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又看了牀上的蘭小藝一眼,冷笑一聲說道:“那狐妖也算是圖窮匕見了,捨棄了她原先依附的那個人類,用她的命,換了自己的重生,不過她的運氣還真是不錯,竟然能讓她找到有狐族血統的女嬰,不然若是尋常的嬰孩兒,可沉受不住那些妖血和她的元神。”
“聽你這麼說,我現在倒真想看看那個女嬰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生的三頭六臂。”柳素也看了牀上的蘭小藝一眼,神情有些微妙地說道。
而被青龍和柳素定性爲非人類的蘭小藝,依舊是像是被林黛玉附身一樣,美目通紅,似是隨時都要垂淚。
李淵盛已經走到了牀邊坐下,很是小心溫柔地握住蘭小藝的手,柔聲勸道:“蘭兒,冰心她不懂事,你莫要生她的氣。”
蘭小藝似是在拼命忍住淚水,輕輕啜泣了一些,才擡起頭,一臉自責神情地看着李淵盛說道:“不,這都是我的錯,若不是因爲我,三公主也不會這樣,皇上,臣妾不想當什麼皇后,臣妾只要能守着如意,能陪着你,就心滿意足了。”
李淵盛看着蘭小藝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越發疼惜,伸手將她攬進懷裡,繼續柔聲勸道:“蘭兒,朕知道你什麼都不想要,但朕還是要給你,朕想讓你成爲朕名正言順的妻子,讓你一直陪在朕的身邊……”
“皇上……”蘭小藝只這般柔柔地喚了一聲,便沒有再說話,她模樣乖順,好像就將抱着她的這個男人當做是天。
柳素在一旁看着,只覺得酸到不行。心想着果然每個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員,她可以肯定小藝對李淵盛並沒有真感情,而且貌似她生的那兒女兒還不是李淵盛的種,此時此刻,卻還能做出這般神情款款的模樣,動情的表演當真堪比奧斯卡影后啊。
“對了,我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了。其實那個新出生的女嬰並不是你的‘妹妹’”柳素扭過頭。語帶調侃地同青龍說道。
青龍沒有說話,只等着柳素繼續說下去。
“若是按輩分來算,她應該算是你的侄女兒吧。呵呵……”最後一個“呵呵”着實表達了柳素此刻的心情,一切的一切,都盡在不言中啊……
“哦?這樣啊……”青龍的語調雖然是很層次分明,但臉上的表情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似乎並不是很在乎那女嬰到底跟李元龍是什麼關係,他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纔開口道:“‘他’真是應該感謝我,沒讓他知道這些事情,不然,憑着他的性子。應該會很難受吧。”
柳素自然知道青龍口中的“他”指的是誰,便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道:“是啊,他向來對親人還是十分看重的。知道了這些烏七八糟的事,一定會難受的。”
“那就讓他永遠不要知道好了。”青龍又是淡淡的補了一句。不知道爲什麼,柳素似乎從這句話中聽出一絲溫情的味道,這讓她以爲自己一定是幻聽了,從青龍口中說出來的話,怎麼會有溫情一說。
柳素和青龍在看戲,那邊的戲並沒有結束,李淵盛與蘭小藝又是互訴了一會兒衷腸,那李淵盛才轉了話題問道:“如意今天怎麼樣了,可有好一些了。”
蘭小藝點點頭,方回道:“早晨和中午的時候奶孃都好好餵了奶,沒有像前幾日那樣吐奶了,只是仍然不願意喝藥,一給她喝藥就大哭,但太醫們都說了,若是不按時服藥,就很可能又像上次那樣岔氣,所以,每次喝藥都得逼着,臣妾看着如意這般痛苦的模樣,就恨不得替她去受這些苦,這本來就不是她一個孩子該受的,這一切都怪我,若不是我不小心,如意也不會是現在這樣孱弱的模樣……”說完這話,她的眼眶就又紅了,撲在李淵盛的懷裡輕聲抽泣。
李淵盛立馬輕拍着她安撫道:“這怎麼能怪你呢,你也不想發生那樣的意外的,快別再自責了,你也還在做月子呢,好好養身體纔是正經。”
“若不是……我不小心……如意也不會早產……身體就不會這般弱了,而且,孩子出生的時候,又出現了那樣詭異的事情,一定……是因爲我這個做母親不受上天眷顧,纔會……連累了孩子。”蘭小藝一邊哽咽着,一邊低低泣道。
“你別聽欽天監那些人亂說,我們的孩子是有神佛保佑的,那些狐狸定是吉兆,哪裡是什麼詭異的事,你想想,孩子能平平安安地活到現在,不就是上蒼保佑嗎,所以,你也莫要再胡思亂想了。”李淵盛又是柔聲安慰了一會兒,纔對一旁的宮女吩咐道:“去,讓奶孃把小公主抱來,給朕瞧一瞧。”
那宮女立即躬身應是,便退了下去,大約一盞茶功夫之後,便有兩個珠圓玉潤的婦人,抱着一個小小的襁褓走進了屋裡。
柳素看到婦人手中的襁褓,眼睛明顯一亮,與身邊的青龍問道:“那襁褓裡……應該就是狐妖了吧?”
