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置信的望定她,問道:“你記得這個叔叔?”
貝貝閃着她的長睫毛,仰起臉,看着我:“李醫生嘛。他鑽了一個小洞,在我這裡。”她拿白皙的小手指點點自己的頭頂。
我撥開她的頭髮,並沒有找到什麼小洞,或者已經長合了,完全沒有什麼痕跡。想象貝貝所遭受的疼痛,我的心被揪緊了。
我三歲便有記憶已算很早,她竟然比我更早,而且貝貝的神情口氣裡面總是顯示出她對一切都瞭如指掌。
“給媽媽講講當時的情況。”我說。
貝貝垂眼不再看我。
我暗罵自己糊塗,怎能讓她將那殘忍的情景再現一遍?我蹲下來抱住她,把頭埋在她的胸口,喃喃道:“媽媽心很疼,不要想了,也不要說,永遠也不說了。”
我避開貝貝,回撥了一個電話給童義信,問他是不是也在看新聞。
“新聞?真夠快的,我是通過那個朋友知道的,前些天還打聽了李韶華的消息,今天他就死了,幸好我有不在場的證據。”他說。
李韶華死的突然,我卻並沒有覺得解脫,我曾經設想過怎樣讓他身敗名裂,痛不欲生,也想過他若有所懺悔我可能會原諒他,可此刻空有想法,無的放矢。
我問童義信:“你朋友沒問你找這個人的原因?”
“問了,我說有朋友在他那裡做了一半的心理諮詢,迫切想繼續治療。”
“他沒有問具體是誰找他?”
“沒有。因爲現場沒看到入侵現象,結論是自殺,已聯繫了他的親人,基本就結案了。”
“能通過關係,帶我去現場看一下嗎?”
“這個,恐怕不行,我問一下。”
沒多久,童義信打來電話,讓我假扮成記者的樣子做一個後續報道。他幫我借用個工作牌,走一下形式。並囑咐我說進去以後要用專業術語,顯出自己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記者,就說比較關注M9的案件。
“M9?什麼意思?”
“M代表男性,9是今年第9個屍體案。”他說。
這裡本來位置偏僻,此時更是門庭冷落,門口沒有人觀望議論,上了三樓,空洞冷清,整一層都拉起了警戒線。
來到現場,門敞開着,撲面而來的是血的腥羶,我從來沒有想到過血有這麼腥。進了房間,牀邊到地下都是一灘灘的血,有的已經凝結髮黑,我遲疑不敢向前,童義信說:“沒關係,屍體早已經擡走了。”
我屏住呼吸,走近些,看着被血染溼了的牀單,地面上畫出一個扭曲的人形,心裡微微有些異樣。
人一走,萬事就簡單到不能再簡單,情感事業、福祿名利都化爲烏有,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代號,M9。
有人正向上級報告:“死者左手執刀,現場無搏鬥痕跡,刀柄上都是死者自己的指紋,傷口集中胸腔部位,刀刀致命。因爲進來打掃衛生的清潔工過於恐慌,現場引來***亂並有大面積破壞。”
我句句聽在心裡。
“他自殺的原因查明瞭嗎,有遺書嗎?”在回去的路上,我問童義信。
“沒有遺書,據推斷是迫於工作無進展,內心有無法派遣的壓力導致產生自殺情緒。或者研究心理工作走火入魔也說不準。”
多麼可笑,心理醫生因爲心理壓力自殺。
“他屬於哪個單位的?聽說他另有組織,是研究異
能的。”
“這個沒有聽說,即使問也問不出結果,很多東西保密性極高的,我已不屬於警察局成員,能爲你做的只有這些了。”
我點點頭,說的也是。
童義信說:“他的死足以抵消貝貝所受的傷害了,昨天夜裡貝貝跟你在一起?”
“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懷疑貝貝?她可是個不足三歲的孩子。”
“當然不是,不要那麼敏感。”他看看我,認真的說,“只是很少有人用這種殘忍的方式自殺的,你說是不是?”
我隨即想起多年前鄰居小睦的怪異死亡,童年那隻貓貓小貝的死亡場面也又一次在眼前浮現。
世上真有輪迴報應之說麼?我想起一個重要問題,忙問童義信:“你知不知道他刺了自己幾刀?”
“六刀。”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