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大師的背刺(4)

盧仚累了,心累。

所以,他不動了。

他雙手杵着天龍禪杖,兩眼發直的呆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胤垣發威。

三尊羅剎天王宛如瘋魔一樣,傾盡全力的撕扯着胤垣,瘋狂的吼着,癲狂的罵着,歇斯底里的咆哮着,用盧仚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嘶聲叫嚷着。各種可怕的魔法,無數邪異的神通,猶如暴雨一樣傾瀉在胤垣身上。

好似三團粘稠的污穢的墨汁滴入了清水中,黑色的墨水冉冉擴散開來,附近的天道法則一陣陣的微微蠕動着,隱隱有一絲絲讓人躁動不安,想要瘋狂撕扯的狂暴力量從虛空中滋生。

這三尊羅剎天王,就是三個最可怕的污染源。他們在釋放自己體內的大道氣機,他們在污染這一方天地的本源大道。雖然這種污染微乎其微,就好像三個不講功德的混蛋,向大海中吐了一口帶着結核桿菌的濃痰一樣。

暫時的,對於整個大海,三口濃痰的污染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對於那三團污穢附近的海水而言,細菌在擴散,危險在蔓延,他們的邪惡影響力正在逐漸的擴張。

羅剎,混亂而好戰的族羣。他們的力量本源,自然是暴躁而狂亂的。

盧仚感受着虛空中那一絲絲不斷滋生的羅剎之力,不由得皺起眉頭。

而胤垣任憑三尊羅剎天王亂打,他身體絲毫不動,沒能察覺到絲毫的疼痛。他剛開始還抱着腦袋,左右閃躲一下,唯恐三個大傢伙打花了他的英俊的面龐……但是當他發現,這三個‘虛有其表’的傢伙,居然打人都不痛的時候,胤垣就支棱起來了,他就嘚瑟起來了,他就開始囂張、放肆了。

“你們三個空心大佬官,你們昨夜被你們師孃給榨乾了不成?怎麼拳頭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哈哈,讓胤垣大爺,教你們什麼纔是純正的爺們……看看大爺我這砂鍋大小的拳頭……”

胤垣狂笑,仗着自己絲毫不怕痛,丟下了手上星光凝聚的大砍刀,揮動着兩個小小的拳頭,朝着三尊羅剎天王打了過去……四億八千萬顆太古星辰的力量灌注身軀,雖然胤垣此刻能發揮出來的力量微乎其微……

畢竟,太古星辰的力量何等磅礴,這麼多太古星辰的力量凝聚在一起,是足以撼動整個無上太初天的恐怖偉力。這等力量,以胤垣如今的這個小身板,如何能夠容?

星力如滄海,胤垣不過是個小瓦罐罷了!

只是,這個小小的瓦罐,盛來的一罐星力,一拳轟出,也打得三尊羅剎天王‘嗷嗷’痛呼,身體不斷髮出‘嘭嘭’巨響。這響動,比起盧仚天龍禪杖的重擊,似乎更加慘烈一些!

盧仚注意到,胤垣的拳頭上,那些太古星辰的力量凝聚成一體,居然帶着太瞐大帝特有的某些‘極度排斥’、‘極端淨化’的韻味。這些星力,排斥一切非無上太初天的生靈,排斥一切非無上太初天法則的力量……

是以,胤垣如今的修爲遠不如盧仚,他對這三尊羅剎天王制造的傷害,卻比盧仚更強了一絲!

