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阿 房 宮

那是阿房宮的某處偏殿,白玉鋪砌而成的臺階,延綿數裡。紅木雕欄鏤空,纏繞絲縷金線,亭臺樓閣,庭院深深幾許,復古且清幽。湖中點點浮萍,竟通透翠綠,顯是上等古玉而造。

漫天火光,燦若霓裳,將此景鍍上一層金紅。風吹起,一樹梅花紛落,似點點腥紅,妖嬈而又悽美。

林愛不由生出一絲渺茫之感,天地唯有此物佇立人間。覆壓三百餘里,隔離天日!若是阿房宮全景,該是怎樣的氣勢啊!

林愛心情激盪,不由自主的邁向那玉階,直到宮殿前才停住。只見那金碧匾額上書:“萍月宮!”

正欲伸手推開宮門,卻被陳逸川一把拉了回來。林愛雙眸頓時恢復了清澄,不似方纔那般茫然。

喬代楓趕了過來,道:“你被攝了心智,若再遲些就會融入這幻境之中,永遠出不去了!”

林愛點頭,心中一嘆!

一陣寒風襲來,面前的宮門大開,香氣襲人。嫋嫋白煙籠罩暖爐,一派書香儒雅之感。

一白衣女子兀自坐在桌案前,風吹起紗帳,燈燭搖曳,將寂寞的身影拉得老長。略帶憂傷的淺吟自那女子口中逸出:“雕樑畫壁染阿房,雲窗霧閣話淒涼。宮牆冰冷殘梅清,紅塵踏雪獨難行。此生恨嫁帝皇星,貪嗔癡怨魂飄零,彼岸獨守待輪迴,迷夢驚雷方堪醒!”

此詩婉轉哀怨,如此意境,怕也有一言難盡的糾葛吧!那女子緩緩轉頭,一滴清淚已然滑落,她面貌清秀可人,恍若不食人間煙火。

“你是萍月?”陳逸川神情冷峻,質問道。

她嘆了口氣,擡頭望向不遠處的一副宮娥圖,半晌才喃喃道:“很久沒有人叫我這個名字了吶!我給你們講個故事罷!”

還未等衆人做出反應,她已然啓脣,緩緩道:“那是在千年之前的秦朝,我和他相遇是在雨絲紛飛的午後。我打着傘,漫無目的的亂走。城門口,他騎着一匹黑色駿馬,風狂雨疾,將他全身打溼。一襲黑袍,襯出幾絲冷峻。他眉頭深鎖,似是有何急事。

就在我們四目相對的剎那,好似前生今世一般,恍若隔世。他一個急轉,調回馬頭,一把將我拉上馬,狂奔而去。

梅花林中,我淺笑,對他說:“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麼?”

他深深凝視,目光炙熱。我不甘示弱,回望他。半晌,他竟托起我的下巴,強吻了我!

我怒火頓起,用力推開他。他卻哈哈大笑,霸道的宣佈從今以後,我便是他的女人了!自那以後,我們便私定了終身。

與他在一起總是那麼快樂,時間忽然變得短暫。他爲我唱家鄉的小調,帶我去草原騎馬,晚上陪我數滿天繁星,烤最美味的東西給我。那段歲月卻成爲支撐我到現在的回憶。”

說至此,她苦澀的笑了一下,眼神迷濛,彷彿已置身那遙遠的時代:“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多麼奢侈的一句話!

後來,我才得知,他竟是大將軍的兒子李奕,手握重權。一次機會我偶然得知他的父親早已爲他定下親事,不日便要完婚。而與他成親的人則是秦王的妹妹——華藍公主。我傷心欲絕,他怎可以如此對我!他拼命攔住我,說他根本不喜歡華藍公主,他要娶的人是我!我正在盛怒之際,那裡肯聽他的解釋。

那時秦王正廣納妃嬪,以充阿房宮,我不幸,恰被尋妃的人捉住,被迫進了皇宮!自那日起,我便失去了他的消息。

某日,我們正在學習宮中事宜,突然間有人叫我的名字。驀然回首,剎那間只覺天地顏色盡失,竟然是他!

