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冷冷的看着趙慎三說道:“小子,知道後悔了吧?這會子後悔也沒用,你還是出去呆着吧。在紅紅沒有脫離危險之前千萬別讓她看到你,我另外找人來照看她。”
趙慎三心裡充滿了驚恐,但明白自己的存在的確是鄭焰紅的催命符,縱然是萬般不願,也只好遊魂般的站起來,一步三回頭的晃悠着走出去了,癱軟在門口不遠處的一張長椅上動也不動了。
強心劑很快起了作用,鄭焰紅醒來了,看着二少關切的臉,她縱然心如刀絞,卻也不願失了面子,勉強笑了說道:“對不起二叔,又讓您擔心了。周瑜是被諸葛亮三氣氣死的,我已經吐過兩次血了,看來還剩一次機會,也不知道這氣死我的榮耀會被誰得了去,那樣的話,我估計那人就威風了!”
看着鄭焰紅昨晚在家裡做客的時候還紅紅白白的臉此刻全無血色,明知她心裡不亞於滾油澆過般飽受煎熬,卻還在哪裡調侃,二少如此冷血的一個人也不自禁的潸然淚下了。
“我沒事呀二叔,您不用爲我難過。真的,昨夜我一直覺得胸口好疼,今天很怪,一點都不疼。剛纔吐血也不疼,真的。”鄭焰紅的聲音完全失去了往日中氣十足的爽脆,輕飄的秋風中飄零着的葉子般讓人可憐,明明略一提氣用力就胸口刀割般痛,她卻兀自強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安慰看着她流淚的二少。
“閉住你的嘴巴養你的神吧,二叔不傻,看得出你說話的時候胸口疼。就咱們倆,不用強裝威風。**的要是真想證明給大家看你鄭焰紅是打不倒的,就什麼也別在乎趕緊養好傷是正經。我知道藏着掖着反倒對你不利,乾脆下重手把你的心病都挑破算了,你要是真第三口血噴出來死掉了,這個氣死你的威名就便宜了我吧。”二少通過這件事,更加把鄭焰紅當成了知己般的親人,就親暱的責怪道。
鄭焰紅心頭一陣心酸,沒想到這個當初僅僅爲了結交一個顯赫的靠山所結識的“二叔”,居然會成爲在她最無助、最脆弱的時候,最懂她的那個人。也是此時此刻,她完全失去了對這個世界所有情感的信任時,唯一能給她慰藉的人,就流着淚勉強點了點頭。
“我昨夜看你一直昏迷,還聽到你說夢話,說誰有了孩子,你要讓位的話,知道你一定不是無緣無故發病。剛告訴過你了,我曾去友誼飯店查找原因,調出監控信息發現是黎姿約你在頂樓說話後,你回屋就暈倒了。當時我就覺得一定是這女人耍弄幺蛾子騙你……你給我躺好不許激動,必須聽我說完!”二少一看鄭焰紅聽到這裡又想動,就嚴厲的吼了一句,接着說道:“膿皰不擠破爛在肉裡更疼,誘發敗血症的話還會出人命!你那麼剛毅果斷的人,怎麼這點面對現實的膽量都沒有呢?我壓根就不信黎姿會懷孕,這女人我見識過,是一個精明到頭髮稍都空心的人,最愛的就是她自己,沒把握的事情根本不會去幹。而且這女人早就說過,生孩子是女人毀滅自己的最好方式,她這輩子都不會去嘗試。所以我壓根就不信她能對趙慎三情深意重到毀掉自己的美麗跟資本,去生一個根本不能給她帶來任何保障的孩子。你昏迷的時候,我逼她跟我來了醫院,進一步逼她做了超聲波檢查,結果大夫說她正值月經期,根本就沒有懷孕!你若不信,她接受檢查的時候我用av錄下來了,你自己可以看看。”
二少一口氣說完,果真掏出很精緻的一臺錄影機,當場放給鄭焰紅看,當看到黎姿滿臉羞慚的跳下手術牀出門走的時候,鄭焰紅彷彿鬆了口氣。
