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崇光進了燕皇的靈堂,李皇后與信氏全身縞素,正在爲燕皇守靈。
信氏一見到蕭崇光,她立刻站起來向他身後搜尋,卻沒有見到她兒子蕭崇華。
信氏失望、驚疑,她也顧不得禮儀,便跌跌撞撞跑過去,一把抓住了蕭崇光的胳膊。
“易王,崇華呢?他怎麼沒來?”信氏滿臉期待問道。
“大哥已經爲國捐軀。”蕭崇光沉重說道,他示意火桐把蕭崇華的骨灰罐交給信氏。
信氏見到兒子的骨灰罐,她猛烈地搖着頭,一連退了好幾步,“不會的!……我兒子不會死!”她流着淚水絕望地呢喃。
李皇后也站起身走過來,她想要安慰一下信氏,信氏卻突然手指着蕭崇光憤怒地喊道:“蕭崇光!你太歹毒了!你有什麼氣可以衝我來,你要報復衝我來!爲什麼要害我兒子?……”
蕭崇光垂頭不語,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對於信氏的指責他無話可說。
“皇妃娘娘,您錯怪我家王爺了,羽王是在保定府被吳軍射殺,與我家王爺沒有任何關係。我家王爺爲了救羽王,被困中原,幾乎無法生還,您還這樣錯怪他。”火桐卻忍不住開口爲蕭崇光解釋。
“你以爲你說的話我會相信嗎?你們就是一丘之貉,串通一氣害了我的兒子!”信氏瘋了一般嚷着。
“信妃,皇上屍骨未寒,你這樣大吵大鬧成何體統?”見到信氏如此不知道好歹,李皇后也來了氣憤。
“皇上!你們做這麼卑鄙無恥的事情出來,還知道有皇上?告訴你們,皇上殯天,我就沒想活着!要不爲了我兒子,我早隨皇上去了!”信氏神色凜然說道。
信氏說的倒是她心裡話,燕皇一死,她沒了依靠,總想着李皇后還不知道會怎麼報復她,與其活着受辱,還不如給燕皇殉情,也全個名節。
但是信氏又舍不下她兒子,所以打算爲了兒子忍辱偷生活着。
這信氏是做賊的心虛,得了被害妄想症,總覺得沒了燕皇,李皇后和蕭崇光會對她怎麼樣。
現在,她兒子也沒了,信氏也再沒牽掛,“李千凝!蕭崇光!我詛咒你們母子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她聲嘶力竭叫一聲,便一頭向旁邊的柱子上撞去。
信氏這一舉動,驚呆了衆人,看到信氏軟綿綿地倒在地上,李皇后趕緊叫太醫上前查看。
“皇后娘娘,皇妃娘娘只是暫時昏迷,並無大礙。”李太醫看過信氏額頭的傷口之後說道。
原來,信氏因爲心情不佳,所以都好幾天不肯吃飯了,她身體虛弱,連死的力氣都不夠。
信氏撞到柱子上,只是把她自己的頭給磕破層皮,又加上她心情激動、精神有些失常,所以便導致了昏迷。
唉!李皇后嘆口氣,這信氏雖然不通情理,但失去了燕皇,又失去了兒子,也是可憐。
李皇后向宮人們吩咐道:“把她擡下去,好生伺候着,別讓她再尋了短見。”
大殿裡只剩下李皇后和蕭崇光,還有李洲,李洲才把蕭崇光拉到一邊說道:“阿厚傳過信來,他說鳳襲受傷是假的,前幾天他根本不在府中,直到昨日夜間才偷偷回來,但是,鳳襲身邊那個盜匪頭子欒史不見了。”
阿厚是李洲安排在鳳襲身邊的奸細。
蕭崇光點點頭,追着要殺崇傑的那個人,倒是有點像是欒史。
“還有,鳳容這幾天在他府裡召見他手下那些個將領們,每次都要密談很久,莫非他知道了我們的行動計劃,你看這老匹夫會不會趁機作亂?”李洲問道。
“現在不能讓他作亂,我們還沒有絕對的勝算,要穩住他。”蕭崇光思慮後說道,如果鳳容作亂,西夏一定會趁機進攻,燕國就會難保。
“穩住他只有一個辦法,崇光,你把鳳楚君娶進宮封爲皇后,鳳容一定會安生的。”李洲說道。
“不行!”蕭崇光一驚,他立刻堅決說道。
“有什麼不行的?都知道鳳楚君喜歡你,那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先顧全眼前大局再說。”李洲苦口婆心說道。
蕭崇光靜默了,鳳容敢讓鳳襲在玉門關劫殺他,那就說明鳳容已經準備與他魚死網破。
他要扳倒鳳容,現在不是時機,而要穩住鳳容,眼下除了迎娶鳳楚君進宮,沒有別的好辦法。
“那我就去找鳳容說此事了,就說現在局勢動盪,爲了穩定國體,新皇登基之日迎娶郡主進宮爲後。”李洲見蕭崇光沉默不語,看來已經是沒有異議,他便站起來急急去鳳容府上。
蕭崇光攥着鐵拳,卻無可奈何,他還以爲,燕國退回北方,結束了中原的戰爭,他就可以心無旁騖去找趙玉龍。
沒想到他回到北方,面對的依然是一個爛攤子,父皇死了,他要挑起燕國的重擔。
時局動盪不安,當前,他也只有這樣做了。
就像李洲說的,先顧及眼下大局,他不能讓燕國內戰,不能讓他母后和弟弟沒了依靠,就只能讓趙玉龍多等他幾年,等到他可以放下這裡的一切。
蕭崇光去跪到李皇后身邊,“有兒臣在這裡守着父皇,母后去歇息吧。”他說道。
“你和你舅舅在那裡說些什麼?是又出什麼大事了嗎?”李皇后看到兒子嚴峻的臉色,她擔心地問道。
“沒什麼大事,就是明天給父皇出殯的一些事情。……母后,兒臣要在三日後登基,登基之日迎娶楚君進宮。”蕭崇光說道。
“什麼?是鳳容他逼你了嗎?”李皇后驚疑問道,她甚至有些氣惱,鳳容怎麼可以這樣欺她兒子。
“沒有,是兒臣自願的。”蕭崇光把臉上擠出來一絲假笑,他安慰着母親。
李皇后纔不相信蕭崇光會是自願的,去年的時候,他還說過他喜歡一個女子的話,怎麼現在就會打算迎娶鳳楚君呢。
明知道兒子一定有苦衷,但李皇后也莫可奈何,既然兒子都想開了,她還能說什麼?