他一把拉過我便走,也不管他人詫異的目光。到一處偏地才放開我,他眸中閃動着怒火,幾欲噬人。他質問我爲何要進宮,爲何要做秦王的女人!我冷笑,一個即將迎娶公主的人還有什麼資格來管我!他見我不說話,當下便深深吻我,那樣熾熱濃烈,我幾乎窒息。這裡是皇宮,他不要命了麼!我咬破他的脣,驚慌失措的逃回住處。

次日,此事被傳的沸沸揚揚,所有人都對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我想避而遠之,卻被人擋住了去路。她語氣難聽,出言不遜。我漠然,不予理會。不知是誰推了我一把,我一個趔趄,竟把那人撞了出去。她摔倒在牆角,額上流出鮮血。

管事的女官恰好趕到,當下便將我拖去庭院,重則二十,並貶去浣衣。我冷冷的望着這一切,忽然明白這不過是一個針對於我的局。所有人皆幸災樂禍的看着我被打,嬉皮笑臉的談笑風生。

我被當衆羞辱,氣鬱心結,一口鮮血嘔出,光怪陸離。

就在此時,一個冷漠至極的聲音打斷了這場鬧劇。所有人跪了滿地,嚇的面無人色。一雙溫柔的手將我扶起,我擡頭,便見到了秦王。

他一襲玄色龍袍,雙眸中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氣。薄而分明的脣緊緊抿着,劃出幾分倔強的弧線,英俊中帶有一絲淡漠,彷彿對什麼也不會在乎。秦王令人徹查此事,並當衆冊封我爲他的王妃。”

林愛皺了皺眉,疑惑道:“你就這樣被封了王妃?”

萍月脣邊綻開一抹古怪的笑:“很奇怪是麼?當時我也是莫名,被他安置在阿房宮的偏殿,並將原爲朝陽宮的此處改爲了萍月宮。我心中只有李奕一人,對於冊封也不甚在意。秦王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也不勉強,只是經常來坐坐,過夜也不過是分榻而眠。不知何時起,我變成了秦王最愛的寵妃。

一夜,我望月而嘆,一道黑影閃過,我驚覺,正欲叫人,卻被那黑影捂住了嘴巴。他壓低聲音道:“是我!”我愕然,是李奕。

不多時便傳來敲門聲,說是宮裡出了刺客。我將下人打發走,才發覺李奕受了傷。他眸中涌出複雜的神色,說他便是刺客!我問他爲何,他悲憤不已,說秦王暴虐,人人得而誅之。

他並不是大將軍的親生兒子,而是養子。當年秦王爲了得到法華寺內的一件寶物,便縱火燒寺,殺人無數,法華寺上下一百二十七口無一生還。而李奕正是法華寺主持的關門弟子。

他大難不死,後被大將軍收留,爲了給法華寺所有人報仇,不得不忍辱負重,苦練武功。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親手殺死秦王。沒想到秦王的功夫如此高深,自己被他所傷。況且秦王還搶了他最心愛的女人,這口氣他難以下嚥。他指的自然是我。

我被他的身世所震撼,又擔心他再去做傻事,不由將秦王沒碰過我的實情告知與他。他欣喜萬分,說無論如何也要設法將我救出宮去,只要我願意。我當然願意,但他的大仇未報,更何況華藍公主……他說等他報了仇便帶我離開,至於華藍公主,那不過是權宜之計,他怎會娶仇人的妹妹!我深信於他,並答應幫他完成復仇大計。

次日,秦王到來,卻見他臂膀上綁着繃帶,但不過是皮外傷,並無大礙。我開始迎合於他,他很驚訝於我的態度,但也只是一愣,隨即又恢復到一副高深莫測的冷漠樣子。

之後的日子李奕時不時地前來見我。一日,李奕來時,我見他面色不對,便加以追問。李奕無奈,嘆息說秦王竟以我來要挾他,要他交出虎符,卸任兵權!我只覺天旋地轉,忽然明白,秦王封我爲妃的原因。他早就想讓李奕交出兵權,只不過沒有抓住李奕的弱點,無從下手而已。恰巧那天的事傳入了秦王的耳朵,我這才變成了他手中的棋子。你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了吧!”萍月轉頭看向林愛,眸中滿是自嘲。

林愛嘆了口氣,道:“身爲帝王最看重的便是江山穩固,或許他亦有苦衷,只是,這有些太不擇手段了!”

萍月接着道:“不錯,所以我恨他!爲何我要做他的傀儡,由他來擺佈!人命在他眼中真的輕如草芥麼!他到底有沒有情?

