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威請假了。
剛進神合集團不到一週時間，他就休假，這也算是破了個紀錄。
不過，有苦自知，他不請假也不行。
白小升這一天“一考”，從瀚海一般的資料中任選問題，隨意詢問。
簡直太.他.媽.的，缺大德了！
楚威心裡不知罵過多少次了。
那些問題，他要能回答上來纔怪，就算換成餘雙峪怕都不成！
白小升擺明要整死他！
回答不上來怎麼辦？
白小升給他的建議是，加班。
加班也不行，那怎麼辦？
白小升的補充建議是，熬夜。
於是，“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溫杯裡泡枸杞”的楚威，一下子彷彿回到了高中時“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青蔥時代，可惜當下他的腦力、體力都遠無法與當年相提並論。
楚威向外求援、抗訴，餘雙峪不管，韓何飛則直接站到“林升”那邊。
楚威是實在撐不住了，四分真病六分假，乾脆請假避難去了。
其實，白小升如此“折磨”他，一開始只是想替被騷擾的林薇薇出氣，後來則是隨着調查的深入，爲了方便行事，他們需要楚威離開，卻又不沒有合理的理由踢他出去，故此只能狠下心，逼他自己休假出局。
楚威這一走，這邊助理辦就剩下白小升三人。
餘雙峪作爲第一助理，時常跟韓何飛出去，那個從未見過的第三助理又在歐洲。
助理辦，一下子成了白小升三人的地盤。
如此“便利條件”，實在好到非常！
此時，白小升他們剛忙完一段工作，正歇息、喝茶，也在低聲交流。
“小升哥，你用一週時間在這裡打下的名聲，真是好用！再加上你助理職位！現在，我去各部門要資料，真是再順利不過，就算不方便帶走的，也可以現場查閱。”林薇薇輕輕指了指領口彆着的一個裝飾性胸針，那實際上是從總部帶來的定製款攝錄儀器，方便取證。
林薇薇笑容欣然，“今天的收穫，比昨天還大！”
隨後，她又興奮道，“不用兩三日，我們就可以直接請求總部派人支援，對這邊進行徹底清查！”
想想都是暢快事。
“還有，前些日，咱在南都、青港那裡的大動作，讓總部那邊的事務助理、事務官都受益匪淺。我相信他們現在恐怕都眼巴巴盼着，咱們在哪兒能再弄出一個大動靜呢！”林薇薇笑嘻嘻道。
白小升、雷迎聞言，相視一笑。
對南嶼及周邊省市調查，只花了一週時間，就取得了令人驚訝的成果，距離“收網”也似乎只差一步之遙。
說起來，這次是選對了策略，直接從“敵人”內部下手。
“我覺得，還是要再快些的好！南都、青港那邊，林珂事務官拖到現在，也實在是拖不下去了。我們在那裡‘失蹤’，也只能瞞住三四天，這已經過了近一週，我怕被沈培生那邊已經有所察覺！”雷迎提醒，“我們的動作，一定要趕在他們之前！”
雷迎總是做最謹慎的打算。
正因爲有他的時刻提醒，這兩年來，白小升他們也少走了許多錯路。
白小升聞言，點點頭，“今天晚上，我就聯繫總部那邊！詳細彙報，儘快採取動作！”
說着，白小升忍不住輕輕皺了皺眉，扶着額頭，喃喃自語，“可是我總覺得，這邊的調查，還是不夠。另外，我總有一種感覺……有點煩，卻又不知道煩在何處……”
雷迎皺着眉頭，微微點頭。
其實，他也有這一種似有若無的，很不爽的感覺。
毫無原因，毫無由頭，根本就是第六感。
只不過，沒有依據的事，雷迎從來不說，以防擾亂同伴心境。
但是現在看來，白小升似乎與他一樣。
這不算是好兆頭……
“小升哥，你擔心時間倉促，咱們調查不徹底？放心吧！等咱們亮明身份，強行查這裡的機密資料，然後以快打慢，相信也能給他們一網打盡！”林薇薇倒是很樂觀，信心十足。
白小升衝她一笑。
自己心裡縈繞的那種感覺，連自己都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只是輕微的不舒服……
不如暫且擱置。
或許，根本就是我想多了？
白小升暗道。
就目前而言，不是挺順利的嘛。
雖然眼下掌握的情況依舊只算“粗糙”，但已經足以發起，對這邊大部分企業的調查。
白小升正想着，就聽到助理辦的門被敲響。
而後，走進來一個人。
白小升擡頭看去。
還是熟人。
神合集團人事部主管、兼行政部副主管，王橋北。
一見是他，白小升笑着起身。
林薇薇、雷迎也站起來。
白小升眼下可是韓何飛助理，這一舉動，無疑非常禮遇了。
