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詭異的事情就這樣發生在市醫院的幹部病房裡面---諾大的裡外套間豪華病房裡並沒有病人,卻坐着一屋子神情各異的人們,特別是那幾個老人,更是一個個都好似懷揣着千年不化的秘密一般尷尬不已。【看小說上】
鄭焰紅的三嫂很是聰明,早就看出事情不對頭了,她猜想這個陌生的老太太一定會跟自己丈夫的家庭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而當着孩子們,老人們就算是想要說什麼也斷難拉得開臉面,所以就趕緊拉着鄭焰傑說道:“老公,咱們還是去問問大夫看紅紅有沒有什麼危險吧?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咱們一起去呀!”
幾個年輕人都很聰明,特別是鄭焰紅的大哥,更加是唯一還對這個老太太有一點點印象的孩子,就這麼點印象也是聽範前進說這老太太是黃向陽的母親時才把這個已經滿頭白髮的老太太跟當年他還小的時候那個風華正茂、美麗非凡的黃阿姨連在一起的,所以他也趕緊順勢站起來跟着大家一起全部躲避出去了。
這下子,屋裡可就只剩下四位老人了,偏生鄭伯年更是如坐鍼氈,就故意大聲叫着:“焰平,焰武,焰傑,你們趕緊的去把省城來的專家接出去吃早飯吧,人家累了一晚上了。哥,孩子們不認識專家,我出去謝人家醫生啊!”說完,就也忙不迭的趕緊走出去了。
這下子氣氛更加不妙了,鄭媽媽猛地也站了起來一拍桌子說道:“姓黃的,你到底又跳出來了啊!哼!常言道‘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你好歹當年也算是一個敢作敢當的女人,咱們也早就說好了,只要你以後永遠消失,你的孩子我當我自己親生的撫養,不讓他們受到你那個男人的牽連,這麼些年了,你也算守信,除了後來向陽因爲一點小事偷跑了,從來沒有違背諾言,但是爲什麼今天我會在這裡看到你呢?難道你看我把女兒撫養的這麼有出息,後悔了想要走嗎?哼!我告訴你休想!這閨女從送到我手裡那天起,就已經是我的心肝寶貝了,你要是現在又有了非分之想,你就是做夢!老頭子你如果還念念不忘,只要他願意你只管領走,但想要閨女的話,我拼着這把老骨頭不要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鄭焰紅的爸爸聽她說的亂七八糟的,早就老臉臊的通紅,趕緊尷尬的說道:“……呃……月影,你這些年都跟向陽在一起嗎?我剛纔聽前進說向陽爲了救紅紅也兩處骨折了呢,你還是先去看看他吧,紅紅這邊有我跟她媽媽就行了。老伴呀,你也別鬧騰了,這不是剛好趕上兩個孩子都遭了災了嗎?要不然月影也不會來的呀?親家就在外面,孩子們也都不明白當年的事情了,你這麼越是不依不饒,說不定就越是隱瞞不住的,真倒騰出來了,你說咱們的老臉還往哪兒擱啊……”
“哼!我管你們往哪裡擱?現在知道丟人了?知道丟人當年別做丟人的事情呀!你行呀老頭子,一輩子都看着你夾着尾巴不提別的女人了,還以爲你真忘了她們了呢,現在一見面才原形畢露了啊!哼!‘月影’,‘月影’你叫的倒好聽,從紅紅過五歲生日,你就開始叫我‘老伴兒’,我叫什麼名字恐怕你早就忘乾淨了吧?”
