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實在沒頭緒,可以先花錢儲糧。”路勝隱晦的提醒道。
“儲糧?”一旁的趙伯面色一驚,“情況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
“差不多,外面現在連農夫都不敢單獨離城太遠,大片的田地沒人能耕作,就算儲糧再多,也有吃光的時候,預計明年會有一場災荒。”路勝低沉道。
“.....我回頭去着手準備吧...”路全安閉上雙眼,也不想談這個話題,路塵心終歸是他兒子,眼下就眼睜睜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這種感受,路勝無法體會。
路勝見狀,也沒有再打擾老爹,自己也帶着赤鯨幫的人迅速離開。
夜晚的沿山城依舊燈火輝煌,街面上的夜市,如同發光的河流,緩緩移動着大量小攤推車,燈籠油燈。
繁華的景象,彷彿沒有一點近來麻煩事件頻發的痕跡。
路勝騎着馬緩緩在鬧事中間的車道上前進着,看着周圍鬧哄哄的人流,他忽然有些疲倦和茫然。
“從我來到這個世界,便一直馬不停蹄的努力變強,修習武功,對抗鬼物。若是我沒有來到這裡,怕是路家早就和當初的徐大哥家一樣,徹底被獻祭滅門了吧。”路勝望着右前方,一個小男孩從母親手裡接過一支圓滾滾的小木鼓,拿在手裡興高采烈,不斷搖晃發出脆響。
“這裡的人,就算什麼也不知道,就算毫無防抗之力,也如同野草一樣,努力的活着。”路勝面無表情。“但也僅僅只是活着。”
經過小男孩身旁,前面是一羣醉酒唱着歌的學院書生,一個個醉醺醺大聲亂叫,放浪形骸,路過之人大多趕緊避開。
“哈哈哈,酒來千杯無人醉,詞曲萬卷....墨意揮!陳兄!宋兄!再來!”一個書生空手作舉杯狀,敞胸露懷,毫不在意路過者嫌惡的眼神。
其餘人哈哈大笑,也跟着大叫亂嚎。
“泓兒姑娘真夠勁啊!下次...額嗝,還點她!”
一羣人又是大笑。
路勝看了幾人一眼,騎着馬依舊緩步經過過去。赤鯨幫衆在兩側人羣中緊緊跟隨着,所到處衆人紛紛退避。
如他們這般做派之人,在常人眼裡就是惹不起的代名詞。
又走了一路,忽然路勝輕輕勒住馬匹,看向路邊吃湯糰的小攤。
那裡的邊角處,一張小桌子前,正端坐着兩個衣衫襤褸的髒兮兮乞丐。
這兩人說來也奇怪,明明是乞丐,手上身上髒兮兮,頭髮亂糟糟像雞窩,身上瘦骨嶙峋,可在座位上,兩人卻彷彿松樹一般筆直挺拔。
路勝注視着這兩人,眯了眯眼,揚手示意身後屬下停下。
他自己則翻身下馬,讓手下牽好馬,緩步走到湯糰攤上,坐下。
“這位大爺,來點什麼湯糰?”攤主一見路勝氣質不凡,趕緊跑來先招待他,滿面堆笑。
“隨便來點,和他們的一樣就行。”路勝指了指邊上坐着的兩個乞丐。
攤主是個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聞言也是有些爲難。
“客官您是說笑了,那兩個小傢伙吃的是我這攤子剩下料做的,不是什麼好湯糰...”
“他們不付錢?”
“瞧您說的,這兩孩子看起來哪有什麼錢。”攤主苦笑,“她兩在附近遊蕩了好幾日,只是每日撿些爛菜葉和不要的肉骨頭吃,我也是看她們可憐。”
“你倒是好心,他們不是本地人?”路勝看了眼不遠處兩個乞丐,他注意到攤主說的是她們,“兩個女孩?”
“可不是嗎?前陣子外地饑荒逃難過來的,不過兩孩子很有骨氣,我直說送給她們吃,她們還不要,之後好說歹說,算是賣給她們,先欠着帳,以後回來給。兩人才吃。”攤主也是搖頭。
“既然是女孩,居然還能再街上游蕩,不被抓走?”路勝有些詫異。
“這個,您看到她們正臉,就知道了。”攤主無奈道。
路勝不再多問,點了一份肉心湯糰,便坐在座位上看着那兩女乞丐。
從第一眼看到她們,他便聞到了她們身上和常人完全不同的氣息。
明明相隔十多米,但兩人身上的氣息,就像是黑夜裡的火光,清晰無比,馬上便吸引住了路勝的注意。
那是兩股若有若無的陰氣。
這種明明只有鬼物身上纔有的氣息,卻出現在兩個活人乞丐身上,所以路勝才停下來,查看情況。
他坐在座位上,耳朵悄悄聽着那兩女乞丐之間的說話。
“姐姐,你不吃嗎?再不吃快冷了。”矮一點的乞丐低聲道。她的聲音很清脆,像是金屬敲擊在瓷盤上。
“我已經吃了三個,該你了。”高一點的乞丐姐姐沉聲道。她的音色很嘶啞,但也能聽得出是女聲,透着一股淡淡的從容鎮定。
“我算過,一個湯糰能支撐四個時辰左右,加上面湯,我們省着點吃,可以幾天都不用吃菜葉。”
“我不想吃菜葉了。”妹妹回道。
“我也不想,但是我們沒選擇。”姐姐回道。
“迄今爲止,我們已經欠了十三個好心人的賒賬,我不想再欠了。”妹妹低頭正要吃,忽然又道。
姐姐沉默了下。
“放心吧,我都記着。”
兩姐妹明明已經落魄得淪爲乞丐了,卻依舊說話氣質一板一眼,談吐也非普通人,更像是書香門第出身。做事爲人極有原則。只是簡單的吃一碗湯糰,卻弄得像是對待極其嚴肅的大事一樣。
路勝在一旁聽着,心中好奇之下,索性站起身,徑直走到兩乞丐桌邊。
“聽你們的談吐,應該識字吧?怎麼不找些幫人寫字寫信的活路?”