“大侄女,我也罷,我們家老爺子也罷,最看重的就是你敢作敢當,率性純真的秉性。更欣賞你遇到困難不畏懼,想盡一切辦法去得到的倔驢脾氣。按理說夫妻鬧彆扭外人誰都不清楚內情,鞋子合不合腳只有腳知道,我這個做叔叔的也不便插嘴。但若是牽涉到黎姿這個女人,我反倒覺得趙慎三有可能是受了冤枉了。爲什麼呢?趙慎三可能沒告訴過你,這女人早些年爲了替葛鵬開道,還曾經把我也迷得五迷三道的。到最後我都想先把她養起來,然後做通家裡工作娶她了,她卻完成任務從我生活中消失了。難道你覺得你叔叔我的身份地位、個人魅力比不上芝麻官趙慎三嗎?黎姿那麼現實一個動物,會爲了嫁給趙慎三就下這麼大本錢嗎?沒準,就是她又拿了誰的佣金,故意做出這麼一場戲來耍弄你們夫妻倆呢!你呀,縱然有多理智,一旦陷進感情的誤區裡就無法自拔了。你也不回頭想想看,你跟趙慎三能夠成功結合,當初曾經經受了多少磨難,唐僧取經恐怕也沒有你們如此艱難吧?你也別怪我做叔叔的揭你的短,不是婚禮上因爲你帶錯了林家的玉鐲子,小趙還玩一出逃婚的嗎?當初那麼多人眼睜睜看着你帶着那鐲子,還被林大爺家的一嗓子喊出來,難道還不夠鐵證如山嗎?可是你偏偏真是誤打誤撞無意間帶錯的。你當時不覺得委屈嗎?趙慎三都不給你解釋的機會一走了之,你不恨他不理解你不信任你嗎?現在爲什麼事情反過來了,你就不換位思考一下,給他一個機會解釋呢?”二少明知道這兩口子已經犯擰了,他要是不勸,趙慎三怕刺激鄭焰紅不敢進來,鄭焰紅惱恨趙慎三行爲不謹不肯諒解,僵持下去勢必越來越不可收拾。(。)就破天荒的耐住性子,真拿出叔叔的範兒來諄諄開導。
鄭焰紅其實已經聽進去了,她的臉色慢慢的緩解了適才的逆反。二少明白有效,他是最瞭解趙慎三跟黎姿真的荒唐過幾天的,還曾經教訓趙慎三不該不謹慎。現在鄭焰紅好容易有了轉機,他知道自己不把地基打牢,趙慎三進來傻乎乎一坦白,沒準還是個糟糕,不如趁鄭焰紅聽得進去,先把預防針打足。
“我知道接下來我的話也許你不愛聽,你會以爲我也是個男人,就會爲了男人的無恥行爲開脫。但我還是要說,但我先聲明,我可不是已經確認趙慎三對不起你了才說的,僅僅是個假設。”二少說道:“男人都慣於把情跟性分開,有的時候因爲逢場作戲,或者是喝醉了什麼的條件下做了不謹慎的事情。只要不移情別戀,不引發什麼後遺症,想想看跟上一次廁所有什麼分別?爲什麼非得糾結到上綱上線的地步呢?傻不傻呀?當然,我可不是替趙慎三開脫,那傻小子沒準就是被黎姿設計了,你呢,卻又成了替黎姿助紂爲虐的幫兇了。”
鄭焰紅心裡寬鬆了好多,卻嘴硬的說道:“夫妻間有感覺的,我就覺得他不對勁,他從北京回去就表現得很是詭異,一定是覺得理虧纔不敢碰我……呃,反正他肯定跟黎姿不妥了。”
二少“忒兒”的笑了說道:“得,您姑奶奶是病人您最大。那麼好吧,如果是真的,你打算就此休了他嗎?反正黎姿懷孕已經證明是子虛烏有了,接下來你打算如何處置?”
鄭焰紅慢慢的冷靜了下來,她沒急着回答二少的話,二少爺沒有催她,好久好久,鄭焰紅滿臉的惻然,輕輕的但很決然的說道:“二叔,您說得對,我現在也只剩下這口氣不能輸給誰了。如果真讓黎姿覺得一個陰謀就打倒了我,還指不定得意了哪一個對手呢。就算是撐,我也要撐着趕緊好起來。心碎了,最起碼架子不能倒。至於……至於我跟趙慎三的未來……回去自己解決吧……”
二少欽佩的看着鄭焰紅說道:“丫頭,如果不是我遇見你的時候你已經嫁人了,我倒想娶了你呢。你的性格太合我的意了,太像我們家人了。這纔對嘛,這纔像我們家英姿颯爽、小強般打不死的乖丫頭呢!怎麼能讓對手得逞呢?就算是打落門牙肚裡吞,也要讓她們看看,咱們活的切結實着呢!”