青龍的視線也鎖定在那襁褓之上,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沉吟了片刻之後,面上便浮上了一抹冷笑,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哼,差點就讓她給騙過了,當真不愧是狡詐如狐啊。”
柳素聽得雲裡霧裡,不明所以地又問道:“怎麼,那孩子有什麼問題嗎?”
“那女嬰本身的魂魄還未散,狐妖還沒有奪舍她呢。”青龍解釋着說道。
柳素聞言,便又是驚訝地問道:“就是說,那孩子現在還活着嘍?”
青龍點了點頭,回道:“理論上是這樣的,只是這女嬰先天不足,若是沒有狐妖的妖氣和妖血支撐着,恐怕早就見了閻王了,許是因爲那狐妖覺得自己現在還太弱吧,所以依舊將自己的元神藏匿了起來,恐怕她是打算慢慢地幫那女嬰強化肉體。等到那肉體能夠承受她的元神,再進行奪舍。”
“那……等到那時,那個女嬰的魂魄會怎樣?”柳素又是問道。
“還能怎樣,最差也不過魂飛破散罷了,就看她運氣怎樣了。”青龍神色淡然,對一個凡人的生死,他向來不關心。
柳素聞言卻是沉默了一下。想到小藝當初說到腹中骨肉時。那般幸福嚮往的模樣,充滿着將要做母親的喜悅,可現如今。那孩子註定沒有將來,只是她不知道,小藝是否知道,她的孩子不過就是一個被人利用的容器罷了。
那嬰孩兒此時已經被奶孃抱到了李淵盛面前。她恭身行禮之前,孩子已經被另一個宮女小心翼翼地抱到了李淵盛和蘭小藝面前。
小藝接過孩子。整個人的狀態便瞬間不一樣了,一掃方纔的頹喪可憐,面上帶着微微的笑容,動作嫺熟地輕輕搖晃着着襁褓中似正在熟睡的孩子。
李淵盛也湊過頭來。看了孩子一會兒,才低聲與蘭小藝說道:“如意睡得可真香啊,看着比前幾日又胖了一些呢。臉色也好看了許多,看來那些太醫還算有些本事。”
蘭小藝哄了一會兒。便小心地將孩子放到自己身邊,看向了垂首立與一邊的奶孃,神情溫和地問道:“孫奶孃,小公主今日沒有再吐奶吧?”
那孫奶孃立即回道:“小公主今日很好,奴婢餵過奶之後,小公主很快就睡着了,中間一直睡的很香,沒有吐奶,也沒有難受的樣子。”
蘭小藝聞言似是鬆了口氣,又看向李淵盛說道:“如意現在看起來已經好多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藥呢。”
“一會兒朕便招太醫過來問問,你不用太擔心了,如意洪福齊天,應該很快就會痊癒的。”李淵盛如此回道。
蘭小藝微微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似是放下了心來,只是眼睛裡極快地閃過一絲焦躁的情緒,連盡在咫尺的李淵盛都沒有發現。
柳素站的遠,更沒有發現蘭小藝眼中的情緒,只十分嚴肅地與青龍問道:“我們現在要怎麼辦,你既然說那狐妖仍然藏身在女嬰身體內,那我們要……怎麼對付她呢?”
“那狐妖狡猾,若是知道我們發現了她,定會捨棄那皮囊,另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便是以靜制動,等她真正奪舍了那女嬰,我再來收拾她也不遲。”青龍十分淡定地回道,一付不急不躁的模樣。
“難道就沒有辦法救下那女嬰嗎?”柳素皺了皺眉頭,還是忍不住問道,她也是做母親的人,知曉孩子是最無辜的,實在不忍心看着這樣一個小生命就這樣消失了。
“很難,那嬰兒本來就是不該出生在這世上的,而且,她身上的血液已經都換成了妖血,已經不能算是人了,就算能平安長大,也是妖性難滅,難免會爲禍人間,還不如就趁早剷除了。”青龍頗是冷酷地說道。
柳素聞言,又是輕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走吧,我已近在那女嬰身上下了一個法咒,若是狐妖奪舍了她,我第一時間就會知道,到時候我會來收拾他。”青龍說完這話,就準備帶着柳素離開。
柳素點了點頭,最後看了眼蘭小藝和那女嬰,纔跟着青龍離開了這裡。
等兩人回道了宮殿外,柳素才似是又想起了什麼,與青龍說道:“你不要去看看李冰心嗎,她方纔可是差點就死了呢,你這個做‘哥哥’的,不該關心關心她嗎?”
