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殺夏天龍

不多時,夏府硃紅色大門以及門口兩隻威武大石獅子就出現在了林焰眼前。

也許,除了林焰之外,青陽鎮其他所有人都還認爲夏府治家嚴明,家風極好,而如果有人膽敢上門找夏府的不是,肯定是這人蠻不講理。

然而,林焰今天不但要做一個別人眼中的“無理之人”,更要將被他們視作“青陽鎮正義和公平化身”的夏家家主夏天龍殺死!

正值盛夏,驕陽似火,蟬兒的聒噪並沒有阻擋住人們的睡意,在正午時分,人們都習慣了午睡一會兒。

此刻的夏府就很安靜,林焰繞到了府邸的後方,翻着圍牆進了後院,然後駕輕就熟到了夏家家主夏天龍的房前。

林焰沒有帶武器,僅存的那把長劍早已經隨着甬道爆炸而變成了爛鐵,但林焰也沒打算找一件武器殺上門。

一來,夏天龍不會武功,二來,他只是來殺夏天龍,不是來血洗夏府。

幽靜通風的走廊上不見他人,林焰靠着房門仔細聽了一會。

得到地精之氣後,他的聽力變得更好,此刻很容易地就聽到了房間內有人在輕微地打鼾,且只有一人。

林焰放心下來,雙手按在門閂位置上,試着輕輕推了一下,門閂沒插,門很容易就裂開了一條縫,發出了一道幾不可聞的輕響。

直到將門打開了三分之一、順利進入房內並將房門重新關好後,睡在雕花紅木大牀上、穿着清涼絲綢睡衣的夏天龍還是在打着鼾,沒醒。

林焰悄悄走到牀前,盯着一臉平靜的夏天龍看着。

夏府等級格外森嚴,下人雖不致於遭受虐待,但如有事情未做好,受到責罰和訓斥是經常有的事,所以,下人們做事和侍奉主子時,通常都小心翼翼,連走路都不敢太快,更不敢高聲喧譁和談笑,以致於夏府沉寂得厲害。

林焰起初以爲夏天龍剛正不阿,才能使夏府家風這樣嚴明,但現在看着夏天龍的這張臉,林焰就覺得一張厚厚的面具正戴在對方臉上。

良久,林焰都一直在盯着夏天龍,沒有放開視線。

而熟睡中的夏天龍終於感應到了什麼,似乎覺得很不自在,先是自然用手抹了幾下臉,就像抹掉髒東西一般,然後,他還是感覺不舒暢,翻動了幾下身體,徐徐睜開了眼睛。

當視線中出現了一張寒霜遍佈的年輕臉龐時,夏天龍睡眼惺忪的雙眼驟然大睜,眼神中除了難以抑制的驚訝,還有不加掩飾的憤怒以及一絲凌亂。

夏天龍雙手撐着牀,猛地坐直了身子,還算保持有一個大家族家主的風範,並沒有拼命大喊大叫地求援,甚至還不慌不忙繫緊了一粒衣釦,才淡淡說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未經通報就闖入我的房間。”

林焰氣結,渾然沒想到這老匹夫自命清高得很,不過旋即他又明白過來,知道這只是夏天龍假裝出來的鎮定而已,從最開始醒來時眼睛中流露出的驚訝和憤怒,就已經表明夏天龍心中正忐忑得很。

所以,林焰有意嘲弄幾句,譏諷道:“那現在通報還來得及吧,我敬愛的夏家家主。”

“你,你放肆!”夏天龍似是受不得別人如此輕視於他,竟然忘了自己的處境,還在以一個家主的身份呵斥着下人。

“放肆個屁啊!”林焰沒好氣地呸了一口,“你以爲我還是下人,以爲你還是我眼中的家主啊,狗屁!”林焰乾脆毫不留情地痛罵了一句。

沒待夏天龍再說話,林焰接着道:“我看你睡覺時這般平靜,想必高枕無憂,以爲我這麼多天沒現身,肯定是死在了牛頭山爆炸一事中了吧?不過要讓你失望了,我沒死,你派出去的六個人卻都死了,包括你的弟弟夏石虎,而且不妨再告訴你一點,他們可不是被石頭壓死的,而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林焰直接下了一劑猛藥。