鄭焰紅倔強的眸子深處透出一股讓人不忍猝睹的傷痛,看着二少悽然的說道:“二叔,人活着真累……如果有來生,我一定不做人了。不愛是行屍走肉,愛了又傷痕累累……我決定做一棵樹,一半在風中飄搖,一半在土裡沉默,淡淡地感受季節變化,卻不需要付出任何的喜怒哀樂……”
二少覺察到了鄭焰紅那種深深地受傷,不禁爲趙慎三的前景擔憂了。卻也無法繼續勸說,就避開她那雙讓他看了就爲之惻然的眼睛,強笑着說道:“還挺詩意的,不過我覺得這貌似是不能選擇的。”
鄭焰紅閉上眼,晶瑩的淚默默地汩汩而落,又是一陣靜默,她睜開眼,冷靜的說道:“二叔,沒道理麻煩您一直在這裡守着我。你出去讓趙慎三進來吧,我不會再吐血了。畢竟,他還是我的丈夫,目前還得他盡義務。”
二少驚愕的看着她,看到她並不是在開玩笑時,終於笑了:“這纔對嘛,幹嘛便宜他?狠狠地把他當長工用才解氣呢。誰讓他在外面招惹上這麼難纏的孽債,偏偏便宜了他讓你承受苦難呢?”
二少走出門外,看到趙慎三正擠在門縫上聽屋裡的動靜,看到門被推開,忙不迭的閃到一邊,拉着二少走遠一點,流着淚感激道:“二叔……多虧了您,否則……若紅紅有個閃失,我也肯定活不下去了……更感謝您肯勸說她,她那個脾氣,若非一貫服您,我估計我這輩子都難以接近她了……”
二少冷漠的摔開了趙慎三的手,譏諷的說道:“長能耐了嘛,不但會偷人,還會偷聽了?既然你都聽到了,就不用我再費口舌了,自己滾進去伺候着吧。上次來的時候但凡能管住自己,也不至於弄出今天的慘禍來。你沒去友誼飯店看,你媳婦被黎姿一番欺詐,硬撐着一口氣回到屋裡,吐了滿地的鮮血,差點就一命嗚呼了。這可是你的風流債,你威風的很吧?我要回去了,自己收拾殘局去吧。我可警告你,你媳婦我已經交給你了,你要是再不謹慎把她氣到了,醫生說了可一可二不可再,第三次吐血可就危險了。你小子掂量着點吧。”
趙慎三嚇得面如土色,還不敢放二少走。二少瞪了他一眼說道:“笨死你,解鈴還須繫鈴人,等下安省長辦完事肯定還要來探望,也許還有駐京辦的同志也要來,你坐在門外算怎麼回事?我留在屋裡又算怎麼回事?聰明的逆來順受進去伺候,你媳婦是個剛毅的人,不會輕易倒下的。只要你不刺激她,她不會有事了。”
二少他親眼看着鄭焰紅一夜之間從喜到悲,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的幾經輪迴,欽佩鄭焰紅堅韌的性格,就對趙慎三明知道會傷害妻子卻還行爲不謹十分鄙夷,也懶得給他好臉色看,更懶得跟他多廢話,說完這番話,冷冰冰回頭就走了。
現在該回頭說說趙慎三爲什麼會神奇的知道鄭焰紅病了吧?那還得從昨天晚上談起。
趙慎三忙了一天,傍晚時分回了雲都,雖然知道妻子不在家,他卻始終有一種莫名的隱憂,彷彿回去睡在妻子的氣味裡,也能獲得一種安全感一樣。
車到雲都新城區,大道上卻出了車禍,他懶得等堵車,索性調轉方向盤繞路進市區,這就轉到了雲山大道上了。雲山大道,還是他跟方天傲搞佛教旅遊一條線的時候專門爲雲山寺修出來的一條大路,氣派的八個車道直到山下,打通了市區跟寺裡以及周邊多條公路之間的通道。
看着暮色蒼茫中巍峨的寺廟,趙慎三不禁觸動了情懷。心想回家也無非是一個人獨守空房,還不如到寺裡去見見了悟大師,就算聽了方天傲的勸告不問吉凶,聽大師聊聊佛法也算是解解心頭的焦慮。
雲山寺門前經過整改,已經是氣派的一溜臺階直通上面,當然,通進去是新建的三重大殿,趙慎三明知道了悟大師依舊住在最後面山頂的老寺裡,也就不從臺階上去,而是從側邊的車道一直把車開到老寺的側門,停好車就走進去了。
雖然雲山寺海拔並不算高,畢竟比市裡溫度低,地面上的積雪也依舊雪白深厚,除了一條甬道,其餘的地方都是白皚皚的積雪,把蒼茫的寺院更映襯得肅穆,莊嚴。