這下子把鄭焰紅的爸爸給噎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終於發怒道:“你這人真是不可理喻!這麼多年了,你拿這事兒說過我多少回了?現在還不依不饒的,孩子還生死未卜呢,你卻揪着陳年舊賬不放,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一看這兩個跟自己有着無限牽連的夫妻倆馬上就要吵起來,這下子,一直沒說話的黃月影,也就是朱長山的母親終於臉色慘白的說話了:“鄭大哥,大姐,你們倆別爲了我吵嘴了,其實當年的事情我也都忘記了……要不是孩子們出了事,我也不會這麼冒失的跑過來,就算是我來了,也是以向陽母親的身份來的,我來的時候紅紅就已經……就已經進手術室了,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等她醒來的時候,我也已經離開了,所以……大姐不用擔心我是來奪走紅紅的……當年,我既然能夠狠下心把她給了您,就不會到了現在再把她要回去了……您如果覺得我留下會影響到您的家庭,那麼我現在就走吧……”
聽到黃月影說得這麼可憐,並且提到女兒的時候聲音更是透着心碎的哽咽,也由不得鄭焰紅的媽媽接着強硬下去了,她終於和緩了一點語氣說道:“唉……算了算了,我也不是要趕你走,是怕你一時控制不住把當年的事情說給紅紅知道,畢竟是我從小把她一把屎一把尿的養大的,那孩子的脾氣我最明白,她最恨的就是別人騙她,如果她知道了她活過的這麼多年都是活在一個騙局裡面,她會受不了的!這孩子的秉性又跟男孩子一樣寧折不彎,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誰也預料不到,所以……你也別怪我狠心,咱們女人活一輩子,誰都不容易!”
黃月影自然也能從鄭家媽媽提到鄭焰紅時那發自內心的寵愛感受到了鄭焰紅在鄭家的重要性,她終於還是默默的站了起來,什麼都沒說,低眉順眼的就走出了這間病房,自始至終,都沒敢正眼看一看鄭老頭。{更新超快小說}
此時此刻,鄭焰紅的特護病房門口,連玻璃門跟前都沒有趙慎三的位置了!鄭家幾個哥嫂也就罷了,人家正牌老公範前進的父母已經來了,自然是跟兒子一起眼巴巴看着昏迷不醒的鄭焰紅髮愁,哪裡還輪的上他這個前秘書呢!
可是,此刻讓他離開醫院還不如要了他的命!一夜之間,他鬢邊彷彿都增添了許多灰色的頭髮,鬍鬚也被使了瘋長咒一般瘋狂的長了那麼長,黑乎乎的把他原本很俊朗的口脣之間跟端正的下巴上都弄得一片骯髒,加上又抽了400cc的鮮血,整個人跟害了多年癆病的病鬼一樣面無人色,憔悴狼狽。
朱長山也已經在鄭家人全部涌來之後功成身退,自己也躺進了自己的病房當起病人來,當他聽王德說趙慎三蹲在鄭焰紅病房不遠處要死不活的樣子的時候,就讓王德把趙慎三趕緊叫到他房間裡來,免得被鄭家人或者是範家人看出破綻。
趙慎三遊魂野鬼一般被王德架進了朱長山的病房,一關上門,趙慎三就哭了起來:“大哥……我怕……我從小到大,第一次這麼怕……爲什麼?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她爲什麼會撞車了吧?爲什麼?我上午離開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呀……我們倆從雲山寺下來,在車上她還是那麼巧笑倩兮的,那麼活蹦亂跳的,爲什麼到了晚上,就會變成這麼樣一副怪樣子了呢?啊?你告訴我啊!”
朱長山的臉上也是充滿了愧疚跟懊悔,他黯然的說道:“唉!三,這件事說起來的確是我的責任,是我太過急躁了,流雲的事情也的確讓我對你很是不滿,看紅紅一門心思護着你,我就想讓她趕緊明白自己的身世,從而對我接觸疑惑,可是沒想到我剛把事情說了個頭,範前進那個混蛋就自作聰明追來捉姦,我爲了解釋清楚跟紅紅的關係,就衝口說出了我是紅紅的親哥哥,這下子那丫頭就承受不住自己身世活在虛幻裡,丈夫又是一個扶不上牆的爛泥,一時受不了就衝了出去,開着我的路虎就……唉!”
