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到底還是拗不過他,時音直接被連哄帶拖地拎上了祁嘉禾的車。
她人到了車上,嘴裡還在嘀嘀咕咕地念着:“先說好啊,這可是你非要我回去的,不是我自己要走的。”
祁嘉禾噙着淡淡的笑意,應聲道:“是,我知道。”
她這才滿意地回過頭去看着窗外,脣角卻抑制不住地緩緩勾了起來。
被喜歡的人寵溺的感覺大抵也不過如此,他肯退後,她便也不咄咄逼人。彼此各讓一步,纔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路上等紅綠燈的時候,經過一家服裝店,放在店外的揚聲器放着一首很老的粵語歌,時音聽着只覺得耳熟,祁嘉禾開着車離開原地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了剩下的兩句歌詞,於是小聲地順着唱了出來。
小聲唱歌的時候,她的調跑得不是特別厲害,隱約也能聽出來是在唱什麼。
一生何求,迷惘中永遠看不透。沒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
祁嘉禾聽見她唱,頗有些詫異地側眸看了她一眼,語氣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你還會粵語?”
“會一點點,以前跟我爸學的。”時音頗爲自豪地看着他,“我爸的粵語說的很好,這首歌他以前經常唱。”
“唱的挺好。”祁嘉禾笑笑,沒有細究時錦程一個土生土長的江城人怎麼會粵語這件事。
“那可不,粵語我也會一點點,但說的不好。”一說起這個,時音來了興致,“你要不要聽?我說給你聽聽?”
“好。”祁嘉禾只是笑,頓時也起了逗她的心思,“就說一句‘各個國家有各個國家的國歌’。”
時音一臉無語地看着他,別過頭去不再搭理這人。
但即便是不理他,也依舊能夠聽見駕駛座上那人悶笑出聲的低音。
像是心情很好的樣子。
回家以後時音才發現,劉媽居然已經搬走了。
她問起祁嘉禾這件事,他只說,最近兩天劉媽骨頭總疼,他就讓她回老宅歇着了,那裡有專業的醫生。
劉媽也覺得自己一把啥也幹不了的老骨頭不好接着住在碧海灣打擾少爺太太,於是便答應了下來,昨天下午就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完離開了。
走之前她還掛念着祁嘉禾和時音吵架的事情,再三嘮叨說想見見時音開導一下她,緩解一下兩人的關係。
祁嘉禾沒讓,只交待讓劉媽回家好好歇着。
他和時音的這事兒旁人插不了手,唯有他自己低頭認錯,誠意表足了她才能舒坦。
劉媽也不知道兩人爲什麼吵架,只是幾天沒在家裡見着時音,多多少少也就猜到了點。
祁嘉禾對他說:“您別多想了,我跟她好着呢。”
劉媽也就半信半疑,走之前還不忘叮囑讓他好好哄哄媳婦。
“太太是個明事理的人,你要是什麼事兒沒辦妥當,一定要及時告訴她,別叫人矇在鼓裡,有什麼就說什麼,欠下的賬遲早也是要還的。”
祁嘉禾原本對她的嘮叨習以爲常,但這回聽見了,卻一反往常地沉默了片刻,才答道:“您說的是,我記下了。”
最後還是祁嘉禾催了又催,劉媽這才戀戀不捨地坐上了回老宅的車。
劉媽一走,偌大的別墅裡就只剩了他一人。
祁嘉禾本是習慣了安靜的人,原以爲劉媽走後自己的生活並不會有什麼變化,可昨晚上下樓喝水的時候,他站在清冷的客廳裡,卻驀然發現,這地方大得有些空寂。
萬籟俱寂、空洞茫然。
四面都是冰冷的傢俱,整個房子沒有一點人氣。他默默地在原地站了半晌,突然有種整個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的錯覺感。
回首往常這個時候,時音一般都在廚房給他做飯,叮叮噹噹的聲響,昭示着這個家還有個女主人。
可現在什麼都沒了。
他從來都不是畏懼孤獨的人,但那一瞬間,他又分明地感受到了無邊的空寂所帶來的惶然感。
他很想時音,瘋狂的想。
原本是準備等他完全靜下心來之後再把她接回來好好談談的,可在昨晚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辦法適應這樣的生活時,他幾乎是想當下就去找她。
但也只是想想,時間太晚了,他不忍心打擾她,只能耐着性子等到今天早上。
她出走三天,他原本是做事極爲專注的人,可現在卻老分神,看股盤的時候會去想,她是不是還在生氣,籤文件的時候會想,她這會兒會不會也在想自己。
不止是一次動過想要去找她的念頭,可又怕她還在生氣,不想見到自己。理智每天都像是被按在火爐上灼燒,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昨晚他想了一整晚,最終決定無論今天她是什麼態度,他都一定要把她接回來。
以前祁嘉禾覺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都是誇張的說法,可這會真正體會到了,他才知道此言不假。
回到碧海灣的時音第一件事就是扔下提着行李箱的祁嘉禾,撒開腳丫子朝廚房跑過去。
打開冰箱門看了一眼,果然裡面剩的都是些昨天買的菜,青菜葉子都蔫了。劉媽走了之後,他應該壓根沒進過廚房。
“你是叫我回來給你做飯的吧?”時音氣勢洶洶從廚房衝出來,瞪着他嚷嚷,“想挺美啊你,真把我當工具人?”
“我哪捨得。”祁嘉禾看她一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你不想做,我就請鐘點工過來,哪能讓你累着?”
“說得好聽。”時音嗤笑一聲,根本不信他的話。
“真的。”祁嘉禾正色,“接你回來只是因爲想你了,沒別的。”
“想你”兩個字一出口,時音的心跳突然猛烈起來。
他從來沒當面對她說過這種話,如今驀地一開口,她有種意料之外的驚喜感。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時音小聲嘀咕,心裡倒是軟下一片來。
“知道這句話的下一句是什麼嗎?”祁嘉禾看着她,眸子裡暈開沉沉的笑意,促狹意味十足。
時音有預感,他應該不會說什麼正經的話。
“女人的腰,奪命的刀。”
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