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涼亭內,阿爾法少女靜靜跪坐在棋盤前,她手肘撐在棋盤上,手心託着精緻的下巴微微發呆。
她在等着明天的到來。
半晌,天色漸黑,涼亭內的四盞油燈亮起,昏暗的火光照亮了的棋盤,搖曳的燭火使得棋盤上的棋子影影綽綽,隱約看不真切。
阿爾法擡起頭,只見亭外小道上一撐着油紙傘的青年緩步行來。
進得亭內,他放下傘,露出傘下的絕世容顏,還有那雙熠熠生輝的紫色眸子。
“我要挑戰你。”
阿爾法眼中一道藍色數據流一閃而過,爾後她雙目依舊澄澈。
“請。”
張落羽也不客氣,盤膝坐下後擡手就落子天元。
阿爾法摺扇輕點,縱橫交錯間一顆白子浮現。
張落羽完全不思考,馬上在天元斜角空一格的位置繼續落子。
一分鐘後——
張落羽丟下棋子:“我贏了?”
阿爾法微微歪頭:“何解?”
張落羽一指練成一線的五顆黑子:“五子一線。”
阿爾法眼中數據流飛速流轉,良久,她遲疑道:“五子棋?”
“不錯,正是五子棋。”張落羽嘴角上揚,“方纔我又沒說要下圍棋。”
眼中數據流超速轉動,甚至有些卡殼,阿爾法秀眉微蹙,輕哼一聲,眼中數據流消失不見,她眼神恢復澄澈。
“我輸了。”
張落羽吐出一口濁氣,笑道:“那能放我們離開嗎?”
“可以。”阿爾法眼眸微斂,“但是柯昊不能走。”
她擡起頭,一字一頓道:“他必須勝過我,才能走。”
“這就是你的執念嗎。”張落羽注視着她精緻的容顏,目光平淡:“可你已經輸給他了。”
阿爾法低頭一顆一顆的將棋子收回盒內:“我輸了,他也未勝。”
“你們隨時可以離開,柯昊......勝過我,他自然可以出去。”
“嗯哼,隨你的便吧。”張落羽起身,撐傘,離開。
踏出小亭,他微微側頭:“外面現在靠着營養液給他吊命,如果一週內他還未醒......能與你對弈之人,就再也沒有了。”
張落羽離開了,涼亭之內,阿爾法的臉在燭火的映照下陰晴不定。
良久,她折射輕點棋盤。
“要不了那麼久的......”
............
張落羽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羣表情難看的傢伙。
“咋了?讓人給輪了?”
“他們只是沒想到五子棋也算數。”丁一笑着去摸兜。
可惜,這裡只是意識空間,他身上並沒有煙。
“只是沒想到罷了。”一位“碧落黃泉”的修士搖頭嘆了一句,爾後他問道:“我們打算直接離開,之後也許還有其他任務需要我們,你們呢?”
“我們留下。”連越回答,“這樣的巔峰對局很少見,哪怕只是按照之前的棋譜去下......能現場感受一下也是很好的。”
他是柯昊爲數不多的好友,兩人從四歲學圍棋以來就是對手,一直以來兩人都不分伯仲,直到十五歲那年。
那年兩人連續對決十九盤,最後連越以9:10的比分落敗。
於是他看着柯昊成爲第一,看着他接受阿爾法挑戰,看着他進步越來越快,直至......自己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
他也瞥了一眼屏幕中那個端坐涼亭內的執扇女子,心裡嘆息:“如果當初勝得是我,現在有資格坐在那裡的也許就是我了吧......”
可惜,沒有如果。
他與柯昊同歲,他家庭美滿、幸福安康,老婆漂亮不說還給他生了對兒龍鳳胎,他孩子都四歲了。
但柯昊現在二十八了連一次對象都沒談。
嘖,箇中滋味,也許只有他自己能體會,老柯......他是樂在其中啊......
最終“碧落黃泉”幾位修士以及丁一還有少數兩三個棋手選擇了離開。
自從國家選擇公開覺醒者、修煉者以及天地元氣恢復的事情之後,超凡者案子不斷,後續人員未得到補充的現在他們任務也很重。
丁一則是要去找王克,洛城身爲三大院校落座的城市之一,未來事情肯定很多,王克有很多事情要叮囑他。
其他的棋手......他們只是普通人,而離開的這幾位其實心氣已經有些散了。
而留下來的這些,幾乎都跟柯昊很熟。
圍棋界向來有種說法:
【二十歲不成國手,終身無望!】
爲什麼會這麼說?
這句話的意思是給奔着“成爲國手”這個目標去的那些人講的。
學圍棋這件事,要是真有靠這個吃飯的想法,那基本上都是從小開始打譜,八九十來歲都晚了,六七歲很正常,四五歲開始的也不少見。
甚至專心學棋不上學的也不少。
這代表什麼意思?
按照《一萬小時天才理論》中所說的,大部分技能經過一萬小時的【深刻學習】都能達到差不多有世界級的水平。
那一個人如果從六七歲開始打譜,那他每天都得牢牢坐在棋盤面前最少六個小時打譜,這要到了二十歲他差不多都學棋二萬多快三萬個小時了。
如果這樣還成不了國手,那真是祖師爺不賞飯,還是趁早轉行的好。
而學棋都是從小學起,這有個好處就是能培養他們的心性。
所謂“泰山崩於面而不改於色”說的就是這個,說實話,平時看圍棋比賽的時候無論輸贏基本就沒見那些二十歲、甚至不到二十歲的年輕棋手們有什麼表情變化。
像“石佛”李昌鎬,他爲什麼被稱作“石佛”?因爲平時下棋他就沒有“面無表情”之外的表情......
留下來的這些人真的弱嗎?弱!
但這是跟柯昊還有阿爾法比。
他們倆十年來對弈的棋譜別人又不是看不到,這十年來又不是隻有他們倆在進步,就算他們此刻被柯昊甩的太遠,可他們也想着有朝一日登頂山巔看看風景。
若沒這份心氣,趁早別下職業圍棋算了。
看着正對着棋譜討論的熱火朝天的年輕棋手們,張落羽坐在那一臉懵逼。
“你們說的都是啥?”
............
翌日。
清晨天還未亮柯昊就已經起牀洗漱完畢了,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打起那把青花油紙傘朝湖心小亭走去。
今天是他與阿爾法的第一千三百一十二次對決。
雨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