三尊大傢伙痛得亂叫,一顆顆頭顱不斷的吐出黑色的魔血。

朗月大師注意到了胤垣身上星力對三尊羅剎天王的剋制,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臉不可思議的朝着胤垣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後厲聲呵斥了一聲。

三尊羅剎天王同時一跺腳,齊齊大吼了一聲。他們體表的黑風、黑氣、黑電,同時化爲赤紅色的佛門紅蓮業火。一團團火焰沖天而起,化爲高達千丈的烈焰佛龕,分別有一尊百頭千臂,外形極度獰惡的佛門明王法相,在那烈焰佛龕中冉冉而出。

三尊羅剎天王,頃刻間就化身爲佛門大能。他們身上的氣機,也從原本的羅剎外道,變成了和無上太初天水乳-交融的佛門大道氣息。雖然同樣的狂躁,同樣的暴躁,充滿了癲狂殺戮的瘋魔之氣,但是胤垣體內星力對他們的那種排斥和淨化,消失了!

變成自己人了這是!

盧仚的眉頭挑了挑。

心不甘、情不願的顯化出了佛門法相後,三尊羅剎天王的鬥戰技巧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一招一式之間,缺少了那種原始、蠻橫、兇殘暴虐、每一擊都直擊致命要害的邪魔韻味,反而多了一份堂堂正正、威嚴輝煌、以雷霆萬鈞之勢正面碾壓的正道氣息。

很顯然,三個大傢伙很不願意動用這等力量,但是這份力量使出後,胤垣對他們的殺傷就直線降低,原本每一拳都能打得他們‘嗷嗚’慘嚎,嘴裡不斷噴血。但是此刻,胤垣傾盡全力的重拳,也只能打得他們身軀微微搖晃,黑漆漆的皮膚上面,甚至連一個拳印子都不會留下!

漫天月光大盛。

朗月大師口誦佛門秘咒,一道道不可思議的力量從冥冥中蜿蜒而出。

盧仚猛地擡起頭來,他的目光穿透了虛空,超越了歲月長河,凌駕在了無上太初天的時間之上……他順着那不可思議之力涌來的方向望了過去,他就看到,在無上太初天的歲月長河的源頭,那尊鎮壓長河的‘彌勒’聖像,正隨着朗月大師的秘咒聲,跨越了無窮歲月,死氣沉沉一指頭朝着胤垣轟了過來!

必殺!

兇險!

盧仚渾身寒毛直豎。

這一擊,直衝着胤垣的存在烙印而來。

這一指頭若是命中胤垣,那麼胤垣的過去、現在和未來都會被徹底抹殺,再也沒有人能夠救他……絕無任何人能夠救他!

“賊尼姑,好生歹毒!”盧仚厲聲喝罵,他腦海中無數念頭猶如電光一般閃過,他突然明白了一些東西。他猛地一個閃身到了胤垣身邊,強行催動太初混同珠,放出一縷縷微妙氣機,籠罩了自己和胤垣。

太初混同珠啊,至今爲止,盧仚也沒發掘出祂任何的攻伐之力。

但是這寶貝最能掩蓋天機,斷絕因果。

盧仚,只能賭了。

畢竟,那是在無上太初天的歲月源頭,那不可思議的傳說中的,神話中的大能,被朗月大師觸動之後,直接攻來的一招……

祂是‘彌勒’!

那是‘彌勒’!

‘彌勒’啊!

虛空微微一震,天庭四門外,四億八千萬顆太古星辰齊齊閃過一抹刺目的寒光,隨後,好似有一張極大的天幕突然張開,隔絕了星路,所有星光驟然消散,一顆顆太古星辰就變成了一顆顆灰撲撲的,毫無光澤的石頭珠子,死氣沉沉的懸浮在虛空中。

盧仚驚悚的看到,在歲月長河上,在無上太初天無數生靈中,基本上就沒有幾個人有能耐窺伺的維度中,有一縷縷金色佛光凝成了一枚枚曼妙的佛印,循着不可測的軌跡,悄然向這些太古星辰探摸了過去。

盧仚心中明悟。

這些太古星辰,沉寂了無數年,祂們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藏匿自己存在的痕跡,在這一方天地,‘事實意義上的銷聲匿跡’了無數年。祂們的本體懸浮在天庭四門外,死氣沉沉的充當天庭鎮守根基的儀仗隊……而祂們的本質,祂們的核心,祂們的根源,早就用某種奇妙的方法藏匿得極深,極深。

而近日,祂們將自己的力量灌注給了胤垣,祂們就不經意中顯露了一絲痕跡。

而那鎮守在無上太初天歲月長河源頭的‘彌勒’,被朗月大師的秘咒催動,祂跨越了無數歲月,從過往的某一個時刻,朝着這一刻的‘現世’發動了攻擊。

祂攻擊的真正目標,不是胤垣,而是這四億八千萬顆代表了無上太初天‘真正的大道核心’、‘真正的大道本源’的太古星辰!

