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李順溪出去後,路勝剛剛轉身,準備去藥房,便看到師兄洪明資帶着一個不認識的中年男子,朝着幫主書房過來。
兩人一路並肩走來,那中年男子身姿挺拔,年紀不大,但仔細看,卻能發現其頭髮鬢角花白,眼神滄桑,絕不會只是三四十歲的年紀。
路勝主動迎上去。
“師兄,怎麼有空來我這裡逛,這位是...?”他看向那中年男子。
此人一到,便用一種奇異的目光仔細打量他。彷彿看到了一樣稀世珍寶。
“這位,便是九方劍掌王遠山,也就是你之前聽王長老提到過的他的大兄,你所習得的破心掌原本完整版,便是王兄家傳武學。”洪明資介紹道。
“王遠山?”路勝也確實回憶起來。“來來來,先進來說話。”
他將兩人迎進書房,關好門,讓人送上茶水。
等三人都坐下後,王遠山也纔不客氣的出聲道。
“今日一見路幫主,果真聞名不如見面,路幫主內外兼修,一身硬功內氣,已經到了形神不外的地步...如此對比,我等老傢伙一把年紀,都像是活到狗身上了!”他語氣直白,似乎文縐縐,但又用詞有點粗糙,給人一種怪異的彆扭感。
“王前輩客氣了。不知前輩前來,有何貴幹?”路勝微笑道。
他如今頭髮慢慢長出來些了,不再如以前那般光頭,雖然肌肉還很結實,但看起來好歹也恢復了不少公子哥時的模樣。
“師弟。”王遠山沒說話,倒是洪明資先開口了。
他左右看了看周圍。
路勝知道他的意思,揮手讓左右下去,關好門,如之前那般守好。
見左右都下去了,洪明資端起手邊的茶杯,面色漸漸沉肅起來。
“我來此行,便是爲了尋師弟問一件事。還請你務必能如實回答我。”
路勝一愣,隨即笑了笑。“師兄請說。”
洪明資喝了口茶,輕輕放下茶杯,手指在杯子邊緣摩挲着。
“敢問師弟,其母祖上到底是出自哪一脈世家?”
路勝眼睛微微睜大,卻是有些哭笑不得。感情這兩位是把他當作是世家子弟的流落血脈來看了。
他沒來得及回話,洪明資卻又繼續道。
“實話說,之前一直事務繁忙緊急,沒來得及問,但自從當初見師弟你一戰退紅坊鬼物時,我心中便有了一絲猜測。”洪明資肅然道:“普通幫衆或許不知道其中關鍵訣竅,認爲鬼物就是鬼物,都不可戰勝。但我們這些接觸過世家之人的人,還是明白中間差別的。
鬼物和怪異之間的差距,大得無法想象,師弟能正面擊退紅坊副坊主,實力已經毋容置疑。”
“最重要的是,這樣的實力,若是真是...縱觀整個北地,也找不出第二人,中原也.....”九方劍掌王遠山也插話沉聲道。
兩人此來的目的,路勝馬上便清楚了,難怪之前幫中高層包括陳鷹在內,對他的態度都越發恭敬,想來原來是誤認爲他也是世家之人了。
就如之前那個被蕭紅葉拉來試探他的劍客一般,這等沒落世家,流落在外的殘餘血脈,並不是沒有。只是稀少而已。
路勝心頭沉凝了一陣,隨即擡起頭。
“師兄所問之事,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帶着赤鯨幫和赤日門走出一條更好的道路。”
他這樣的回答,並沒有直接肯定是,或者不是。
但洪明資和王遠山交換了下眼神,都隱隱流露出瞭然之色,似乎明白了什麼。
路勝也不知道他們明白了什麼,到底確定了什麼。
“如此也好,這個話題揭過,有師弟這般人物帶領我赤日門,當是我輩之福。不過另外還有個問題,關於門中弟子如何培養壯大一事。”洪明資又問。
路勝這纔想起被自己放羊似的的丟在城裡,一直沒去管過的宋振國,當初給了他一份練武方向,一份青松一意決的入門心法,便不再管他了。現在也不知道發展成什麼樣了。
“門中壯大,重在收徒,開放心法。”路勝想了想,沉聲道。
“開放心法!?這不行!”洪明資頓時嚇了一跳,趕緊起身拒絕。
“師兄你先聽我一言,我說的開放心法,不是完全開放,而是隻開放一些基礎中的基礎,用來篩選出資質符合本門功法的天才奇才,如此才能沙中選金,找出最好的弟子。”路勝也早就有這樣的念頭了。
反正就算把他修習的功法完全原樣丟出去,也沒人能超越他。所以對功法外泄他反倒不是很在意。
只要有陰氣,他便能比他人快上無數倍,瞬間大成武功。
“這也不行!功法乃我等門中祖師嘔心瀝血付出無數,才創出的精華,隨意外泄便是對祖師的大不敬。師弟還是想起他辦法吧。”洪明資這方面完全不妥協。
路勝說了一陣後,還是沒法說服他,只能作罷。按照原本的擇徒方式,先觀察心性個性,再測試資質,這樣的過程效率太低,根本不可能壯大赤日門。
洪明資兩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久後便起身失望離開,既然知曉了路勝是世家血脈,那麼能夠對抗拘層次的紅坊副坊主,應該就是因爲血脈的拘力對抗了怪異的黑膜,這才能和對方站在一個水平線上激鬥。
這讓帶着希望而來的洪明資兩人很是失望。雖然已經失望過很多次了,但這一次,看上去希望和可能性很大,可惜還是....