我嚴厲的去質問秦王,他居然很平靜,冷漠的就像旁觀者一般,並且還殘忍的告訴我說那天我撞倒人的事也是他一手操控的,不然怎會有機會封我爲妃!我突然感到一絲陰寒,若哪天我沒有了利用價值,恐怕連死都不知道兇手是誰!太可怕了!他拿出一副卷軸給我,上面所繪的是一枚樣式古怪的銅製物,他問我有沒有見過!”

喬代楓思維有些打結,打了個寒顫,這未免太巧合了吧!難道這場漩渦從千年之前就已經……他略有些不可思議的開口道:“銅製品?秦王在法華寺所搶的寶物便是精菱古鏡?”

萍月略一點頭,道:“不錯,而那銅製物便是李奕貼身所戴的魂圓。”

喬代楓不解道:“史上記載此鏡是秦始皇於琅琊山所得,怎會……”

萍月眸子一緊,挖苦道:“史上有哪個皇帝不喜歡粉飾太平,他自會命人歌功頌德,流芳百世,又怎會去承認自己的惡行。秦王醉心於長生之道,偶日聞法華寺忽現佛光,命人去查,便找到了古鏡。無奈法華寺方丈說此爲邪物,不可打開,否則萬劫不復,無論如何也不肯給秦王。秦王大怒,命人搶鏡毀寺。”

林愛沉默,千年輪迴流轉,竟還是以此鏡爲中心,雖物是人非,可還是驚人的相似,當真是造化弄人。

陳逸川似是被此故事所吸引,不由追問道:“後來呢?”

萍月嘆了口氣,似又沉浸在過往中:“後來,我知那魂圓爲李奕所有,可仍是裝作不知,告訴秦王說我沒見過。秦王若有所思了半晌,便離開了。當晚我飛鴿傳書與李奕,要他帶我逃走,並告訴他將魂圓收好,萬不能讓秦王知道。我收到回信,說讓我稍安勿躁,他自有打算。

可那之後,我便再也沒了他的消息。更可怖的是,我居然懷了他的孩子!眼見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顯是遮不住了!秦王得知後,只是叫我安心養胎,不要多想。秦王的表情似笑非笑,讓我捉摸不透。

六個月後,我還是沒有李奕的半點消息,擔心他已出了事。可就在那天,我站在漫天飛花的梅樹林中,見到了他。可是,他的身邊,卻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而那女子正是秦王的妹妹——華藍公主!我猶如晴天霹靂,怎會這樣?李奕看到我,脣邊泛起一絲冷笑,漠然的無視我,頭也不回的走掉!

我呆立在梅花林中,淚水不停的流,大雪紛飛,寒風刺骨,可我卻不覺得冷,只是望着他遠去的身影,癡癡地笑!

就在那晚,秦王宣佈我與他人有染,即刻萍月宮變成了冷宮。我明白,我終於沒有了利用價值。麗妃帶了人來,奉秦王之命告訴我說今日是李奕大婚。我痛楚不已,眼看着人端了紅花,給我灌下。血不停地涌出,那樣殷紅,那樣污穢!她把燭臺推倒,點燃了萍月宮!那夜的火那般妖嬈,那般炫目。我本無意害人,爲何所有人都來害我!”萍月痛苦的閉上雙眸,一行清淚滑下,那樣悽美決絕。

半晌,她才恢復了平靜,喃喃吟道:“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問遺君,雙珠玳瑁簪。用玉紹繚之,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摧燒之,當風揚其灰。從今以往,勿復相思!”

從今以往,勿復相思!

林愛不語,只覺心好痛,勿復相思,真的可以做到麼?

萍月幽幽注視着林愛,問道:“你說,他到底怎麼了?爲何會變成那般,他不會無緣無故的如此待我!到底是爲何?我想了千年也想不明白!你幫幫我,幫我想想!”萍月眸中充滿哀怨,那樣悲慟,那樣無助。

林愛嘆了口氣,目光所觸及之處竟映現出一座六棱八角古塔,紫域無間!那是她心底不能碰觸的禁忌!

可是,萍月的目光……

半晌,她纔回望萍月,眸中涌動出異樣的神采。林愛緩緩啓脣,念得卻是另一首詩:“離別觥籌傷花殞,沉月覺醒類合歡。紅帳繾綣執子手,一心白首生世眷!”

