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時候,他做了一個決定——讓她上學。
晚飯過後,他沒進書房忙碌,而是到房間裡幫蘇筱雅整理衣物。
那彆扭的動作看在蘇筱雅心裡,別樣難受。
他爲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呢?她有什麼值得的?
每件衣服都細心疊過,他眼神分外認真,陽光打在他側臉之上非一般地好看。
差不多收拾好了,殷天昊又把行李箱拉了藏起來。
裝作和往常一樣,他走出臥室,卻在擡頭瞬間,撞上一雙眼。
那眼裡,夾雜的情緒很多,有感動,也有難受,還有猶豫。
從一個人的瞳眸可以窺探到她的情緒,殷天昊盯着她的眸,看到了很多。
下一秒,蘇筱雅移開了眼,後往外面走。
他爲什麼要對自己那麼好?她根本就不值得啊。
“雅兒,我決定讓你去上學,並且不再強制要求你待在我身邊。”殷天昊叫住蘇筱雅,扯了扯脣。
聞言,蘇筱雅嗯了聲,頓住的步伐繼續往外走。
書再次離自己很近了,但爲何她找不到那份快樂呢?
同牀異夢,蘇筱雅維持着牀邊的姿勢,目不轉睛。
放開了自己,得到曾經夢寐以求的一切,爲何她還是不開心,還是不快樂?她呼吸均勻,看着前方。
她不配待在他身邊,毫無用處,還會爲他徒增煩惱。
看似運籌帷幄,可他畢竟是人,心也會痛啊,他這樣護着自己,自己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她沒用,一點用處都沒有,如今連最後的砝碼都沒了,離開是最好的辦法。
也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徹徹底底離開吧。
殷天昊望着她的背,心是說不上來的難過。
他想不通,她爲什麼要這樣對自己,明明感覺到她的愛意,卻要離開自己。
清晨,殷天昊親自送她會學校。
站在學校門前,蘇筱雅覺得自己轉了好大一個圈,又回到了原點。
幾個月不見,這裡依舊,風徐徐吹在身上,有種特別的感覺。
勾起淡淡的脣角,她昂首挺胸走進去。
殷婷婷對蘇筱雅的到來很是高興,拉着她說了很多學校發生的事情,在殷婷婷繪聲繪色地講述中,蘇筱雅露出了笑容。
當殷婷婷問起蘇筱雅這段時間去哪裡的時候,她沉默了。
那段感情她已經不想再說了,微笑搖頭,蘇筱雅一句話帶過:“沒什麼,去外面旅遊了次,得到了許多。”
撒謊絕口不提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她投落視線在書上,假裝專心看書。
殷婷婷也不問,拿了書也看起來,有不懂的地方,她就問蘇筱雅,蘇筱雅自然是耐心的講解。
差不多下午的時候,舒盈彩過來了。
殷婷婷知曉蘇筱雅心中藏着事情,她問不出所以然來,但舒盈彩未必。
甜甜笑容掛在臉上,舒盈彩朝她走過來。
蘇筱雅笑笑,眉眼彎彎,歡迎她的到來。
舒盈彩徑直拉她一個無人的小亭中坐下。
關切地問:“筱雅,你和天昊哥是不是出事兒了?我看天昊哥的氣色很不好。”
蘇筱雅搖頭:“沒事兒,只是我累了,想靜靜。”
不知用怎樣一面來面對殷天昊,她乾脆就躲着,在家中,一句話都不說,時常看着某個地方就是一天。
舒盈彩嘟脣:“你心裡有沒有裝事兒,只要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你又何必隱藏呢?我們是你的朋友,有心事說出來,也好讓自己輕鬆一下啊。”
蘇筱雅還是搖頭:“沒人能幫我的,以後我再也不會成爲任何人的絆腳石了。”她擡頭看舒盈彩,眼神真摯卻落寞:“盈彩姐,我知道你喜歡天昊,是我霸佔了天昊,現在我讓出來,你們好好過你們接下來的日子。”
此話一出,她全身痠軟了,緊緊咬住脣瓣,她扯開苦笑:“你們一定要幸福。”她不配擁有幸福。
聞言,舒盈彩皺了秀氣的眉頭,拉了她的手:“筱雅,出事了就不要憋在心裡,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只有面對,才能走過這一個坎兒。還有,你爲什麼不想想天昊哥呢?當你做下這個決定的時候,他是怎樣的表情?我是喜歡天昊哥,可是他不喜歡我,並且當着伯母的面,他只當我是妹妹,你纔是他的真愛,所以我願意成全,只是希望你和天昊哥幸福,一世安穩。”世界上又不止他殷天昊一個好男人,她的條件那麼好,怎麼會找不到男朋友呢?