當年,因爲某些原因,這位大能沒能做到這一點。

是以,祂在不經意間,留下了一招後手……祂或許已經計算出了,在未來的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某個關鍵的時間點,會有祂的後輩弟子,因爲某些事情,催動某個秘咒……而這個秘咒感應到這些太古星辰的氣息時,祂就會悄然出手,發出這一擊!

無數年前,祂已經算計到了這一刻的事情。

盧仚只覺得毛骨悚然,他摟着胤垣,飛撲到了青柚三女身邊,傾盡全力的帶着他們沖天飛起,傾盡全力的,甚至不惜燃燒自己的全身精血,以刺激自己跑得更快一些。

原地,原本胤垣所在的位置,一根普普通通,色澤和凡人皮肉無異的手指虛影一閃而過。

盧仚辛辛苦苦紮下的鎬京大陸的大陣核心,無數地脈的樞紐,無數重大陣的陣眼,被四方天柱組成的至高佛陣紅塵天拱衛的,鎬京大陸最高峰,高有不知道幾萬裡的神胤祖山,悄然消失了。

圓形的鎬京大陸圓心位置,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個透明的圓形窟窿。就好像一塊圓形的麪皮,有調皮的孩子一指頭戳在了圓心位置,將其戳破了一個透明的洞眼兒。

鎬京大陸的地脈崩碎,無數重大陣禁制,都在這一指之下悄然粉碎。

四方天柱凝固在半空中,光芒內斂,氣息全無……祂們就好像四支兇猛的獵犬,正隨着現在的小主人歡快的蹦躂呢,猛不丁的見到傳說中已經在棺材裡躺了十萬八千年,按道理骨頭都已經成灰的‘老主人’突然蹦躂着出現在面前!

嚇死了!

嚇死了!

嚇得不敢動彈,嚇得幾乎昏厥。

四件佛門至寶,如今就是這個感受……真正是,‘嚇死柱子’了!

虛空中,四億八千萬顆太古星辰,同時受到了歲月長河上那悄然涌動的佛力凝成的佛印侵蝕……有不可思議的大能,在自己‘隕落’無數年後,憑藉着當年隨手按下的佈置,在這一刻,動用了不可思議的偉力,找到了這些太古星辰的‘真體’所在,開始用至高的佛門法則,煉化祂們!