他了解夏天龍,這人虛僞得厲害,在人前喜歡裝大義凜然,但骨子裡卻貪生怕死得很。

果然,當聽到夏石虎已死,還是被殺死的時候,夏天龍明顯神情一滯,身體一抖。

“你應該知道我這番話的意思。既然我連夏石虎都殺了,那今天進到你房間殺了你,也沒什麼不敢的!”

林焰繼續下猛藥。

夏天龍嘴角已經哆嗦起來,手顫抖地指着林焰怒聲道:“你敢殺我,全青陽鎮的人都不會放過你!”

林焰毫不客氣也怒斥道:“殺了你又如何?天下之大,難道就沒有我林焰容身之所?”說罷,林焰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散發出冷冽殺意,壓迫着夏天龍。

夏天龍是真的怕了,正準備施展苦情計來換得林焰的同情和寬恕,卻是驀地想到了什麼,竟然一下沒了害怕之意,反而像是一個忽然擁有了談判籌碼的人,不再慌里慌張。

“不,你不能殺我,因爲我還能爲你做點事。”

林焰裝出感興趣的樣子,隨即退後一步,收斂了身上的殺意。

“喔?什麼事?”

“我能爲你和雨靈平反。”

“我都殺了這麼多人了,還在乎一個偷情的罵名嗎,而且,五夫人死了,她如果地下有知,只怕會舉雙手贊同我殺死你!再者,你別忘了,陷害我和五夫人的夏平,可是你的兒子!”林焰怒氣衝衝地說道。

夏天龍自認爲抓住了談判的籌碼,自然不肯就此放棄,繼續“諄諄誘導”着:“殺了我對你來說沒多大意義,而只有我才能爲你平反冤情,或許你不知道,雨靈的事,她家人已經知道了,爲此,她家人視雨靈爲恥辱,拒絕讓雨靈入祠堂入家譜,聽說雨靈的屍體在下游剛好被熟人發現並打撈了上來,送到家時,她家人只將她草草葬在了野地中,沒有進家族的墳地。如果能夠爲她洗刷冤屈,想必這纔是雨靈最希望看到的,畢竟,一個女人的名聲,無論在她活着之時還是死去之後,都是十分重要的。”

“可你捨得讓你兒子丟臉?夏平丟臉難道不就是往你臉上抹黑麼?以你的性情,會樂意這樣做?”林焰反問道。

來夏府之前,他就已經決定了要殺死夏天龍,現在之所以退一步,是假裝出來的而已,爲的,就是看是否有機會讓五夫人沉冤得雪,畢竟夏天龍說得沒錯,眼下只有夏天龍本人才能替他們平反冤情。

“丟臉總比送命好。”夏天龍認真說道,“我不想死,而且這件事本來就是平兒做得不對。”

林焰沉默了一會,隨即冷笑道:“我饒你一條命也無妨,反正多殺你一個也不頂用,快點,你將我和五夫人的事情寫清楚,並蓋章按手印。”

夏天龍一聽,先是將喜色極好地掩飾住,然後纔不放心地問道:“我如何信你,怎知你不會在我做完你要求的事情後,殺了我?”