蘇筱雅笑:“那樣又如何,得不到祝福的愛情遲早會消磨在日常生活中的,愛不是生活的所有。”這些天她算是徹底想清楚了,不屬於自己的人,怎麼搶,那都搶不到,既然如此的話,又何必去爭搶。
殷婷婷抓着蘇筱雅的手臂,猛搖晃:“筱雅,你怎麼能那樣想呢?哥是愛你的,那就是你的砝碼,你可以肆意揮霍。”
蘇筱雅把手臂從她手中抽出來,仍舊搖頭:“你們不會懂的。”
那是一種怎樣的悲哀,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懂。
每個人都在經歷感情,但是卻沒一人同別人感官一樣。
殷婷婷和舒盈彩對視一眼,同時搖頭,而後不再說。
不約而同說起一些搞笑的事情,蘇筱雅也跟着笑了,並且心中不再難過。
傍晚,蘇筱雅沒有回家,靜靜坐在寢室裡面,她蜷縮在一塊兒,盯着某個地方發呆。
寧非從外面走進來,笑容淺淺。
當看到蘇筱雅的時候,她震驚了一下,而後又很快恢復正常,甜甜一笑:“好久不見。”
蘇筱雅沒擡頭,盯着何處就盯着何處。
寧非撇脣,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蘇筱雅這纔回神。
擡頭看寧非一眼,她帶上笑容:“寧非,好久不見。”
寧非白她一眼,繼續撇脣:“我說你這短時間去什麼地方去啦,好久都沒來學校,我去校長那兒打聽,他居然給我說不知道。”
蘇筱雅盯着她的眸,盛着悲傷笑意的眸子看在眼中觸動寧非的心。
看來,她也不好過啊。
但再不好過也總比她好過。
當文秘的時間卻是和殷天昊接觸多了,可當他發現自己的用心時,竟然毫不猶豫地將她開除,然後把她老爸的股份給撤走了,並還警告她,要是再有其他的想法,他斷然不會饒了她的。
沒辦法,她就只好繼續回來讀書啦。
蘇筱雅深呼吸,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瞳眸重新帶笑:“我只是出去散了下心,剛剛在思考人生,正想到些悲傷問題,所以情緒低落了一點,這會兒好了。”
那帶笑意的眸子不像是假的,精神瞬間充滿她也看在眼裡,不像是假的。
不過她因何而墮落,這可就不得而知了。
生活是自己的,她不應該再墮落下去了。不和殷天昊在一起,那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生命在繼續,她就必須勇敢面對。
想了想,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隨手拉過一本書,就認真看起來。
寧非想着這些日子,各種不順,不暢快到了極點,這下又看到蘇筱雅一副不理自己的樣子,心中是更不是滋味了。
“筱雅,你真不打算理我嗎?你可知我有很多的話想和你說。”寧非睜着雙狹長鳳眸,聲音略帶上委屈。
聞言,蘇筱雅猛然把書給扔了,彎腰直道歉。
寧非聳肩,抽了抽鼻子:“沒事,只是你爲什麼能想通啊,她是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的。”
蘇筱雅笑,要她把心事都說出來。
於是她換了殷天昊的名字,把這段感情給說了出來。
說出來後,她感覺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細細聽完,蘇筱雅揚脣笑:“愛情首先要在相愛的基礎之下。若是他都不愛你,做出多少努力都沒有用的。”
寧非皺眉:“可是我就是喜歡他啊,不管付出多少,我都願意追尋。”
拍了拍她的肩,看着遠方的蘇筱雅略有所思:“愛情就需要孤注一擲的勇氣,你沒錯。”
朝自己認爲對的方向一直走下去就成。本就不問對錯的愛情,努力就好了,得到與否都不重要,起碼自己不後悔。
寧非扯脣:“是啊,現在孤注一擲,等沒力氣的時候就隨便找個人嫁了,過相濡以沫的生活。”
平靜一些未嘗不好,她移動視線到寧非的身上,兩人相視一笑。
這些日子,殷天昊沒有出現在蘇筱雅的世界裡,只是安排得有一些人在蘇筱雅身邊,及時彙報情況。
看着她的情況日益好轉,殷天昊也稍稍放心了寫,卻仍舊不知道她討厭自己的原因。能猜測到和綁架有關,但是具體是什麼,他就無法猜到了。
這天,他到學校接蘇筱雅。
一個星期不見,她氣色好了不少,和殷婷婷走在一起,帶笑的面容和當初一樣美好。
車停在路邊,他視線隨着她的移動而移動,看着她,就像全世界都在自己眼中。
殷婷婷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殷天昊,跑過去了。
“哥,你怎麼捨得來學校啊。說着,殷婷婷拉了蘇筱雅上車。”
氣力過大,蘇筱雅根本無法拒絕。
殷天昊扭頭睨她:“你出去。”
低沉嗓音中有致命的陰狠,殷婷婷呆愣在原地。
她可以理解爲她哥沒有在跟她說話嗎?她是他的親妹妹啊,他居然敢把她攆下車。
蘇筱雅以爲在說自己,微微低頭說了聲道歉就要開門下去。
手剛準備開門,就被一隻大手給捏住了。
他擡眼看她,壓迫力十足:“誰準你下去了。”
蘇筱雅高擡下巴:“這裡不是我該待的地方,自然是要下去的。”
說完,她低眼,用另一隻手去掰殷天昊的大手。
殷天昊紋絲不動,稍稍移動視線對上殷婷婷的眸子:“我剛剛的話你沒聽到麼?”
聞言,殷婷婷頓住,咬脣,一臉憤懣和委屈:“憑什麼要我下去啊,我纔是你的親妹妹!”
“在我眼中,沒有親妹妹這一說法。”
淡淡的口氣,陰寒橫亙其中,盯着她看的眸,一汪淨水之下隱藏着千年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