此話一出,萍月竟心神大震,她萬分詫異。倏地,衆人眼前一花,還不見怎樣,林愛卻已到了她的手中。萍月激動異常,神情竟變得扭曲猙獰:“你怎會知道這首詩的?快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放開她!”喬代楓心中焦急,一個箭步衝上前去。

萍月頭也不回,只伸手一彈,一道火牆竟平地而起,擋住了他的去路。

喬代楓只覺熱浪滾滾,一股嗆人的煙味襲來,幸好陳逸川反應夠快,及時拉開了他,否則喬代楓只怕要化爲灰燼了。

好強大的妖術!

千年等待,萍月竟渡化爲妖了麼?那可當真是棘手至極!

萍月不覺中已流出血淚,指甲亦在瞬間暴漲,無數火藤自身後舞出,漸漸纏繞上林愛。林愛只覺渾身熾熱,不由忙抽身閃躲,萍月竟似怕林愛跑了一般,一道火藤祭起,如靈蛇般纏住了林愛的雙臂,將其吊至半空。林愛手臂灼痛難忍,不由**出聲。

萍月卻瘋了一般,緊盯着林愛逼問道:“你到底是誰?你見過李奕是不是?他在哪?”

眼見林愛支撐不住,喬代楓不由費力站起,咬破手指在空中畫符。驀地金光大盛,直衝萍月而去。

萍月只一揮手,便輕輕擋下,金光如牛入泥潭,消散不見。萍月狂怒,雙眸通紅的狠戾道:“你找死!”話音方落,便見無數火光漫天灑下,狀如火雨,齊齊打向喬代楓。

喬代楓一驚,好快的速度,難道自己今日便要死在這裡了麼?火雨已到眼前,卻無處可避。

就在此時,一聲大喝,但見陳逸川滿身黑氣,念道:“天陰地氣,靈動坤逆,末日審判,永墮黒翼!破!”

剎時黑霧四起,陰風陣陣,慘厲嚎叫之聲不絕於耳。濃重的血腥陰腐之氣瀰漫開來,所到之處火雨盡消,原本氣勢恢宏的宮殿漸變爲斷壁殘垣,彷彿風化已久,輕輕一碰便會化爲齏粉。一道紅光交織的網撲向萍月,煞氣詭異。

萍月一驚,這男子莫非是……

稍一分神,那網已兜頭襲來,萍月卻不驚慌,只祭起一道火藤向林愛打去。

陳逸川想也未想,一閃身擋在林愛面前,竟生生接下這一道火藤。陳逸川被打的倒飛出去,一口鮮血噴出,沾滿衣襟。

法術盡散,萍月趁此脫身,與宮殿一起消匿無蹤。

冷風吹過,幾人輕輕打了個寒顫。林愛這才如夢初醒,環顧四周,依舊身處斷崖之上。

卻見陳逸川倒在一柳樹下,胸前衣服已被火藤扯破,一道鮮紅的灼痕觸目驚心。

她正欲過去,卻被喬代楓一把抓住。

他抽出奈何飲魂劍,對準了陳逸川。劍身低低嗡鳴,泛起淡淡金光,恍若佛語吟頌。

林愛蹙眉,不解道:“你做什麼?”

喬代楓一臉冰冷,淡漠道:“你終於忍不住出手了,陳逸川!我裝瘋賣傻了這麼久,就是爲了讓你自己暴漏身份!鬼界的地獄審判者,也是爲了古鏡而來吧!”

“鬼界……的……地獄審判者?”林愛微怔,臉色似乎有些慘白。

陳逸川輕咳一聲,一絲鮮血自口中逸出,他苦笑了一下,道:“我早該想到的,泰山派的首席大弟子怎會如此不濟!只是我的身份根本沒得選!你有沒有聽說過所羅門詛咒?”

喬代楓神情微一凝滯,汗顏道:“上古禁術!可誰會那麼喪心病狂……”說至此,卻打住了話頭,不再言語。

陳逸川嘆了口氣,道:“不錯,是我母親。她去林素的小屋時發現的,爲了不讓我受到傷害,可以與陳興龍抗衡,不惜用慘死爲代價,詛咒於我。”

喬代楓收起劍,略有些抱歉道:“若要成爲地獄審判者,你母親可是需要每晚去陰靈聚集之地,採凝結露水,加以自己鮮血與符咒紙灰喝下方可。並且死時要……”他再也說不下去了,沉默起來。

林愛想到陳家府宅那新娘身首異處的慘狀,不禁打了個寒顫。

陳逸川自嘲的一笑,道:“可惜,我母親看到的只是殘書,上面的記載並不完整,下面的禁忌她並不知道。後來我費盡心機尋得此殘頁,上面卻寫着這樣一句話:‘凡受此詛咒者雖擁有強大法力,但終非鬼界中人,遂不可過度施術,否陽氣耗盡,永困虛幻之境!’造化弄人,我不過是一個被詛咒的人罷了!”