走進了悟大師居住的那重小院,趙慎三突然升起一陣畏懼,生怕被大師一眼看破心事,無地自容。回想起當初跟鄭焰紅因玉鐲鬧起誤會,起了厭世心理躲避在這裡,大師曾諄諄教誨的事情。再想起現在日子好容易過的幸福甜蜜了,自己卻耐不住男人的貪婪花心,沒來由的招惹上黎姿這個禍水。此刻她拿孩子要挾,終究是個膿包,說不定哪天破潰,就會把他甜蜜的生活徹底污染掉。而鄭焰紅眼裡怎會揉這樣的沙子?兩人可就真的走到盡頭了。
一陣灰心喪氣,趙慎三哪裡還有膽子走進去?傻愣愣的一**坐在蓋滿積雪的門前臺階上。看着滿院子被白雪覆蓋着的冬青樹,心想自己的醜事豈不也跟遮蓋在白雪下面的垃圾一樣,只要太陽一出來,所有的遮蓋被撤掉,可就無所遁形了。
“小朋友,是不是遇到什麼痛心的事情了?怎麼臨門不入呢?”一聲清朗的聲音響起,趙慎三隻覺得心頭紛亂的憂慮彷彿登時一沉,趕緊站起來哽咽道:“大師,打擾您了……”
“進來吧。”大師說道。
趙慎三走進簡陋的屋子,裡面雖然沒有暖氣,卻比外面暖和多了。大師趺坐在蒲團上,看着他走進來就跪下了,再看看他臉上的淚,不喜不悲的也不說話了。
趙慎三跪在地上,把頭低下去放在大師盤膝的蒲團邊沿上,痛痛快快的流着淚,也什麼傾訴都不曾有,就這麼哭了一陣子,很驚訝的發現,淤積在胸口的憋悶好似消散了許多,就慢慢的擡起了頭。
大師此時方慈愛的把手放在他頭頂,輕輕的磨瑟着說道:“一念之差足可導致一生的懊悔,更會帶來莫名的災厄,老衲本來準備指教你幾句,既然你已經知錯了也就不必了。回去吧。”
趙慎三乖順的點頭站了起來,大師說道:“今晚睡覺之前,可以唸誦幾遍《白衣觀音大士靈感神咒》,會對你有益的。”
“是,小子謹記大師教誨。”趙慎三趕緊合十鞠躬,這才轉身出門,上車下山回家了。
走進家門第一件事,趙慎三就趕緊拿出金佛寺開光時拿回來的一摞佛經,查找出大師所說的這篇經文,倒也不長,全文如下:
“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摩訶薩(三稱三拜)
南無佛,南無法,南無僧,
南無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怛垤哆,唵。伽囉伐哆,伽囉伐哆;
伽訶伐哆;囉伽伐哆,囉伽伐哆,娑婆訶。
天羅神,地羅神,
人離難,難離身,
一切災殃化爲塵。
南無摩訶般若波羅蜜。”
看着這篇經文,趙慎三彷彿溺水之人遇到救命的船隻一般萌生了一種狂喜。他把整篇經文打開放在牀頭,正打算唸誦,卻猛然覺得自己很髒,先鑽進衛生間仔細洗過了澡,這纔回到屋裡,虔誠的把枕頭放在木地板上跪了上去,對着經文一遍遍虔誠的唸誦着。特別是唸到那句“一切災殃化爲塵”的時候,每念出一句他心裡就輕鬆一分,腦子裡默默地想着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會如他所祈禱的那樣,把一切災厄都遠離他的生命鄭焰紅。
就這樣,趙慎三足足唸了半個小時,才爬上牀睡下了。可能因爲剛纔念得遍數太多了,那些經文彷彿刻在了他的腦子裡,閉上眼還在那裡飛旋來回,彷彿腦子沒有停止唸誦,一直在持續,直到趙慎三睡着。
很快,墜入夢境的趙慎三遇到了魔障!
黎姿滿臉猙獰,懷裡抱着一個看不清臉的嬰兒,哪裡還有半點往昔那蝕骨的溫柔?正把鄭焰紅踩在腳下,得意洋洋的對她說道:“鄭姐姐,我抱的是誰還需要做dna鑑定嗎?若非趙大哥的親骨肉,能長得如此相像嗎?妄他那麼愛你,你給他生過親兒子嗎?可我有!哈哈哈……鄭姐姐,你輸了,你輸得好慘,從今天起,趙大哥就是我的了!”