太古星辰微微震盪。

天庭四門外,四座星陣齊齊亮起,四方聖獸虛影騰空,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聲。

只是一聲咆哮,天庭數以千萬計的宮殿樓閣齊齊炸碎,無數天兵天將身上甲冑炸得好似爆米花一樣崩碎飛散,貼身的戰衣、戰袍也都炸成了花蝴蝶一樣紛紛碎裂開來。

偌大的天庭,所有的禁制,所有的陣法,所有的攻防手段,全都依託這四座星陣佈置。這四座星陣,就是天庭的防禦樞紐,是天庭高懸虛空、掌控八方的物質基礎。

此刻,這四座星陣出了問題,整個天庭當即亂成了一團。

出了極少數的,比如贔星相這般的頂級大能,其他天庭所屬一個個被炸得遍體鱗傷,一個個大口吐血,好似死人一般被拋飛了無數裡。

管你是器宇軒昂的天將,還是仙風道骨的天臣,又或者貌美如花、傾國傾城的天女宮娥之類,此刻全都被炸得渾身光潔宛如剛出生的嬰孩,肢體扭曲,吐着血,昏厥着亂滾……

整個天庭,威壓無上太初天無數年,掌控大道,決定無數生靈生死榮辱的天庭,就是這麼一個震盪,散攤子了……

真正意義上的散攤子。

所有的宮殿樓閣,包括平日裡大朝會的太初承元殿也崩塌了,太初大帝和妃子侍女們嬉戲玩耍的寢宮,也崩塌了,那些大臣、重臣處理機密事務的殿堂,也都崩塌了……

包括平日裡最爲機密,最爲隱秘,隱藏了天庭最重要陰私的太初元廷,那老大的一片宮殿樓閣,也悉數崩塌,內部數以萬計的人工製造的折迭空間、開闢出來的小型次元空間、硬生生堆砌起來的小世界等等,也都在這一次巨震中轟然崩解。

無數稀奇古怪、怪模怪樣,散發出的氣息讓人極度不安的器具從太初元廷所在的虛空中冉冉出現,一些堪稱猙獰恐怖的物事,更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只是,如今天庭幾乎所有人都已經昏厥,除開極少數核心重臣,沒人能目睹這一切。

太初大帝發出震怒,卻又欣喜如狂、迫不及待的吼聲……

一道不可估量的龐大氣機沖天而起,三千尊由太初大帝臨時灌輸而成的天庭大帝同時催動了自身法力,簇擁着這道龐大氣機直衝虛空,貫穿了一道道大道法則,強行突破闖入了歲月長河所在的維度。

太初大帝在歲月長河上顯出了高達萬里的法相虛影,他瞪大眼睛,欣喜若狂的看向了在歲月長河朦朧的灰撲撲的水汽中熠熠生輝的四億八千萬顆光點,伸出大手一把抓了下去。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唯有太初大帝知道,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光點意味着什麼!

他狠狠的,一把抓向了這些光點……

隨後,那些從歲月長河源頭而來的,一縷縷金燦燦佛力凝成的法印,則是好似受到刺激一般,宛如焚盡世間一切邪祟的審判之火,無聲的從歲月長河中飛起,命中了太初大帝的身體。

一聲轟鳴。

歲月長河上蕩起了一圈圈湍急的漣漪,呼嘯着向四面八方橫掃而去,隱約可見,在這一圈圈漣漪中,歲月長河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好些畫面不斷的支離破碎,然後又有新的畫面生出。

這一擊,居然對歲月長河本身都造成了不可預測的影響,產生了無法估量的後果。

‘咚’!

遇襲的太初大帝悍然敲響了太初鍾,洪鐘巨響,一圈圈混沌光紋向四周擴散開來,一道道附着在他身上瘋狂燃燒的法印不斷明滅不定,大部分黯淡熄滅,卻依舊有小部分狠狠的鑽進了他的法相。

歲月長河上因爲這一聲鐘鳴,直接掀起了一尺高的小小浪頭。

不再是剛纔的漣漪,而是一尺高的‘浪頭’……這等浪頭,放在世俗紅塵,根本不算什麼,哪怕是一個稍稍會水的孩童,都不會將這等小浪當做一回事。

但是在歲月長河中,在恆古不動的歲月長河中,剛纔的漣漪就已經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改變,這一尺高的浪頭麼……

虛空中,無數漆黑色瘋狂燃燒的‘罪孽因果’線憑空生出,好似無數兇殘絕倫的劇毒毒蛇,無聲無息的朝着太初大帝高懸河面之上的法相延伸了過來。

太初大帝面孔驟變,他嘶聲謾罵,身體一個晃盪,帶着太初鍾狼狽的遁回了正常的時空維度。

‘噗噗噗’!