喬代楓唏噓道:“這便是你不出手的原因!虛幻之境不在六界,不入輪迴,每天皆是過往幻像,簡直生不如死!”

陳逸川劇烈的咳嗽起來,臉色蒼白。他聲音沙啞的開口道:“我也不知何時爲過度施術,只有儘量避免。自小我便備受排擠,壓根沒有朋友。直到遇上你們……”還未說完,竟嘔出一大口鮮血,暈死過去。

“逸川……”林愛擔憂至極,望向喬代楓道:“他怎麼了?”

喬代楓見林愛如此神情,不由醋意大發,惱怒道:“放心,死不了!不過是陽氣太過微弱罷了!”

林愛聽他陰陽怪氣的,當下便瞪了他一眼,道:“那你還不快過來揹他下山?”

喬代楓哭笑不得,道:“爲何我背?”

林愛隨口道:“誰讓你是法術界的人?”

喬代楓頓時啼笑皆非,只想找塊豆腐撞死:“這跟法術界又有何關係了?”見林愛臉上不悅,黑沉的如暴風雨將至,不由止住了話頭,極不情願的背起陳逸川,不甘道:“算我倒黴,上輩子欠你的!”

下山途中,喬代楓又似想到了什麼,將腦袋湊了過去,一臉賊兮兮的表情道:“噯,你現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不妨再考慮一下。我可是堂堂名派的弟子,嫁給我總好過他吧!”這擺明了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

林愛沒好氣的給了喬代楓一個爆慄,道:“我誰也不嫁!”

喬代楓兀自思忖道:“莫不是還有第三者?”

林愛:“……”徹底無語。

陳家府宅。

沒錯,陳家府宅,也只有那裡是他們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一路上躲躲閃閃,生怕被陳族長髮現,走的頗爲辛苦。半晌,纔到了那寫有天闕村的牌坊下。見四下無人,這才閃身進去。

光線頓時暗了下來。厚厚的灰塵堆積,嗆得人眼生疼。

喬代楓將陳逸川放下,擡手去摸燈繩。卻又想起若是燈亮會打草驚蛇,不禁看向林愛,意在詢問。可這一望,卻不見了人影。方纔還在的,她能去哪?

喬代楓眉頭緊蹙,待雙眼適應了黑暗才發現不遠處有兩道拖曳的痕跡,一直延伸到了左堂。他不再遲疑,快步走了進去。

且說林愛剛一進宅子便覺身後有異,正欲回頭卻被一雙強有力的大手捂住了嘴巴。一陣濃烈的氣味嗆入鼻中,竟是乙醚!

林愛來不及多想,忙屏住呼吸,佯作昏迷,任由那雙手將自己拖入了黑暗之中。會是誰?難道是陳族長的人?不可能,陳族長還在祭臺那兀自失魂落魄,怎會那麼快便安排埋伏?既如此,只能是血櫻翼無疑。

微光乍現,那人卻“咦”了一聲,手上的力度頓時輕了幾分。

林愛等的便是此時,當下狠狠跺向那人雙腳,那人猝不及防,吃痛的將身子彎下,林愛立刻用手肘向後擊去,正中那人小腹。那人後退幾步,被迫鬆了手。林愛看也不看,回身一個後踢。那人一驚,狼狽的蹲下身子,滾出幾米開外才堪堪躲開。“哐”的一聲,正踢中門框。

但見塵土飛揚,木頭已陷下去一大截。

喬代楓聽到聲響,忙衝了過去。在看到地下的人後,不由忙制止的拉開了林愛,道:“住手,是自己人!”

林愛皺了皺眉,這纔看向那人。卻見那人捂着肚子站起身來,滿臉痛苦之色,不禁訝然,道:“胡峰,怎麼是你?”

馮老伯聽到聲音後也自裡間出來,追問道:“怎麼了?”

