你胡說!”
褚冥月瞪着她,以他現在的情緒是不能被刺激的,他一下子扯了白曉曦的衣領靠近自己,“從這裡出去你想都不要想,還有那個韓青辰,他就算離開,命也得留下來。”
褚冥月一字一句的說着,狠厲到讓他身體都開始微微的顫抖。
他這兩天已經把自己逼到極限了,幾乎每一點的刺激都可以讓他癲瘋起來,“你也看到了不是嗎?”
他推着白曉曦的身體向後,一步又是一步,“現在父親都已經不幫我了,我奮鬥了這麼多年,就是想讓他們看到我不靠家裡也可以,可是到頭來怎麼樣?我的公司現在都變成樑霆鈞的了!你告訴我,我還有什麼?”
白曉曦沉默不語,站在褚冥月的角度的確有些可憐,樑父和他母親之間的恩怨是上輩人之間的事情,但她相信父親的心都是一樣的,事實證明樑父也在努力彌補對褚冥月的虧欠。樑霆鈞呢,他也並不想真的對褚冥月怎麼樣,只不過褚冥月偏激的步步緊逼,才逼着樑霆鈞不得不出手了,當然很重要的原因,樑霆鈞是爲了她。
白曉曦明白,就算她願意對褚冥月講明白這些事情,這男人也是不會聽進去了,他已經把自己逼進了死衚衕裡,任誰都幫不了他。
白曉曦向後的腳步被擋住了,她眼睛瞬間睜大,人就跌進了沙發裡。
褚冥月扯着頸下的領帶,俯身過來,把她圈在了雙臂之間。
“褚冥月你想做什麼?你答應過我的!”
白曉曦這一刻才意識到了危險,就像她上次失敗的那一回,褚冥月這個眼神她覺得熟悉極了。
“小曦,我現在只有你了,要麼我們都活下去,要麼我們走也是一起,你說好不好?”褚冥月的聲音突然變得極輕,像是在商量的口吻,卻又是那麼血紅的一雙眼睛。
白曉曦有片刻的愣神,她已經無路可走了,是時候做些什麼了。
如果她再一次失敗,或許命都留不下了,至少要償了她心底的夙願纔可以,事實上,她已經在冒着準備拼命的心。
“在這之前,我可不可以問你幾個問題,你要老實的回答我,否則就算死我也閉不上眼睛。”
褚冥月點點頭,“問吧,你想知道的一切。”
“是你收買夏夢婷害死了我的母親對嗎?”
褚冥月點點頭,而後白曉曦就咆哮了一句,“你給我說話。”
“是,那是因爲她該死,小曦你得相信我,這個世界上的父母也就那麼回事,我不覺得我殺了她有什麼錯,你只要依靠我就夠了。”
白曉曦的眼淚已經止不住的落下,“我的孩子……”
“也是我,這麼說來我倒是才發現,夏夢婷是個不錯的助手,這一切都是我做的,都是我……還有ktv那次,那些人都是我找人打傷的,樑霆鈞工廠的那條人命,我可是花了大價錢呢。但是我愛你,你至始至終都是安全的,沒人敢動你,所以我救了你……”
白曉曦的身體一直在顫抖,其實她早就知道真相,但是這話從褚冥月的嘴裡親口說出來,又是萬箭穿心一般的疼痛。
她這算是償了夙願嗎?但爲什麼心裡還是那麼的不甘!自己就要死在這男人的手裡,她還沒有親眼看他被抓進監獄。
她雙手猛的推了推褚冥月的肩膀,褚冥月向後踉蹌幾步,就穩穩的站住了。
他笑,根本沒把白曉曦的動作當做是一回事。
“跟我走,離開這個地方。”褚冥月依舊覺得自己還能做得到,他上前一把扯了白曉曦的手臂就朝門口走去。
突然,白曉曦只覺得眼前有一個人影晃過,接着悶悶的一聲,她身前的褚冥月應聲倒地。
白曉曦看清這一切的時候,已經被韓青辰擁進了懷裡,“別怕,我在這。”
“你是怎麼跑出來的……”白曉曦再也說不下去了,靠在韓青辰的懷裡哭泣着。
韓青辰帶着她往外走,“你忘了你房間的的窗戶嗎?我已經練習許多次了,只爲了今天,好了別哭了,我們先離開……”
這是韓青辰此生對白曉曦說的最後一句話,白曉曦甚至還沒看清眼前發生了什麼,韓青辰的緩緩地倒下了。
她下意識的環過韓青辰的身體,摸向他的後背,當手舉到面前的時候,是血紅的一片。
同時,她看到了同樣滿臉鮮血的褚冥月,他笑的無比猙獰,齒縫中滿是血漬,那柄抓在他手裡的剪刀還向下滴着血,白曉曦只覺得腦袋裡嗡嗡作響,尖叫一聲:“青辰!”