天庭中,太初大帝之前催生的三千尊大帝級高手齊齊炸碎開來。他們的碎肉在半空中就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宛如琉璃的黑色火焰無聲的燃燒着,將這些大帝級存在的血肉徹底化爲烏有後,這些黑色的火焰就驟然消失,就好像它們從未出現過一般。

太初大帝靜靜的懸浮在天庭上空。

他看着白茫茫一片,連一座最小的涼亭都沒能剩下的天庭,‘噗’的一聲,他眉心豎目張開,八竅中同時噴出了粘稠的黑血。

大口喘了一陣,太初大帝略帶一絲驚喜的喃喃道:“吾,似乎窺破了一些東西……呵,呵呵……當年一戰,原來,遠遠沒有結束……原來,一切纔剛剛開始?”

“呵呵,我討厭佛門,我最討厭的,就是賊禿……不管是什麼樣的佛門弟子,賊禿就該死……該死的,你們,究竟做了多久的算計?一圈套一圈,一環套一環……這麼多年了,你們,還沒涼透?還沒死絕?”

“咔,咔咔!”太初大帝麪皮扭曲,極其怪異的笑了起來:“不過,這似乎,不是我應該操心的問題吧?該頭疼的,另有其人呢……”

‘咚’!

太初鍾轟然震響。

天庭左近,時光強行逆流,崩塌的宮殿,粉碎的樓閣,湮滅的地磚,無數飛灰的靈草仙花,紛紛隨着逆流的時光重新組裝。短短一個呼吸後,天庭又恢復了原本應有的巍峨、肅穆和無上的莊嚴,就連那些天兵天將、天女宮娥身上的衣裙甲冑,也都穿戴得整整齊齊!

鎬京大陸上空,朗月大師渾身冷汗,僵立在半空中不敢動彈絲毫。

她也沒想到,自己的秘咒,居然引發瞭如此不可測的異動……那只是一門爛陀聖地秘傳的禁咒,威力至大,專門針對各種‘天佑’之人。

所謂‘天佑’,在爛陀聖地內部,自然有他的解釋。

朗月大師作爲爛陀聖地某一脈傳承的‘宗長’,對於爛陀聖地的很多太古秘事,自然是心知肚明……比如說,她就知道,爛陀聖地是‘天外來客’。

對於無上太初天,對於這一方天地,這一方天地中的億萬生靈而言,爛陀聖地的諸多佛修,其實等同於佛經中所謂的‘域外天魔’。

他們是入侵者,他們是不請自來的惡客。是以,天地有靈,自然會生出諸般反噬之力,自然會有得到‘天佑’之人,得天地庇護,掌天地之力,以此反抗爛陀聖地。

曾經,在爛陀聖地覆滅的那一次驚天大戰中,朗月大師以爲,太初大帝、太瞐大帝、太臰大帝,這三位顛覆了爛陀聖地的‘土著’大能,是所謂的‘天佑’之人。在那一戰中,朗月大師,還有好些爛陀聖地的長者,都曾經動用這一道秘咒……

但是秘咒,對於那三位,無用。

是以,爛陀聖地覆滅了,而那三位則是聯手製定了如今無上太初天的天地規則,建立了天庭鎮壓八方。

而今天,見到胤垣身上的異狀,見到那些太古星辰和胤垣遙相呼應,朗月大師本能的唸誦出了那一道秘咒……沒想到,這一道秘咒,居然直接引發瞭如此可怕的力量。

看着鎬京大陸正中那一個圓溜溜的透明窟窿,看着僵立在半空中不敢動彈的四方天柱,朗月大師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秘咒,就不是爲了太初大帝那三位幸運兒準備的。

這秘咒,從它傳承之日起,就是爲了今天,爲了此刻,爲了胤垣這個看上去極其不靠譜的傢伙準備的——胤垣,纔是那個真正的‘天佑’之人!

只是,這威力無鑄,跨越了歲月長河轟殺而來的一指,居然被胤垣躲過了!