胡峰委屈至極,不滿道:“不是我還會有誰?林愛你看清以後再打好不好?”

林愛哼了一聲,道:“是你先用乙醚對付我的!活該倒黴!我還以爲是血櫻翼吶!”

胡峰上前去看門框,嘟嚷道:“我不也以爲是陳族長他們搜過來了麼!嘖嘖,幸好我閃得快些,不然這一腳要是踢在人身上……”

林愛沒好氣的瞪了胡峰一眼,道:“這一招可是用來對付色狼的,所以非死即傷!”

胡峰哭笑不得,惱道:“我?色狼……”

喬代楓笑看着胡峰吃扁,不由拖過他來,道:“你是說不過林愛的!行了,別廢話了,幫我個忙!”當下便走去了大堂。

林愛收起了笑意,正色道:“馮老伯,你們怎麼來了這裡?”

馮老伯坐在椅上,嘆了口氣道:“我們本想回家,可是葉子已經知道了那個地方,隨時能找到。所以回去也是自投羅網,能想到的只有這陳家府宅還算安全,索性就過來了!對了,逸川吶?”

林愛臉上泛起憂色,道:“逸川他……受了點傷!”

“我沒事!”陳逸川被二人攙着走了進來。

林愛忙讓他坐下,望着陳逸川蒼白的臉,急道:“什麼沒事?陳樑之前扎傷了你,然後又被萍月的火藤傷了,你想死啊!”

陳逸川握過林愛的手,深深凝視道:“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畢竟我只是一個被詛咒的人……”

林愛將手放至他的脣上,阻止他說下去:“還你一句話,不管你是誰,是什麼,我都愛!”

陳逸川苦笑了一下,這句話明明是自己說給林愛的,沒想事到臨頭,自己卻也看不透了。他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林愛拿來藥箱,開始檢查他的傷。

喬代楓望着林愛忙碌的身影,心中很不舒服,不由轉移了注意力,道:“這次陳族長生死祭失敗,卻導致了阿房宮的出現。看來,畸村在劫難逃啊!”

馮老伯思忖道:“血湖必將和阿房宮聯手,二者被陳族長鎮壓了這麼久,不可能輕易放過陳氏一族啊!”

胡峰氣道:“本來血湖就夠棘手了,都是陳興龍一意孤行,作繭自縛!這下好了,又冒出一個千年陰魂不散的阿房宮!不就一破鏡子麼,至於麼!”

陳逸川被藥粉刺痛,shenyin了聲道:“幸好血湖還未完全解禁,阿房宮也只是突破了陣法一隅。不然,我們完全沒有勝的可能!”

喬代楓凝神靜思,半晌,才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他沉重道:“即便如此,我們也對付不了其中的任何一個!畸村不免要血流成河,生靈塗炭!這是法術界的一個劫,我不可以坐視不管,任由厲魂索命!看來,我要請師父下山了!”

“噹啷!”林愛手中的藥劑摔得粉碎。瞬時,她的臉色慘白,身體也隨之一僵。

陳逸川奇怪的去摸林愛的額頭,輕聲道:“怎麼了?”可觸及之處卻是一片冰涼,沒有絲毫溫度!是冷汗麼?

林愛目光空洞無神,半晌才喃喃道:“你要……請你師傅下山?”

喬代楓看到了林愛的異樣,心中一痛,他知道,知道一切!但那也是他心底不可碰觸的禁忌!他只是略一點頭,不再看她!

林愛嘆了口氣,強壓下了心頭的驚悸與恐懼,道:“好!就這麼辦吧!”

窗外,依舊電閃雷鳴!

彷彿是置身於陳家府宅空曠寬敞的走廊之上,又似是學生宿舍的走廊之上,四周一片模糊,兩邊卻是沒有盡頭。沉寂靜謐,了無生機。

林愛獨自一人,孤獨而又落寞。分辨不出身在何地,一切皆如虛幻,浮華如夢,光影過往。

“林愛……林愛……”突兀的聲音來自四面八方,固執的一直叫着自己的名字。該跟着走麼?林愛彷徨着。

小時候,每當自己生病或一直高燒不退,母親總會拿着自己的衣物,出去燒紙,然後再喚着自己的名字一路回家,結果次日的自己總是不藥而癒。是母親在呼喚麼?或許,本就該跟着走。

林愛雙眸無神,緩緩地走着。

不知過了多久,一幢氣勢**的飛檐塔樓出現在自己面前。金光大盛,彷彿籠天罩地一般。林愛瞬間變得渺小,天地間唯此塔佇立。鎏金匾額上用正楷寫了四個大字,上書:“紫域無間。”

林愛瞳孔驟然縮緊,恐懼莫名。要逃走,不能在此處,否則,生不如死!