趙慎三聽的心旌神搖,痛徹心扉般的說道:“大哥……你既然是她的親大哥,我聽她說你還是從小看着她長大的,難道她的脾氣有多高傲你還不明白嗎?她雖然不說,但我明白自從了悟大師說她身世有問題之後,她就一直會時不時的很恐懼,有時候半夜在夢裡,她都會突然顫抖起來,嘴裡呢喃着夢話‘我姓鄭,我一直都姓鄭!’,我雖然聽到了也沒有拆穿她,因爲我始終明白她多麼以她的顯赫家族爲榮!可是……她的最後一道底線也被你無情的撕碎了,讓她終於要赤裸裸的面對自己很可能十分可恥的身世了,你說她怎麼會受的了?上午在山上,老和尚點破她的身世,她都趕緊截住話頭不讓老和尚說明白,可緊接着你就又給了她當頭一棒,大哥,天底下有你這樣的親哥哥嗎?”
朱長山更加難過了,他重重嘆息一聲說道:“唉!悔不當初呀!如果一切都可以從頭來過,我一定寧願她糊塗的幸福着,也不願意她痛苦的清楚着……”
正在這時,黃媽媽終於神情慘然的走了進來,默默地坐在窗口的椅子上一聲不吭,趙慎三就算再是痛苦,也趕緊略微振作了一點替黃媽媽倒了杯熱水端了過去說道:“伯母,喝點熱水吧,我看您臉色好蒼白。”
黃媽媽擡頭看了看趙慎三,感激的接過熱水說道:“謝謝你孩子,謝謝你能那麼一心一意的愛着紅紅,這孩子打從一落地就多災多難,看看她就要因病夭折,當時我一個人領着她跟向陽,連飯都吃不上哪裡有錢給她看病呀?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好帶着她寄養到親戚家裡,好歹算是借人家的福氣讓她活了下來,卻沒想到她剛半歲的時候又遇到了一場大病,可是親戚也遭了事故,這下子我連親戚家都去不了了,走投無路之下我只好求到鄭家門上,把她兄妹倆都託付給了鄭家,發誓我一輩子都不會要回她們了,然後我就離開了,一個人躲起來偷偷的觀察着,想等她們兄妹都安全了我就去死,離開這個無情的世界……可是,向陽那時候已經十多歲了,他聰明的找到了我,威脅我說如果我有了三長兩短,他一定帶着妹妹一起死,嚇得我只好隱姓埋名的活了下來……唉!算了,當年的事情我就不說了,總之是我們老一輩年輕時輕狂糊塗,纔會造下這種冤孽,如今卻報應在你們年輕人身上……嗚嗚嗚……我苦命的女兒呀……”
老太太原本是想謝謝趙慎三對鄭焰紅的一片真愛的,可是聚集了這麼多年的委屈一經勾起,就不由自主的傾訴起來,雖然趙慎三聽的依舊稀裡糊塗,但是他的腦子裡卻又泛起了老和尚的話“你的身上是彙集了三個家庭的福祿,才能化災厄成富貴的……”那麼,老太太既然是鄭焰紅的親生母親,自然是一個家庭,鄭家就是第二個,那麼,第三個家庭是哪家呢?難道說,跟鄭焰紅命運糾纏的還有一家人嗎?那麼會是誰呢?等等!總不會……是他家吧?
趙慎三的腦子裡猛然間閃現出一個人來,他越想越覺得真實,但越想越覺得心裡更加七上八下的不舒服,就冒冒失失的問道:“伯母,您說您曾經帶着紅紅寄養在親戚家,那麼這個親戚不會是姓林吧?”
朱長山半天都沒有做聲了,此刻聽趙慎三這句話一出口,他母親原本就慘白如紙的那張臉更是如同遭了雷擊一般灰敗起來,就趕緊大聲呵斥道:“三,你胡說什麼?還不趕緊去看看紅紅麻醉勁過去了沒有,在這裡胡咧咧什麼?”