“我說過會饒了你。”林焰裝作不耐煩,喝道。

“你發誓才行。”夏天龍不依不饒。

“行,”出乎夏天龍意料的是,林焰沒有猶豫,也沒有突然對他發難來逼他將真相寫出來,而是直接就答應了,“我林焰發誓,只要你夏天龍將真相寫出來,還我和五夫人一個公道,我保證今後不再找夏府的任何麻煩,不再動夏天龍的一根汗毛。如有違背此誓言,必遭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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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龍仔仔細細將林焰的誓言一字一字地聽完,末了,仍不忘提醒道:“林焰,這可是重誓。”

“要你說,我當然知道。還愣着幹嘛,莫要逼我將主意改了。”林焰冷冷說道。

夏天龍雖然知道林焰對自己恨之入骨,但既然對方連毒誓都發了,自己只能選擇相信,要不然,他毫不懷疑林焰會拼着真相不要、冤屈不必洗刷,也會殺死自己。

所以,他從牀上下來,徑直走到了書桌前,鋪開紙張,拿起毛筆,略一沉吟,便將那日清晨之事詳細寫了下來,包括髮生的日期、涉及的人、事情的真相以及真正的兇手都赫然在列。末了,他依林焰所言,拉開抽屜將自己的私章取出,蓋好印章,又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纔將紙張遞給了林焰。

林焰仔細看了一遍,確認憑着這張紙也能讓五夫人沉冤得雪,放下心來,待墨跡乾透,便仔細收好放入了口袋。

“事情我做完了,夏府我會親口宣佈真相,還你和雨靈一個公道,現在,該你執行諾言了。”

夏天龍見林焰沒有當場翻臉,心中大定,因此說話還算平靜。

“不,是該執行你的死期了。”林焰淡淡說了一句。

夏天龍大駭,顫抖着聲音道:“林焰,你,你要違背毒誓?”

林焰冷冷一笑,道:“對於想殺我的人,我一定要將他殺了,就算背棄誓言被五雷轟頂又怎樣?不殺了你,天都要責備我,棄我!五夫人也會從墳堆中爬出來指責我!夏天龍,你受死吧!”

說完後,林焰急速前進一步,佈滿元氣的右掌拍在了夏天龍的左胸上,恐怖的元氣立即涌入了夏天龍的胸膛內,將一顆黑色的心擊得粉碎!

夏天龍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就已經頹然倒在了太師椅中,一命嗚呼!

林焰看了屍體一眼,隨即推開門走了出去。

隨後,林焰在走廊內轉了好幾個彎,到了夏府夏四爺的房門前。

夏四爺夏安之是一個喜好旅遊的讀書人,發生事情的那日清晨,夏安之並不在府中,這也是爲什麼林焰匆匆就被下令溺死的原因之一,倘若有夏安之在,以這個中年讀書人的耿直性子,肯定會提議先將事情仔細調查清楚。

推門而入,林焰驚住了正捧着一卷書誦讀的夏安之。

林焰沒有和夏安之寒暄,也不理會夏安之臉上的錯愕,只是掏出夏天龍書寫的那張紙遞了過去,平靜說道:“夏天龍是害死五夫人的幫兇,更曾派出夏府包括夏石虎在內的六人追殺我,我殺了他。這張紙上寫的內容還原了那日清晨事情的真相,是夏天龍親手寫的,我希望你能向夏府、向雨靈的家屬告知真相。”

隨即,林焰換了一副冷冰冰的語氣:“不要試着搪塞過去,我這兒還有一份一模一樣的,也是由夏天龍所寫,如果讓我打聽到事情的真相併沒有被告知兩家人,我不介意將懷中的這張紙送到青陽鎮候家那兒,候家對夏家可謂恨之入骨,想必很樂意看到夏家爆出醜聞,身敗名裂。”

說完,林焰不再看夏安之,從容退出了房間,隨後想到了什麼,從自己以前的房間中找到了一個將藏銀子的暗格,將節省下來的三錠碎銀放入了懷中,便從後牆翻過,出了夏府。

林焰相信夏安之不管是出於一個讀書人的稟性,還是爲整個夏家着想,肯定都會讓自己和五夫人擺脫那難堪的恥辱。

至於呆了十年的夏府,林焰不想再多呆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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