她吃力的託着韓青辰的身體,但還是在往下滑,“青辰,沒事的,你堅持一會,我帶你去醫院。”
韓青辰的身體癱軟着脫離了白曉曦的手臂,倒在她的腳邊,最後的表情還是帶着笑容的。
“青辰……”
沒有回答,白曉曦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她顫抖的把手探去韓青辰的鼻下,那裡早已經沒有了氣息。
他們之間,甚至連一句道別都沒有嗎?
白曉曦擡頭看着那個依舊在笑着的褚冥月,“你爲什麼不殺了我!”
“彆着急,很快,你要跟我在一起。”褚冥月搖晃着身體走過來,他手中的刀來回的擺動着,而後身體一沉坐在了白曉曦的對面,韓青辰就躺在他們之間的血泊裡。
似乎這別墅的門外有了些動靜,但白曉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她和褚冥月的目光對焦在一起,已經複雜到分辨不出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你會下地獄的。”白曉曦冷冷的說道。
褚冥月脣角勾起一個笑,他顫抖的手從口袋裡摸出一根雪茄點上,然後猛吸了兩口,“如果有你陪着我,下地獄也不是不可以,我只要你。”
白曉曦是真的聽到了什麼聲音,猛然擡頭時才發現有兩個穿着警服的人朝褚冥月衝了過來。
“別動,再動就一槍崩了你!”
褚冥月手裡的雪茄落在地上,接着他的雙臂被快速的向後扭過去,臉就被人按着貼在了地上。
這個連貫的動作之後,門口一下子進來了不少人,那些人身後,樑霆鈞快步走過來,把白曉曦從地上抱起直接擁進了懷裡。
他的熱吻落在白曉曦冰冷的臉上,“別怕,都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身後,褚冥月歇斯底里的一聲,“樑霆鈞!爲什麼又是你?”
既生瑜何生亮,他們本就不該出現在同一個世界上,註定是要鬥爭到兩敗俱傷。
白曉曦在樑霆鈞的懷裡就這麼深深的嘆出了一口氣,她雙手猛的抓上了樑霆鈞的衣服,“等下,青辰還在這裡。”
這別墅的客廳再次安靜下來,褚冥月終於被警察帶走了,白曉曦也相信,她最後問褚冥月的那段話,已經足可以讓她爲母親報仇了。
可是這復仇的代價實在太大,因爲韓青辰再也回不來了。
白曉曦執着的趕走了所有的人,她坐在這地毯上抱着韓青辰的頭,眼裡的淚水早已經哭盡。
“我一直都很想問你,你恨過我嗎?幾年的光景我愛上了另一個人,你卻始終站在原地,我不值得你這麼爲我,我希望你恨我。”
“你爲什麼要這麼傻,我都告訴你要趕快離開的,而你明明可以逃出去的……”
“我們還有電視劇沒有拍完,留我一個人要怎麼辦……”
門口跑進來一個人,是vivi。
“青辰,他這是怎麼了?”
白曉曦無言以對,她擡頭看向樑霆鈞,哽咽着問了句,“我這麼做真的對嗎?”
韓青辰離開的第三十七天,褚冥月多起命案集於一身,被判死刑立即執行。樑父暈倒在法庭上,而後在醫院大病不起。
vivi去了國外,離開了這個傷心地。
白曉曦去看過一次趙藝馨,也就只有她還可以天真的笑出來。
三年後。
白曉曦已經息影足足有三年的時間了。這三年裡,她從臺前走到了幕後,做了樑霆鈞旗下公司的一名編劇,但是她的處女座始終沒有問世,寫的是一部繼續不下去的故事。
這樣春去秋來的又是一年的光景。
早春,還有冬天尚未褪去的寒意,白曉曦站在院子裡構思着她的新劇本,樑霆鈞走過來爲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外衣。
“今天立夏開學,要去看看嗎?”
白曉曦轉過頭來淡淡一笑,“當然要去,否則她又會抱怨我的。”
兩個小時後,白曉曦一拍立夏的小屁股,她樂顛顛的揹着書包走進了教室,白曉曦轉過身的時候,樑霆鈞對她說,“我們得去教務處一趟,立夏的學籍還存在問題。”
辦公室裡,教務處主任撓頭看着立夏的簡歷,“孤兒啊,那她未來的監護權要怎麼辦,沒有遠親或者其他的嗎?就算我們學校可以勉強收下,但是你們要知道孩子自從上學之後,是需要有家長協助我們教育的,如若沒有,那會是很大的一個缺失。”
白曉曦湊到跟前,“主任,我可以負責立夏的教育,這個您不必擔心。”
主任勉爲其難的點點頭,“你爲什麼不辦個收養手續,那樣不是更名正言順一些?”