“聽說楚君爲了救你都受傷了,其實她對你還是好的,你們就好好在一起吧。”李皇后轉而安慰着蕭崇光,一想到鳳楚君對蕭崇光也是一片癡情,她也算欣慰。
“是,母后。”蕭崇光應道。
“你纔回來,還是好好去休息吧,就讓母后在這裡送你父皇最後一程,去吧。”李皇后擺手讓蕭崇光去歇息。
看到兒子走出去,李皇后才把眼光又轉向燕皇的靈柩,她默默流下兩行淚水,李皇后到現在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第一眼見到燕皇的時候,燕皇正出徵趙國凱旋歸來。
她便裝擠在人羣裡看熱鬧,她看到燕皇身着甲冑,騎在高頭大馬上,她看到他深邃地眼眸衝她微笑,她當時心頭一跳、臉上一紅。
後來父親說要讓她嫁給燕皇,她居然心中慄六,拿不定主意,錯過了與那個人私奔的機會。
再後來,她日子雖然過得平淡,受到燕皇的冷漠對待,但她就是守着空房,守着自己給他生的兩個兒子,也不去尋找她錯失去的那個人。
她現在才知道,其實她一直都在期盼,她一直都在努力,想要他一個眼光,想要他一個笑容,想要他能夠愛上她。
這個纔是她今生真正愛的、真正想要的人!就算他從沒叫過她的名字,看都不會看她一眼。
火桐把趙玉龍安頓在幽都皇宮附近的一個小院,這裡也算是火桐在幽都的家。
火桐給趙玉龍安排了兩個丫鬟伺候她,一個叫如意,一個叫玲瓏,都是活潑可愛的女孩子。
安頓好了趙玉龍,火桐就匆匆趕回宮裡。
趙玉龍讓丫鬟給自己拿來了女裝,她開始梳洗裝扮。
趙玉龍穿好衣服一出來,兩個丫鬟頓時驚呆,這進去一個大老爺們,怎麼出來一個妙齡絕色的女子?
趙玉龍坐在鏡臺前面,她望着銅鏡裡面換上女裝的自己,臉上飛紅一笑。
從今後,趙國少主趙玉龍已經不存在了,她要做回女子,她要做蕭崇光的妻子。
第二天,燕皇出殯,鳳容、鳳襲也都出來了,還盡心竭力地幫助李洲打點着一切事宜。
蕭崇光委屈,鳳容也是委屈,他接受李洲的說法也是無奈,他也權衡過,他現在與蕭崇光只能拼個兩敗俱傷,沒有多少勝算。
而且,他那寶貝女兒,一聽說李洲過府提親,她還帶着傷就跑出來,眼巴巴盯着要他答應。
他晚年得了這麼一個漂亮可愛的寶貝女兒,從來是百依百順,他能不答應嗎?
所以,鳳容和鳳襲這是卯着勁地與蕭崇光和解來了。
蕭崇光當然會面子上過得去,你看他與鳳容、鳳襲,客客氣氣說話,商商量量辦事,翁婿之間一派和諧氣象。
看到蕭崇光肯低頭,李洲終於鬆了一口氣,只要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扳倒鳳容、鳳襲這倆老匹夫的。
忙完了一天的殯葬,蕭崇光回到他的寢宮,這裡原來是燕皇生前住的地方。
蕭崇光撫摸着殿內的陳設物品,他記起他小時候有一次特別想見父皇,就偷偷溜到這裡。
他從門口望進來,父皇正在教蕭崇華寫字,他就好羨慕,在門外看得呆了。
蕭崇光就被太監發現了,驚動了燕皇,當時燕皇冷冷地看着他,非常地不高興,“以後不許你再到這裡來!聽到沒有?”燕皇大聲地怒斥他。
往事不堪回首!蕭崇光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