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碧海灣的時候,時音少見地發現祁嘉禾居然已經提前下班了,這會正坐在沙發裡看着一本畫冊。
聽見她進門的動靜,他頭也不擡一下,兀自問了句:“今天下班這麼早?”
“你也是啊。”一眼瞧見他支着二郎腿靠在沙發上翻閱的閒適模樣,時音先是下意識摸了摸手上的戒指,隨後若無其事地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
祁嘉禾這會才擡起眼皮睨了她一眼,手臂再自然不過地打開,鬆鬆攬過她的肩,讓她靠得離自己近了些。
“幹嘛?”她還沒怎麼適應他這樣突如其來的親暱,象徵性地掙扎了兩下,無果後便也由着他去了,只是心臟仍舊抑制不住地在胸腔裡瘋狂搏動着,嘴上不由心地說着:“我可剛下班啊,身上全是油煙味。”
“是嗎?”祁嘉禾側眸笑笑,湊近她的發間輕輕嗅了一下,嗓音又沉又啞:“聞起來倒是挺香的。”
時音一張臉直接紅到耳朵根,乾脆伸長了脖子去看他攤在腿上的畫冊,岔開話題問:“你看什麼呢,這麼起勁。”
祁嘉禾一點不藏着掖着,見她有興趣,乾脆把東西擺到她面前,“國內外風景勝地圖集,你看看,比較中意哪個,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去度蜜月?”時音驚喜地擡起眸子看着他,眼睛裡是藏不住的高興。
祁嘉禾但笑不語,時音就當他是默認了,正喜滋滋地準備把那本圖集好好翻閱一遍的時候,卻驀地聽見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工作辭了沒?別到時候還要請長假去旅行。”
這個話題,近兩天來已經在兩人之間被提起過無數遍了。
時音想逗逗他,於是狀作沉思,“再過兩天吧,多上一天多賺一份錢呢。”
祁嘉禾半晌沒答話,時音擡眸去看他的時候,只見他微微眯着眸子正在打量自己,滿臉都是審視的表情。
兩人視線對上,祁嘉禾纔開口:“時音,你不是在爲我工作,做事前先考慮考慮自身情況,沒人逼着要你上班。”
“我知道啊,可我要是辭職了,我就沒有經濟來源了,就只能花你的錢了,那我多過意不去啊。”時音信誓旦旦地說,“我還欠你那麼多錢沒還呢。”
這段日子裡她雖說已經從他那裡賺了不少錢了,一百萬到現在也還了大半有餘,可到底還是欠着不少。
祁嘉禾凝視她半晌,忽然毫無徵兆地笑了起來,再開口的時候,他的嗓音已經低沉了不少:“時音,有件事,我一直沒和你講。”
“什麼事?”時音看着他的表情,總覺得自己好像吃了什麼虧似的。
“之前我讓人從宋蓉那裡把筆記本拿回來的時候,順便帶回了一張銀行卡。”他如是說着,眼底隱隱藏着幾分笑意。
時音震驚地瞪大雙眼,“是我之前給她的那張卡嗎?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想了想,她又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又問:“不對啊,以宋蓉的脾氣,能心甘情願地把卡拿出來?你手下的人到底做了什麼?”
越想越覺得後怕,她緊張兮兮地拽住祁嘉禾的衣袖,語速極快地說着:“你們不會打人了吧?打人可是不對的。”
她雖然恨宋蓉恨到巴不得她暴斃街頭,但是如果這種髒活累活是讓祁嘉禾來做的,她又覺得實在不值得。
祁嘉禾微微擰起眉,扳過她的下巴令她正視自己的眼睛,聲線緊了幾分:“你就這麼想我?我在你眼裡是不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時音被他捏得下頜骨生疼,一張秀氣的臉都皺到了一起,仍舊盡力解釋道:“這不是……外界都傳言你們祁家……涉那什麼嗎,我其實一直沒覺得有什麼,但是,現在管得這麼嚴,你要是真因爲對宋蓉這種人動手而沾上點什麼罪名,那也太划不來了。”
聽完她的話,祁嘉禾才明白她的意思。
不是在質疑他的行事作爲,而是……擔心他惹禍上身。
他放鬆了手上的動作,周遭迸然散發的戾氣一併收斂起來,輕柔地撓了撓她的下巴,語氣裡有無奈,也有悵然:“早些年是做過一些不太光彩的買賣,屬於灰色產業,但也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所以祁氏自從你接手以後,就慢慢洗白了?”時音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的下巴,偏着頭問他。
“我沒這麼大的功勞,大部分事務在大哥接手以後其實就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我只是負責收尾工作而已。”
祁嘉禾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釋然:“不過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罷了。”
“那你也很厲害了。”時音小聲囁嚅,不出意外看見他佈滿眼底的笑意,“既然這樣,那你的人到底是怎麼和宋蓉講的?居然能讓她把銀行卡都乖乖送出來?”
虧她還不知情地乖乖還了這麼久的債,合着祁嘉禾就是在坑她。
“很簡單,我派了一位律師過去和她商談。”祁嘉禾笑得清淺,“只簡單提了幾條法律條文,不出十分鐘,她就嚇得把什麼都交代了。”
時音沉默了很久,覺得自己當初之所以會答應把錢給宋蓉,腦子一定是被驢踢了。
“所以說,懂法,真的很重要。”祁嘉禾湊近她,聲線喑啞又帶着幾分莫名的魅惑,“聽見了嗎,小法盲?”
他靠得極近,說話的時候,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溫熱清冷,令她的睫毛不自覺地顫了顫。句末微微上揚的尾音,更是勾得時音心魂震顫。
“聽見了。”時音乖乖認慫,“那你把我之前給你的錢都還給我。”
“分得這麼清楚?”祁嘉禾笑着,“放心吧,我都給你存着,一分沒動。”
“你說你大費周章拐彎抹角的,圖什麼?”時音一時來了氣,擰着眉問他,“你乾脆別告訴我卡的事情算了,讓我一輩子矇在鼓裡,說不定我還一點都不難受,你現在跟我說,我還覺得自己吃了虧呢。”
“圖什麼?”祁嘉禾細細咀嚼了一下這三個字,倏爾笑起來,“是誰三天兩頭鬧着要離婚?不欠我點東西,你豈不是說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