路勝送走兩人,心中也是嘆息。
“我是普通人這等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則世家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稍微休息了下,他離開書房,前往藥房取金香膏。
剛進藥房,便看到師兄的兩個徒弟林紅蓮和袁忠兩人,正在藥房外聊着什麼。
“師叔!”兩人一看到路勝,便趕緊躬身行禮,面帶恭敬。
路勝微微點頭。
“你們也來取藥啊?”
“是,是來爲師傅取符重丹。”林紅蓮低聲回答。
“符重丹?”路勝一愣,這是用來治療極其嚴重內傷的丹藥,洪明資身體雖然不行,但也沒和人打鬥,怎麼會突然要用這種丹藥。
他忽然想起了剛纔見到的王遠山,心中有了才次額。
“好了你們去吧。”他揮揮手,大步走進藥房。
林紅蓮兩人在身後吐吐舌頭,趕緊小跑着離開了。
進了藥房,拿了金香膏,路勝又吩咐藥師取了一些助益修習內氣的丹藥,他馬上便接到玉蓮子的派人傳信,關於法祭的準備已經差不多,名單也已經送到了。
路勝直接下令召開幫派小會,在會上安排配合事宜,然後直接讓段蒙安把名單給蕭府送去。
之後他便回房修習寶瓶氣。
只是不到兩個時辰,段蒙安的一個下屬幫衆便急匆匆的趕回來,傳來了段蒙安身死的消息。
“死了?!!”
路勝聽到門外的傳信,頓時雙目一睜,身上內氣陡然外泄了一絲,燒得身邊的牀榻紗幔噗哧幾聲迅速焦黃起來。
“到底怎麼回事!?”他面色陰沉道,段蒙安雖然膽小怕事,但一直以來爲他辦事也勤勤懇懇,路勝也多撿一些輕鬆好乾的事給他,這趟只是去送個信,怎麼就突然死了?
他如今掌權赤鯨幫不久,段蒙安是他的親信,行走在外,代表的是他的臉面,突然無名無故死了,這就是在打他的臉。要是處理不好,以後誰還願意爲他親信?爲他真心實意辦事?
“回幫主....前去處理的段長老,說是無法決斷,還請您親至....”門外傳訊的幫衆朗聲道。
路勝陰着臉起身,換了衣服打開門。
“來人!準備馬匹。叫陳長老段長老一起隨我前往。”
“是!”
外面守備的幫衆連忙去通知兩位長老,這兩人是路勝最近纔在幫中選出的通意高手。一人擅長天女散花暗器,另一人擅長雙錘,都是年紀不太大,敢衝敢闖的高手。
帶上兩把大砍刀,穿上一身才訂好的鐵甲,路勝翻身上馬,帶着兩大長老,十數名幫主親衛,直奔沿山城。
一路毫不停留,直奔蕭府。
城內街上空空蕩蕩,人數比起曾經少了很多。早已不復當初繁華之景。
等到了蕭府時,府邸門前已經聚集了一衆幫衆,將整個蕭府團團圍住。
作爲地頭蛇,赤鯨幫在整個沿山城的勢力人手,自然不是蕭府能比的。
不遠處還有幫中擔任職務的城衛軍將領帶隊前來。雖然不是飛廉軍,但城衛軍作爲守備城門的軍隊,實力也非同小可,軍弩什麼的殺器也有,沿山城畢竟是大城。
傍晚時分,蕭府被大批人手圍得水泄不通。
段長老站在門前,手持一對判官筆,面色難看,見到路勝趕到,他連忙上前見禮,面色也是一振。
“幫主!之前蒙安老弟便是進去報信沒多久,便傳出慘叫,我等趕到後想衝進去,反被阻攔。”
“哦?”路勝擡眼朝着蕭府大門看去。
大門微開,露出一條縫隙,門後正站着一名彎腰駝背的獨眼老人。
這老人面對外面大陣仗,也是面色不驚,依舊站在門前眼睛也不擡。
外面還有數名幫中好手捂着手臂似乎受傷了,手持長刀也不敢上前。
“讓開,我來!”路勝眼神冰冷,大步朝着大門走去。
諸多幫衆迅速分開,讓出一條路。
路勝右掌背在身後,掌心隱隱泛起硃砂般通紅色,筆直走向老人。
“哦?原來是當代赤鯨幫主親至。”那駝背老人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眼神終於微變,正色看向路勝。
“來之前便聽說路幫主一身玄功威猛無敵,乃北地第一高手,今日倒是想見識見識。”
“等我打死你,就不會再想見識了。”路勝手臂急速膨脹起來,破心掌力被赤極九煞功的內氣催運,周圍迅速縈繞起絲絲灼燒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