朱長山過激的反應更讓趙慎三心頭那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濃烈,但是他也委實不忍心再刺激這位可憐的白髮老人了,就真的站起來走了出去,剛走出門,就聽到老太太終於發出了一聲壓抑的哭聲,那聲音透着一種說不出的淒涼,聽得他心裡一陣陣發瘮。
鄭焰紅的病房門口奇蹟般的沒人了,原來是鄭家人跟範家人一窩蜂的都涌進醫生值班室去問情況去了,他就趕緊貪婪的把臉緊貼在玻璃門上,紅着眼睛無聲的叫道:“紅紅,回來!紅紅,回來!紅紅,我不許你走!死丫頭,你給我回來!”
鄭焰紅一直都如同一個精緻的蠟像一樣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一任那高高的架子上懸掛的吊瓶把各種各樣的液體流進她的血管裡,那隻手上一根透明的管子,一根血紅的管子,反襯的那隻手更加白的牙雕一般一動不動。
可是,隨着趙慎三發自內心的無聲呼喊越來越癡狂,她的那隻手突然間就輕微的動了動,雖然動作十分小,但是趙慎三的兩隻被淚水矇住的眼睛卻依舊敏銳的撲捉到了這個情況,他驚喜的笑了,接着無聲的說道:“乖丫頭,聽話了就好,趕緊乖乖的好起來,我帶你一起去感謝神明的護佑!”
鄭焰紅的手再次微微的動了動,彷彿在迴應趙慎三的話……
“那個誰……呃,小趙,你過來一下!”突然,一聲趾高氣揚的聲音傳了過來,趙慎三一驚,回頭一看居然是範前進,正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用命令的口吻叫喊他。
趙慎三看着愚蠢的範前進,恨不得一個窩心腳踢死這個混蛋,但是卻不得不難捨的再看了一眼鄭焰紅,默默的走了過去問道:“範局叫我?”
“我家的人連夜過來的,還都沒有吃早飯,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去買點早餐會來吧,記住,我媽要喝新鮮的豆漿,我爸爸要吃麪,我跟雙雙嘛就隨意點,什麼都成,你趕緊安排去吧。”範前進一臉倨傲,吩咐傭人般吩咐道。
趙慎三鼻子裡冷哼了一聲,不軟不硬的說道:“對不起範局,我在這裡照看鄭市長,是受了黎書記委託代表市委在這裡幫忙的,市領導馬上就要過來看望鄭市長了,到時候黎書記問起什麼情況我自然要回答的,所以像買早餐這種‘大’事情,我想還是範局您親自去比較好,要不然萬一我買錯了豆漿,那豈不是事情大了?再說了,鄭市長此刻還沒有脫離危險,我這個下屬尚且擔心的吃不下去,您這個老公餓一餓想必也不會死掉的!”
說完,趙慎三看也不看範前進轉身就又到病房門口去了,更因爲剛剛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照看鄭焰紅的理由之後,他更加能夠理直氣壯的守在門口,陪着他心愛的女人,跟她一起熬過這生死關頭了。
不過趙慎三剛剛找的藉口也並非完全不靠譜,而是黎遠航那邊,他也的確在朱長山的提醒下彙報過了,所以範前進空自被他剛纔的回覆氣的七竅生煙,倒也不敢追過來跟他理論。
沒過多長時間,果真黎遠航跟郝遠方聯袂來到了醫院,當看到鄭焰紅傷得那麼重的時候,都是十分震驚的樣子,更加在得知鄭老主任也在的時候,慌得什麼似地去問安了。
黎遠航出來之後叫過趙慎三吩咐道:“小趙,你可不能一直呆在這裡呀,二少在山裡還等着你呢,你現在就趕緊去山裡吧,大典的籌備可是一點差錯都不能出呀!”
可是,就算是黎遠航也不知道,趙慎三在醫院耽誤這一會子,大佛那邊又一場慘劇此刻也正在緊鑼密鼓的醞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