青龍竟是認真思索了一下柳素的提議,而後點點頭道:“好吧,就去看看吧。”
柳素沒想到青龍真的回答應,十分驚異地看着他,吶吶開口道:“我沒想到你真的回答應……”
“不是你讓我取看她嗎,那我便去,索性也沒什麼事。”青龍很是理所當然地說道。
這回柳素更加驚訝了,她可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話能影響到青龍,直到兩人已經到了李冰心的寢殿,她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呢。
此時李冰心的寢殿可算是亂成一團,柳素和青龍剛到了門口,就差點被疾步走出來的宮女撞到。那宮女一看自己差點撞到三皇子,立即就跪下來請罪道:“三皇子贖罪,奴婢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青龍揮了揮手讓那宮女起身,卻並沒讓她離開,而是開口問道:“何事如此焦急?是三公主出了什麼事嗎?”
那宮女聽了青龍的問話,神情很是爲難,遲疑了一下。纔回話道:“回三皇子的話。公主殿下她……身體不適,方纔太醫已經過來看過了,奴婢這會兒正要去煎藥呢。”
青龍也沒有多問。便讓那侷促不安的宮女離開了。柳素看着那匆匆離開的宮女,輕聲與青龍說道:“我看公主身上的傷應該還好,主要是心裡面的病呢,心病還需心藥醫。看來也只有李淵盛才能治好李冰心的心病呢。”
青龍有些不置可否,沒說話。徑自走進了殿內。
寢殿內也是亂的不行,大廳的地上有些碎瓷片,幾個宮女正在慌張地打掃着,見到青龍。俱是慌張地放下手中的掃帚,跪下來與他行禮。
青龍沒有停留,一直往裡面走。到了臥房門口,才停下了腳步。聽到裡面傳來的陣陣哭泣聲,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臥房門外守着兩個丫鬟,見到青龍,亦是立即屈膝行禮。
“你們進去通報一下吧。”青龍淡淡吩咐道。其中一個宮女立即應是,便匆匆進了臥房內。片刻之後,她再出來,便恭敬地與青龍說道:“公主殿下請三皇子殿下您進去。”
青龍點點頭,進了屋內,柳素也立馬跟上,兩人進了屋內,倒是沒再聽到哭聲了。
李冰心此時正靠左在牀上,臉色蒼白,眼眶通紅,而李煥月則仍舊是坐在牀邊,一臉苦惱地看着她,眉宇間也滿是擔憂神色,看到青龍進來,便立即站起了身來,快步走到他面前,低聲說道:“你來了,快幫我勸勸心兒這丫頭吧,你不知道……”李煥月似是想說什麼,又生生止住了言語,只能嘆了口氣道,“算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先勸勸她吧,莫要讓這丫頭再做傻事了。”說完這話,李煥月便搖了搖頭,走出了房間。
青龍走到牀邊,卻沒有坐下,只是低下頭,面上沒什麼表情,看着李冰心問道:“我聽外面的宮女說你病了,是什麼病?太醫們怎麼說?”
李冰心似是不想說這個,只是搖了搖頭道:“哥,我不想說這個了。”停頓了一會兒,才擡起頭來看着他問道,“哥,我聽姑姑說你今天去見父皇了,父皇他……是不是也不聽你的勸?”