“林助理！”王橋北笑着喚了一聲，匆匆走來，手裡還拿着一張紙。
這位兼任兩個部門重要職務的神閤中層，可是非常忙的，親自過來，無疑是有事的。
“怎麼了，王主管，有什麼事嗎？”白小升問。
“是這樣的，林助理，我需要用一枚公章，但是上次韓總用，還在他那裡。他讓人給我送來了鑰匙，允許我開他辦公室裡的保險箱。不過按照規定，韓總不在的時候，需要至少一位助理在內的兩人在場，才能開。”王橋北笑道，“您得跟我去一趟。”
要開韓何飛辦公室的保險箱！
白小升心中一動，臉上卻不動聲色，風趣道，“原來還要監督的，規程挺嚴密啊。不錯，倆人在場，能免除不必要麻煩。”
“是啊。”王橋北一笑。
“那我就跟你走一趟。”白小升同意了。
林薇薇、雷迎目送倆人出了助理辦。
“這倒是個不錯的機會！”林薇薇忍不住道。
“就是小升不算專業，如果是我跟着就好了。”雷迎嘆道。
憑他的身手，足以悄無聲息，拿出一些東西。
“但願，能有些收穫吧。”林薇薇嘟囔一聲。
……
走廊裡，白小升跟王橋北邊走邊聊，很快到了韓何飛辦公室。
開了辦公室門，從裡面關好，王橋北領着白小升直奔韓何飛班臺。
班臺後，內側，有個半人高的保險櫃。
“韓總這保險櫃，擺的也太過明面了，不應該是嵌入牆體，有點什麼掩飾那種嗎。”白小升笑道。
王橋北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其實，憑韓何飛的身份和性情，說不準他還有隱藏保險櫃。
當然，那就不是他們該關心的了。
倆人來到保險櫃前，王橋北拿出鑰匙，按着韓何飛給的密碼去開啓保險櫃。
這種保險櫃，採用的是動態鎖，每次都會更換新的密碼。新密碼生成，自有一套規則，恐怕也只有韓何飛自己知道。
也就是說，王橋北他們有鑰匙也只能開啓一次，不能輸錯。
所以，王橋北小心翼翼，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疏漏。
開啓之時，白小升就站在旁邊，並沒盯着看，而是饒有興致觀察韓何飛班臺上的小擺件。
王橋北停頓喘氣之際，無意間看到白小升沒盯着自己，也不由得在心裡暗讚一聲——
這位林助理，懂得人情世故，也懂得避嫌！
年輕人能做到這種程度，很了不起了！
王橋北繼續專注開保險箱。
白小升看着班臺之上。
韓何飛這個人，平素寡言少語，說話時，眼神語氣都透着一股凌厲，看似不好與人相處，卻也是個講究生活意.趣的人。
看他班臺之上，有一些趣味擺件，還有一盆碩大的多肉。
那盆多肉，碩大的塊狀莖上生滿尖刺，還有青翠的葉片，非常罕見。
“這是……‘惠比須笑’嗎！”白小升驚奇道，“這麼大一株，如此品相真是罕見，這要不少錢吧。”
見獵心起，白小升忍不住去觸碰那花盆。
王橋北剛打開保險櫃的門，還不等拿出放在最上面的公章，就聽見白小升說了那麼一聲，下意識回身，看到白小升的動作，頓時驚叫，“別碰！”
韓何飛可是處女座！
處女座之人，最痛恨不完美，最討厭旁人碰自己的東西。
白小升讓王橋北突然一吼給嚇了一跳，手下不由自主用力三分。
那盆“惠比須笑”，眼瞅着要被推出桌面。
王橋北差點魂飛魄散，一個飛撲，一下撲到班臺上，雙手抱住那盆多肉。
他額頭豆大的汗珠子，瞬間沁出。
其實，就算王橋北不去救，那盆惠比須笑，也未必就會摔下去。
可是抱住之後，王橋北才粗重喘息，安下心。
諾大一個男人，以非常不雅觀的姿態趴在班臺上，王橋北卻全不在乎，小心翼翼抱着那盆多肉，讓自己的身體在桌面上往回蹭。
彷彿他手裡抱着的，不是什麼惠比須笑，是一顆定時炸彈，稍不留神就能炸的他粉身碎骨。
雖然比喻不甚恰當，可實際威力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這盆多肉是韓何飛摯愛之物，萬一出了岔子。
新助理完蛋，他也要跟着倒黴，說不定飯碗都不保！
王橋北小心翼翼把那盆惠比須笑挪回原來的位置，左右端詳一番，發現有輕微的位移，趕緊扶正。
韓何飛處女座，絲毫變化都能看得出來！
得謹慎！
“不要緊吧。”這時候，身後那位“林助理”似乎纔回過神，小心翼翼在後面嘟囔一句。
王橋北擦汗。
其實這件事說起來，不是他那一嗓子，這花未必會被推出去，這其中也有他的責任在。
幸好，眼下沒出岔子，林助理也就還會是林助理。
王橋北調整下心情，回頭，搖頭，“沒有，還好沒出事！”