不,如果是胤垣自身,這一指頭,已經轟殺了胤垣。

一旦胤垣被轟殺,那麼,從那秘咒中藏而不發的恐怖力量,朗月大師可以推算出,天地大勢會朝着佛門極大傾斜,當年爛陀聖地,她們這一脈的長者們秘密籌謀的那些計劃,讓爛陀聖地捲土重來的計劃,將會順風順水的完成!

但是……盧仚這個異類,他居然帶着胤垣,躲過了那一擊!

來自時間源頭,來自這一方天地開闢之初,在這一方天地建立了爛陀聖地的佛門至尊,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以他的尊號命名了這一方天地的……‘彌勒’!

彌勒一擊,被盧仚帶着胤垣躲過了!

完全,不合理!

完全,沒道理!

但是朗月大師完全顧不得追究這裡面的各種彎彎繞。

她繃緊了身體,細聲細氣的笑道:“長老這是做什麼?”

“弄死你,會不會有點過分呢?”盧旵站在朗月大師身後,手中一柄缺口處處、鏽跡斑斑,一看就讓人聯想到‘破傷風’、‘傷口灌膿’之類‘美好詞句’的鏽劍,已然頂在了朗月大師的後心致命要害處。

分明是盧旵不知道從哪裡順手撿起來的一柄鏽劍,這劍卻刺穿了朗月大師的僧衣,刺穿了她後心的皮肉,刺進了她身體一寸二分三釐深……

朗月大師何等修爲,她對自身的掌控,已經到了極致微觀的層次。

她甚至能‘看到’,那鏽劍上的鏽跡,正隨着自己血水的沖刷,無數鐵鏽微粒正慢悠悠的從劍鋒上脫落,一點點的順着血脈污染她的身體。

她這一世清淨無瑕的純粹佛軀,被這一柄破爛鏽劍給污染了。

朗月大師委屈得想哭!

從輩分上來說,盧旵比她高了不知道多少輩……從身份上來說,盧旵當年可是爛陀聖地看守佛國秘境的長老尊者,而她只是一個外門行者,地位也是相差得天差地遠。

如此長者,居然用這等偷襲的手段,暗算她這個兢兢業業,正在爲了爛陀聖地的重新崛起而嘔心瀝血的晚輩弟子!

這,還有天理麼?

這,還有王法麼?

朗月大師差點就要口吐芬芳,直接出口成章啦!

更讓她驚悚的是,盧旵居然能夠絲毫沒有驚動她的,從她身後突然出現……而她身上這件,傳承自她上師,堪稱佛門至寶的僧衣,居然毫無防禦力的,被他手上的鏽劍刺穿!

盧旵和她的修爲,差距就有這麼大麼?

朗月大師想哭。

卻又哭不出來。

“弟子……”朗月大師知曉身後的人是誰,盧旵也沒遮擋面目,朗月大師這一世也修行了大神通,得了不可思議的大偉力,她雖然沒回頭,也‘看清’了盧旵的面容,自然就明悟了盧旵的身份,知曉了他和盧仚之間的因果牽扯。

“噓,小尼姑不要呱噪,讓吾仔細想想,該如何處置你!”盧旵輕聲嘆道:“你們,卻是給老衲出了個難題啊……青殺一脈,只想着苟全性命,也就罷了……三葬和尚那一脈,想要徹底的毀天滅地,重開新天,也就罷了……你這小尼姑,你們想要做什麼呢?”

“嗯,說說看,你,代表了誰?你這一脈,還有誰?他們,什麼時候回來?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麼?”盧旵苦笑道:“都是佛門弟子,怎麼一個個心眼這麼多呢?”

朗月大師沉默許久,幽幽開口:“爛陀,密宗,對外,無人知曉,對內,秘而不宣……小僧這一脈,自爛陀聖地建立以來,唯有一句口號——彌勒降世,佛門大興!”

盧旵的右手微微一抖。

‘噗嗤’!

鏽劍不自禁的又往朗月大師背肉裡挺進了半寸。

朗月大師不由得直翻白眼,真正是欲哭無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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