鄭焰紅掙扎了好幾次都沒有從黎姿腳下掙脫出來,她滿臉的悽然,那張讓趙慎三愛到骨子裡的臉龐漲得青紫,終於,嘴一張狂噴出一口鮮血,人就閉上眼不省人事了。
趙慎三惶恐的大聲喊叫着鄭焰紅的名字,黎姿卻不屑的踩了她一腳罵道:“氣死你活該,早就該騰位置了,你死了趙慎三就是我一個人的了!哈哈哈!鄭市長,鄭焰紅,鄭姐姐誒,你還是敗在我黎姿手下了!”說着,黎姿飄然而去了。
趙慎三瘋狂的爬到鄭焰紅跟前,卻每次都觸摸不到她,徒勞的看着她掙扎着想要爬起來,最終還是心碎的流着淚,緩緩的閉上了那雙閃爍着痛楚的雙眼。
“不!老婆!”趙慎三一聲大叫猛地坐了起來,在黑暗裡茫然的四處尋找着鄭焰紅的蹤跡,這才意識到剛剛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可是,再次躺下之後,趙慎三開始莫名的驚悸起來,渾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的不停抽搐着,強烈的不詳盤繞在他腦子裡。鄭焰紅滿身滿臉鮮血昏迷不醒的慘象彷彿一直在他眼前閃動,讓他有一種幾欲發狂的焦慮。
“不行,就算這死丫頭怪我打擾了她的美夢也顧不得了,我一定要問清楚才行,否則我一定會死的!”
趙慎三下了決心就打通了鄭焰紅的電話,焦灼的等待着她的迴應,他多盼望妻子那帶着不滿跟睡夢的迷糊的聲音瞬間就會響起,嬌嗔的埋怨他不該大半夜發神經,那樣的話,就算挨頓臭罵也值得啊!
可惜,老天始終沒有對他開眼,那串號碼倒是能打通,但一遍遍的唱着那首甜蜜的歌曲,卻一直沒有人接聽!趙慎三的神經都快崩斷了,他發瘋般的對着手機低吼:“死丫頭,接電話呀,死丫頭,你給我好好的!”可惜,迴應他的,依舊是那一遍遍永不厭煩的歌曲。
他放棄了電話又開始發短信,一遍遍傾訴着他的焦慮跟思念,央求着她趕緊回覆,哪怕只有一個字“安”也行,只要她動動手指,就能給他一個安心。
可惜,這個這麼簡單的要求,這麼輕而易舉的承諾,鄭焰紅都沒給他……
他咒罵着這女人的冷血跟吝嗇,卻如同困在牢籠裡等待宰割的獅子般狂暴。終於,想起了二少,終於,打了過去,終於,二少回覆過來了。給他的卻不是他想要的安全信息,而是不幸被他言中---鄭焰紅的確嘔血昏迷,現在正在醫院搶救。
他瘋狂的胡亂穿好衣服,瘋狂的捲上自己的車,瘋狂的衝着省城一路狂奔。顧不得雪後深夜結冰路滑,顧不得高速封閉要走省道。一邊流淚一邊繼續不停地念誦着了悟大師讓他念的那篇經文,瘋子般往省城飛馳。
一路上,趙慎三隻要不念經就給二少打電話詢問進展,最後嘮叨到二少被他煩的臭罵他一頓之後,再不接他電話他才消停了。到達省城已經天色微明,他滿臉是淚的表情嚇壞了機場工作人員,人家幫他弄到了一張最近時間內的機票,那也是白天上午十點鐘的。這讓他幾乎要瘋狂了,瘋子般的衝出門要開車去京城,說他妻子生死未卜,他等到十點鐘一定會瘋掉,一定會死掉的!
還是機場的安保人員好心的攔住了趙慎三,告訴他雪大路滑,就算他開車也是欲速則不達。十點鐘的飛機無非十一點多就到,開車的話到天黑他也到不了。這才讓趙慎三逐漸的平靜下來,在工作人員的勸說下走進休息室歪在沙發上,卻哪裡睡得着?滿腦子都是慘白到失去生命力的鄭焰紅,時不時都會驚跳起來,覺得一分鐘都無法忍受了。
二少倒也並非絕情到極點了,罵歸罵,只要有了進展就及時跟他電話溝通。他明白了這一切果真是黎姿在搗鬼的時候,恨不得把自己一張臉都給打爛,來彌補因爲他的錯誤給妻子帶來的災難。可他知道,他需要在見到妻子前不被抓進瘋人院裡去。就算打,也讓妻子自己打,哪怕打死,也是他趙慎三罪有應得。
終於,他趕到了醫院,見到了妻子。看着那張跟夢裡一模一樣慘白的臉龐,痛楚刀割般讓他失控了。撲過去就想大哭,卻又引發了妻子第二次嘔血昏迷,這些變故實實在在要了他的命了!