“心兒,你是在介意父皇要立那蘭妃爲後的事嗎?”青龍看着她糾結的模樣,很是直接地開口問道。
“我怎麼能不介意,那個女人她憑什麼要做什麼的母后,我們的母后只有一個,父皇她是老糊塗了,被那個女人給迷惑,哥,你一定要想想辦法,怎麼也不能讓父皇立那個女人爲後!”李冰心仍然很是激動地說道。
“你應該比我瞭解父皇,他是一個帝王,他做的決定並不是那麼容易能改變的,再者後位空懸多年,就算不是那蘭妃,也會是別人,你又何必執着呢。”青龍依舊神色冷淡地說道,他實在是沒有什麼勸人的天分。
李冰心聽了青龍的話卻更激動了,頗有些神經質地說道:“不管是誰都可以,就是那個女人不行,她不過一個小吏之女,她憑什麼!憑什麼!哥,你沒看到她今日那嘴臉,實在讓人作嘔,我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
“你咽不下那口氣又能怎樣呢,父皇做的決定,你我根本改變不了,你與其大吵大鬧,還不如去父皇面前好好認個錯,你今日做的那些事我可是都知道的,你以爲你死了,父皇就會改變主意不立蘭妃爲後了嗎,恐怕到時候你屍骨未寒,蘭妃就已經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了,而她生的那個女兒,就會代替你的位置,成爲父皇最寵愛的女兒,難道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青龍依舊冷言冷語地反問着李冰心。
李冰心頓時愣住了,腦海中想象着青龍說的那些場景,覺得自己要瘋了,眼淚抑制不住地就流了下來,伸手拉住青龍的衣袖就哭訴道:“不會的!父皇不會那麼狠心的,他那樣疼我,她怎麼忍心……”
“有什麼不忍心的,若你真死了,他最多不過也就是傷心一陣,人向來都是最健忘的,等他有了嬌妻嬌兒相伴,哪裡還會再想起一個死人,所以,皇兄勸你,不要再去父皇面前大吵大鬧,也不要一個人在房間裡自怨自艾,趁着父皇心裡對你還有些情分,趕快去她面前道個歉,做回好女兒,或許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青龍總算給了李冰心一點好臉色,放緩了語氣說道。
李冰心也不是真蠢,只是以前被李淵盛給寵壞了,現在青龍給了她當頭棒喝,她也總算是想明白了許多,淚汪汪地看着青龍,可憐兮兮地問道:“哥,您說父皇不會真的厭棄我了吧?”
青龍看了她一眼,難得十分和顏悅色地說道:“放心吧,你是父皇的女兒,他又寵了你那麼多年,你只要乖巧一些,好好道歉,他一定還是會待你像以前的那樣的,至於那蘭妃……你也不必管,我自會處理的。”
李冰心聽了青龍這話,眼睛微微亮了亮,十分依賴地拉着他的衣袖說道:“哥,我知道你一定要辦法對付那個女人的,我會乖乖的,不給您添亂,我等你的好消息。”
青龍只是笑了笑,沒有確認也沒有否認,淡淡說道:“你這幾日先好好休息吧,等把身體養好了,再去父皇那裡,趁着這幾天,也好讓父皇消消氣。”
李冰心連連點頭,對青龍的話是十分信服的。將李冰心安撫好,青龍也沒有多待,很快離開了她的臥房,走到客廳的時候,李煥月正坐在那裡喝茶,看到青龍出來,立馬站起身來問道:“怎麼樣,勸好你妹妹了嗎?”
青龍走到李煥月面前,點點頭回道:“姑姑放心吧,心兒沒事了,我剛纔已經勸過她了,她以後不會再做傻事了,我不能常進宮,姑姑您有空就多來陪陪她吧。”
李煥月點了點頭,說道:“這個你放心吧,她最近情緒不穩定,我會多看着她。”這般說完,便又看着青龍問道,“對了,你父皇那邊,你勸地怎麼樣了?”
青龍知道李煥月打您什麼,便只回道:“姑姑,這事兒急不來,父皇現在正寵着蘭妃,不是我幾句話就能讓他回心轉意的,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
李煥月也知道這事兒沒那麼容易解決,便只能無奈地點點頭說道:“也只能按你說的這樣了,不過那蘭妃也真是不簡單,我今日和心兒一起去看她,也不知怎的,我看着她說話的時候,心中總會對她產生一種同情可憐的感覺,那些什麼重話啊,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青龍自然知道那蘭妃使的是什麼伎倆,不過就是一些輕微的迷惑人心的法術,便對李煥月說道:“下次姑姑去她那兒的時候,記得儘量不要看她的眼睛就行了,這蘭妃……確實有些邪性呢……”
李煥月一聽,臉上露出一些驚駭神色,似是又想到了她生產時出現的那些狐狸,很是擔憂地說道:“你說那蘭妃不會是什麼妖孽轉世吧,不然也不會把皇兄迷地這麼五迷三道的,那些狐狸的出現,恐怕也不是什麼巧合吧,若真是這樣,那可要怎麼辦啊,要不要,我去找欽天監的那些國師們商量一下吧,看看他們有什麼辦法……”
“姑姑,現在咱們什麼都不要做,不然打草驚蛇了,可就不好了記住我的話。”青龍忽然打斷了李煥月的話,神情十分嚴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