他的聲音忽然插話進來,兩姐妹頓時都擡起頭看向他。這一看,路勝頓時便知道這兩姐妹爲何淪落得這麼悽慘了。
她們的臉上,長滿了肉色的密密麻麻膿包,這些膿包覆蓋了鼻子嘴巴,眼皮脖子,幾乎能看到的皮膚,全部都是。眼睛只能模糊的露出一條縫。兩人身上還不斷瀰漫出一股股惡臭,像是有什麼肉質腐爛變質一般。
路勝還注意到,她們的脖子側面膿包要稍微大一些,裡面最大的幾個居然還隱隱看到有蛆蟲扭動。
似乎注意到他的視線,姐姐伸手摸了摸脖子。
“我想弄出來的,但是它們弄不乾淨。很癢。”
路勝仔細看了兩人一遍,若不是沒有喉結,和胸前若有若無的有點隆起,他甚至都不敢確定這兩人是女孩。
“需要幫助嗎?我或許可以給你們提供一份活計。”他對兩女孩很好奇,人身上居然能有陰氣混合,這是他第一次遇到。
“當真!”妹妹一下站起身,直瞪瞪的盯着他。
姐姐在一旁也身子一顫,顯然也很激動,只是在努力壓制自己。
“當真。”路勝點頭。
“你要我們做什麼?我們會認字,基本的女紅也會,還有洗衣做飯什麼的都可。”妹妹迅速道。
“養花會嗎?”路勝咧嘴露出一個笑容,“給花花草草澆水施肥,修枝剪葉。”
“會!!”
幾乎是同一時間,姐姐妹妹一起異口同聲回答,兩雙眼睛隱隱發亮。
..................
帶着兩乞丐回金玉花房做工後,路勝之後的時間便投身在了修習九江鐵索功上面,他先將陰陽玉鶴功消耗乾淨,再鍛鍊九江鐵索功。
這一次馬上便見了效果,一絲絲微弱的麻癢熱流在皮膚表面流動瀰漫,這正是九江鐵索功入門的標準跡象之一。
這也證實了路勝對功法衝突的猜測,陰陽玉鶴功在身時,修行這類需要極端身體狀態的武功,反倒有阻礙效果。這次之後,以後再遇到這類情況,就知道對應的調整方法時機了。
嘭!嘭!嘭嘭嘭!!
路勝連續數掌狠狠打在面前的黑色鐵坨上。
花房空地中,他眉心泛着一道紅紋,掌心殷紅,渾身散發着股股熱浪,兩米內熱風滾滾。
“破心掌!”
最後一掌,他狠狠打在鐵坨正中,整個鐵坨狠狠一震。
嘭!
維持這個動作一會兒後,路勝緩緩鬆開手。
鐵坨上依舊一片漆黑,但若是能伸手去摸,便能感覺到整個大傢伙已經被加熱到了一個滾燙的地步。
這就是路勝修習自身赤極心法的法子,他的第七層赤極心法,已經是這門內功的最高境界。前面已經沒了道路,對於血網的鍛鍊,他也沒什麼好法子。便自己想出用鐵坨鍛鍊。
血網每次打出,都要保證內氣血網,能將鐵坨全部包住。在包住後再加熱灼燒,也算是連續鍛鍊了精確度和控制力兩個方面。
因爲鐵坨是不規則型,加上體積有一人多高,剛好用來鍛鍊不同形態角度上,血網對敵使用時的效率。
最後一掌以破心掌催動赤極心法第七層血網,打出的效果讓路勝也頗爲滿意。
原本只是通力境界的破心掌,被赤極心法增幅後,威力猛增。震盪力打出去,能夠感覺到整個鐵坨在劇烈晃動。要不是他故意將力量往下地面打,怕是整個數千斤的鐵坨要被打得滾出去。
“外首,該用膳了。”寧三在一旁恭敬道。
“恩。”路勝點頭,九江鐵索功入門了,他打算一會兒回房,便開始直接用修改器修改這門硬功試試,有陰陽玉鶴功做底,應該問題不大。這種通力層次的外功,就算硬功消耗都大,但因爲層次低,不大可能太變態。
他修習這個的目的,也是因爲九江鐵索功好歹也是防禦武學,關鍵時刻可以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