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便有一道身影朝着倉庫大門走過去。
時音躺在地上,本想再弄出些什麼聲響,卻被男人低聲警告道:“你TM給我老實點,再弄出動靜來我現在就殺了你!”
只聽吱呀一聲響,倉庫大門被打開,胖子站在門口朝外面瞅了瞅。
時音瞪大眼睛,透過門縫和看見外面也是一片漆黑的夜色,這地方居然偏得連城市裡的燈火都看不見!
胖子回頭喊了句:“外面沒人啊!”
話音剛落,時音目光一緊,只見胖子身後隱約閃過一抹黑影,緊跟着,他突然“啊”的慘叫了一聲,整個人像是被人用力踹了一腳似的,整個人猛然朝着倉庫裡退了一大段。
說是退不是很準確,他幾乎是從門口飛了進來,身軀撞在了先前那盞強光燈上,只聽丁零當啷一陣響過後,胖子躺在地上,居然徹底沒了聲音。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時音只來得及看見那抹黑影一閃,下一秒,胖子就躺在地上已經不省人事了。
胖子倒地以後,門外立刻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
剩下的兩個男人這才反應過來,叫的叫罵的罵,其中一人立刻把時音從地上撈了起來,也不知從哪掏出一把冰冷的水果刀來,一手抓着時音的頭髮,一手用刀抵着時音的脖子,衝門口厲聲喊道:“想讓她活命就別進來!”
一片喧鬧中時音被揪得髮根發痛,她只覺得脖子一涼,緊跟着便是一陣銳痛,有溫熱的液體順着脖子緩緩淌了下來。
門外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沒聽見他的話,嘈雜的腳步聲仍然沒停,下一秒,有人暴力地從門外一腳踹開了倉庫的大門。
“啪”的一聲巨響,一道炫目的燈光自門口出現,乍然變亮的蒼白光線令時音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的時候,她看見了祁嘉禾。
他站在一衆穿着特警防護服的警官之中,高大頎長的身姿卓絕超塵。
頭頂的燈光灑下來,他就像是忽然降入人間的神祇。
他的面容像是籠罩着一層冰霜,漆黑的眸子緊緊盯着她,薄脣因爲緊抿而透出幾分蒼白的顏色來。
或許是終於看見了獲救的曙光,時音就這麼瞧着他,恍然間有種重獲新生的錯覺。
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時候見到他,也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會親自來救自己。
她眼眶一熱,眼前也跟着模糊起來。
身邊那個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的男人還在用力叫囂:“你們聽不見是不是?!別過來!當心我捅死她!”
特警們紛紛擡手,數十把槍不約而同地舉了起來,漆黑的槍口精準地瞄準了男人。
另一個男人看見這架勢早就嚇傻了,癱在一旁動也不敢動。
爲首的那個穿着特警服的警官舉着槍一聲厲斥:“放下武器,舉起雙手,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子彈無眼,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脖子上的痛感越發加重,時音能夠感覺得到,男人拿着刀的手正在顫抖。
她定定地看着祁嘉禾,雖然依舊渾身冰冷戰慄,她卻恍惚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得救了。
男人依舊沒有放下刀,嘴裡罵罵咧咧地說着些什麼,還側眸踢了一腳旁邊癱軟如泥的同伴。
剎那間,時音在祁嘉禾眼裡看見一抹稍縱即逝的戾氣。
電光火石間,她瞧見祁嘉禾伸手拿過了身旁特警手裡的槍,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她。
她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過後——
時音下意識地閉緊了眼睛,有溫熱的液體濺到了她的臉上,她嗅到一股腥甜的味道。
脖子上瞬間一輕,噹啷一聲,水果刀掉在了水泥地面上,與此同時傳進時音耳朵的,是男人的慘叫哀嚎。
嘈雜的腳步聲響起,她後知後覺地睜開眼睛,看見所有的特警都在朝這邊涌,祁嘉禾站在原地沒有動,手裡的槍也還沒放下去,有青白色的煙霧從漆黑的槍口徐徐上升,模糊了他冷峻的眉眼。
紛亂中有人替她鬆了綁,取掉了嘴裡塞着的那隻麻布手套,她下巴痠痛,回眸一看,一羣特警早已將兩名歹徒制服,先前拿刀的那位正捂着一片腥紅的手腕躺在地上痛苦不堪。
有人護着她朝門口的方向走,有特警架起那個早就昏迷不醒的胖子經過她的身邊朝外走。
一直到把她送到祁嘉禾跟前,護着她的兩名特警才離開,轉身去收拾現場了。
她渾身狼狽,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祁嘉禾,半晌連表情都沒有恢復過來。
他已經收了槍還給了特警,垂眸看向她的時候,漆黑瞳仁裡似乎流淌着晦暗寂靜的情愫。
和他的目光對視上,時音這會纔有了劫後餘生的慶幸感。她渾身猛地放鬆下來,雙腿頓時就是一軟——
祁嘉禾伸出右手拽住她的胳膊,硬是將她拎了起來。
她整個人跌進他的懷裡,呼吸之間盡是他身上沉穩的松香味道,突然覺得格外安心。
可這會,祁嘉禾卻乾巴巴地說了句:“別把血弄我身上。”
時音沒動。
祁嘉禾擰眉,單手捏着她的肩膀將她擺正,卻愕然地發現,她居然在哭。
兩行清淚順着眼角無聲地淌下來,飛快流過兩道無色的痕跡,緊跟着匯聚到下巴,再滴落。
她的半邊臉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整個人梗着脖子紅着鼻子,眉心蹙起小小的褶皺來,正紅着眼眶,淚眼婆娑地看着他,像是一副受盡了欺負的樣子。
祁嘉禾的喉結上下滾了滾,覺得嗓子有些緊,嘴裡也幹得嚇人。
心跳剎那間亂了頻率。
時音很想告訴他自己害怕的很,怕自己今天就交代在這了,還怕他失手一槍打死自己。
可臨了開口的時候,她卻只哽咽地說了一句:“你捏疼我了。”
祁嘉禾怔了怔,剎那間鬆了手。
她站在他面前,擡手胡亂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囁嚅着問:“你不是不在江城嗎?”
“我不趕過來,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祁嘉禾垂眸看着她,語氣極盡薄涼,目光卻和緩了些許,只是低着頭的時音並沒有注意到。
時音低着頭搓着手,一副犯了錯的孩子相,小聲道:“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習慣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他這麼說着,看着她瑩白麪龐上沾上的星點血跡,心裡總有種彷彿逃過一場大難般的釋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