白曉曦都差點要忘記了,她之前是這麼打算的,可是這幾年的事情讓她始終沒有振作起來,現在倒真的把孩子耽誤了。
她同樑霆鈞交匯了一個眼神,樑霆鈞低頭摸了下自己的鼻尖,“我也想收養這個孩子。”
“咳咳……請問二位的關係……”
白曉曦尷尬了一下,“主任,那我先回去考慮下您的建議,很快會給您一個答覆的。”
學校操場的長廊上,白曉曦分毫不讓的一臉嚴肅,“你一個大男人收養立夏不覺得奇怪嗎?現在立夏還小不覺得什麼,用不了幾年她就是大姑娘了,那樣你們之間會很尷尬的,所以還是我來收養比較好。”
樑霆鈞想了下,“你帶着孩子要怎麼嫁人?”
白曉曦一頓,“……”
“沒想過嫁人對嗎?”樑霆鈞直接就戳穿了她的心事,“還是你希望我就這麼一輩子打光棍陪着你。”
白曉曦慌張的別過頭,“我們說好不再談這個話題的。”
樑霆鈞覺得自己等的時間已經夠長久了,四年裡他都默默的陪在白曉曦的身旁,看着她從人生的谷底一點點重新走出來。
他沒有勉強過,因爲他知道白曉曦放不開對韓青辰的虧欠,那雖然不是愛,卻會讓她內疚一輩子。
樑霆鈞握住白曉曦的手,“給自己一個機會吧,我雖然可以一直等你,但是你希望我也像韓青辰那樣等你一輩子嗎?我相信他走的時候是幸福的,也是解脫的,其實你心裡一直都明白,他的幸福就是在你的身旁靜靜的看着。”
“可是……”白曉曦心裡又很矛盾,“樑霆鈞,你知道他是爲了我……”
樑霆鈞把白曉曦擁進懷裡,“你忘不了他,我也是同樣的,但不能因爲這個就毀了我們的一生,難道你不爲立夏想一想嗎?她需要父母,需要完整的家庭,完整的家庭對一個孩子來說該有多重要,我想你心裡比誰都要清楚。”
白曉曦身上起了一個冷戰,因爲這讓她想起了褚冥月……
她擡頭時,樑霆鈞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相信我,韓青辰不會消失,只不過他在某個地方看着我們,他也希望你幸福。”
半年後,一個明媚的早上。
白曉曦站在化妝間的鏡子前,她一邊收腹一邊努力向上擡着手臂,“可以了嗎?”
身後的化妝師把拉鍊用力的一提,而後拍着手說道,“爲什麼不早點辦婚禮呢,現在肚子都凸起來了,禮服穿着這麼吃力。”
立夏身上穿着潔白的小禮服,坐在化妝臺上,“那是因爲小曦媽媽要帶着弟弟一起舉辦婚禮啊,這樣纔是一家團圓好不好!”
化妝師揉了下立夏的發頂,“你就那麼確定會是個弟弟?”
立夏點點頭,“一定是弟弟,因爲我絕不允許多個妹妹出來跟我搶裙子,弟弟就好了,可以欺負他也不敢還手,等他長大還可以保護我和小曦媽媽,最重要的是,樑爸爸還等着他出來接班呢,我可是完全沒興趣的。”
白曉曦噗嗤一笑,“那小曦媽媽一定努力。”
化妝間的門一開,樑霆鈞雙手交疊在胸前,看着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你們還要磨蹭多久,訂婚典禮就一塌糊塗的,你還打算砸了婚禮不成?”
立夏從桌子上跳下來,撲身過去就抱住了樑霆鈞的大腿,“不能不能,我一直幫你好好的看着小曦媽媽呢。話說,樑爸爸你今天真的好帥啊。”
教堂門前,飛起漫天的白鴿。
白曉曦挽着樑父的手一路走來,臉上帶着靜謐的笑容。道路的兩旁擺滿了盛開着的白色鬱金香,有淡淡的芬芳,白曉曦緩步走在紅毯上,聽見四周的祝福聲,看見閃爍不停的燈光,她目光投向賓客席第一排的座椅上,那裡空了一個位置,是留給韓青辰的。
白曉曦的目光中再沒了憂傷,她淡笑着望着那裡,就像是看到韓青辰也在回頭朝着他淡笑一樣。
樑霆鈞說得對,有些人在或者不在都住在心裡。即便他們沒有以後的故事,卻有永遠都忘不掉的回憶,那就夠了。
樑父把白曉曦的手交到了樑霆鈞的手中,“以後好好對待小曦,爸爸祝福你們。”
白曉曦給了樑父一個擁抱,“謝謝你,爸爸。”
神父面前,兩人肩比肩挨的很近。
“我以上帝的名義祝福你們,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