滿目荒蕪,好似早已被人遺棄的廢域。到處血污,破敗不堪。

林愛轉身,卻看到喬代楓一臉漠然的望着自己,口中喃喃道:“你不屬於塵世,這裡纔是你最終的歸宿。”驀地出手,將林愛推入了塔內。

無數的枯骨纏上她,漸漸消失在黑暗的漩渦中。林愛掙扎哭喊,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因爲自己沒有聲音。

磷火慘綠,森森的時明時暗。一路灰塵,堆積兩側,只留下一條路。不,那不是灰塵,一粒粒白色夾雜其中,是骨灰!

陰風陣陣,淒冷異常。骨灰在地上打着旋,不甘的漂浮。

一座石橋架在懸崖兩側,古舊破敗,彷彿隨時會土崩瓦解。嘩嘩的水聲湍急的流淌,殷紅的血水散發出惡臭,些許腐肢飄着,隨着血河時起時沉。

那是,逸川?!!林愛望着橋上的身影,怔怔出神。

陳逸川轉過頭,面無表情的注視良久,機械冰冷的好似被人操控的木偶,沒有靈魂,沒有感情:“你是騙子!還要騙我多久!我寧願永墮血河,也不會跟你在一起,再見!”縱身跳下,湮沒在一片鮮紅中,消失不見!

血河上甚至沒有一絲漣漪,依舊平靜的流着。

一滴淚滑過脣角,是苦澀的。

“林愛,醒醒!”急促的呼喚在耳邊響起,林愛緩緩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是陳逸川略帶焦急的神色。

恍惚間,林愛似有些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她緊緊擁住陳逸川,淚水不斷落下。

陳逸川好似明白了什麼,輕拭她的淚水,淡淡道:“做惡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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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愛掠過幾分哀傷,夢裡好真實,真實到那令人窒息的痛楚依舊存在:“爲什麼你會出現?既然出現,爲什麼偏又要我失去!”

傻丫頭!陳逸川寵溺的摸着林愛的碎髮,道:“你不會失去我啊!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即便死去,也會變成天使守護你永遠!”

林愛起身,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傷處,陳逸川痛的皺了皺眉,卻沒言語。林愛這才徹底醒了過來,回到了現實,道:“你沒事吧?”

陳逸川拉過林愛的手,搖首道:“沒事!噯,做什麼夢了,還哭鼻子?”

林愛想起剛纔的失態,不禁臉色微紅,嗔道:“不告訴你!”

陳逸川撇了撇嘴,兀自臭屁道:“誰稀罕知道似地!一定是夢到我和你分手了,才哭的!”

林愛見他臉色如常,不禁知他已經無礙,當下便一個枕頭扔過去,道:“去死!”

陳逸川本就是有意逗她,此刻更是變本加厲:“我死了不要緊,可是你怎麼辦?豈不成了寡婦?”

林愛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道:“我就不會再找一個?反正喬代楓還在等我!”

陳逸川頓時滿頭黑線,不悅道:“林愛……”

林愛呵呵一笑,躲開陳逸川殺人的目光,跳下牀道:“我去看還有沒有吃的!”說罷,走了出去。

陳逸川看了看錶,已是清晨六時,其他人還未醒,睡的正香。昨晚怕出事,所以幾個人擠在了一間房內。陳逸川左右無事,又坐在牀上打起了瞌睡。

一陣突如其來的沉悶鐘聲將衆人驚醒。

陳逸川驀地跳下牀來,循聲下樓後發現原本靜止不動的落地鐘不知在何時已悄然改變,秒針滴答轉動,弦力十足。

喬代楓打着哈欠不解道:“怎麼了?它怎麼自己響了?對了,林愛吶?”

陳逸川只顧着鐘聲的事,並未發覺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小時。經喬代楓如此一問,才猛的想起林愛已經出去了很久,不由心中暗道糟糕。當下便打開大門,正欲衝出,卻被一旁的馮老伯攔住了。

陳逸川這才注意到外面的變化,不禁一滯,怔在當地。

外面,已經是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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