眼前的林升也似乎緊張的吐出一口氣，王橋北見狀就想多說兩句。
“林助理，你剛來，可能不知道，韓總不喜歡別人動他東西，這張班臺都是他親自收拾，連保潔都不準打理的。”王橋北很認真道。
“是我的疏忽，我平常也喜歡花花草草，見到這麼少見的多肉精品，就一時沒忍住！這件事，真是幸虧有你！王主管，我謝謝你！”
白小升說的懇切無比，態度簡直好到不行。
王橋北既然能當上人事部主管、兼行政部副主管，自然極會做人，眼看白小升態度誠懇，似乎一副欠自己人情的模樣，也就沒再多說，只是一笑，“言重了，林助理，咱們還是先辦正事吧。”
經由方纔一事，白小升跟王橋北位置換了，白小升站到了保險櫃附近，眼看王橋北過來，白小升讓開一些，方便他取裡面的印章。
王橋北拿了印章，將保險櫃關好，對白小升展顏一笑，“行，走吧。”
“走！”白小升也是笑意盈盈。
出了韓何飛的辦公室，鎖好門，倆人互相道了別。
王橋北便匆匆離去，返回行政部辦公室。
白小升也直奔助理辦。
他腳下的步速，明顯快了許多。
回了助理辦，林薇薇、雷迎正在看資料，眼看白小升回來，當即要打招呼，卻發現白小升轉身把門給鎖了。
倆人相視一眼，頓時湊過來。
這代表……
有情況！
白小升變戲法一般，拿出藏起的一頁紙來。
王橋北迴眸一聲吼，自然不至於嚇着，早想讓那盆惠比須笑製造焦點的白小升。
趁着王橋北驚亂救花之際，白小升到了保險櫃旁，一根食指輕輕在裡面繁多的文件邊緣翻了一翻，一秒不到掀動所有的頁碼，有紅蓮的輔助，那飛速翻動的文件，每一頁的部分文字就經由白小升雙眼，印在腦海之中，再經由紅蓮對隻言片語進行毫秒時間的分析。
最有價值的一頁，便被白小升發現。
只要速度夠快，抽出來藏起來，並非難事。
“這……”林薇薇拿過白小升帶回的那頁紙，雙眼頓時發直，滿臉不可思議，“！”
那是一紙過橋資金統計！
涉及衆多公司，都與神合集團有關！
作爲資金鍊充沛的神合集團，漫說不需要以這種方式籌集資金，就算資金鍊真出問題，也該通過集團調度，而非私下運作。
再者，上面羅列的公司名，大半都是白小升他們調查出來的一致！
只不過，又比白小升他們調查的，還多一倍！
更出現了許多的人名！
這張紙，不言而喻，就是一份名單！
一份沈培生一方在此地，真正的勢力名單！
雷迎看過之後，神色也是一變，“原來，這纔是全部！”
他們掌握的問題企業和人物，不過是浮現在水面的一半，這水下的一半再露出來，合在一起看，簡直驚人至極！
不光有南嶼及周邊省市，還有更遠的地區的！
“涉及這麼多企業，這麼多人，這麼大的規模，絕非南都、青港可比，甚至超過以往任何一地調查，恐怕這裡是沈培生真正核心嫡系勢力！”林薇薇激動道。
往常調查，是極大削弱沈培生。
那這次，恐怕要真真正正的對沈培生予以重創！
“那這一次，要過來配合我們調查這裡的人，恐怕所需的數量就完全不能以南都那邊而論，甚至，還需要一兩位大事務官來坐鎮！”雷迎沉聲道。
白小升看着那份特殊名單，也是倏然一笑。
興奮、喜悅，溢滿心頭。
這份名單，相信會給他帶來龐大的分數，讓他衝擊現階段升級的後半程！
白小升這心中，忍不住熾熱升騰！
便是他，也在一時間，有點難以把.持。
看來，今晚就要聯繫總部那邊，跟夏侯啓總裁商量，把一切可以調動，能調動的力量全部調過來！
爲了避免沈培生強行干擾，連鄭鴻鵠、李昊風都有必要叫來坐鎮！
白小升盤算着，計劃着。
越想，越是興奮！
……
當天，下班之後，韓何飛、餘雙峪纔回到公司。
屏退餘雙峪，韓何飛獨自一人鎖上辦公室的門，然後慢步走到班臺之後，打開了保險櫃。
開了門之後，韓何飛就蹲在那裡，看着裡面的東西。
就那麼看着，沒有其他的動作。
諾大保險櫃，裡面不管是文件、公章，都碼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
處女座的人，最追求完美。
交代王橋北自取公章，也算是動過了自己的東西，那自然要看一看，有沒有弄亂什麼。
韓何飛面無表情看着。
看那整齊如刀切的文件堆，似乎有一處，有一兩張紙微微多出分毫。
韓何飛伸過手去，觸及那突出的紙張……
他併攏的食指中指輕輕一推。
那突出的絲毫不齊整，便整整齊齊。
韓何飛微微一笑，起身，將保險箱的門輕輕合攏。
啪嗒。
這樣，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